卢溪眼角泪珠簌簌落下,滴入淮河,但没有任何涟漪。“小秀,回了,晚了。”卢溪轻轻擦拭眼角,理了理心情,要回长香书语。此时,月光与烛火交界处,岸边杨柳间,一个身影匆匆而来。是李珏,他带着孝带。“卢姑娘,近闻
卢溪眼角泪珠簌簌落下,滴入淮河,但没有任何涟漪。
“小秀,回了,晚了。”
卢溪轻轻擦拭眼角,理了理心情,要回长香书语。
此时,月光与烛火交界处,岸边杨柳间,一个身影匆匆而来。
是李珏,他带着孝带。
“卢姑娘,近闻你寻我。”李珏作揖行礼,微红的脸上眼睛充满血丝。
“您《南风》讲解的甚好。”卢溪微微欠身回礼。
“粗浅之见而已。”李珏笑着坐回竹亭。
“你可是解元。”卢溪坐到了李珏对面。
卢溪开始是想用阁子里妈妈教的东西应付李珏,但近身后,这人很是俊秀。她喜欢,她想清白做人就不能那样。
“家中有事?”
“祖爷爷去了,如今五叔掌家,族弟亦有才,只怕小生科举之路到此而止了。”
“奴家助你。”
“姑娘六艺具绝,小生此前与你都不熟,如此何故?”
“奴家欲离开长香书语。”
“小生只是穷书生一个。”
“你是解元。”
面对李珏的遭遇,卢溪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坐到他身边,温柔与他言语。
卢溪见李珏眼中火热,却努力压制。因紧张而捏紧的手缓缓松开,靠向李珏。
“公子可能不信,三月三那日,奴家就喜欢你了。”
“姑娘有倾城容貌,才艺双绝,小生……”李珏咽了咽口水,“小生也是仰慕得紧。”
“看,那河中水鸟,双宿双归呢。”
“小生也愿。”
卢溪是非常紧张的,毕竟要和李珏一辈子的,连言语都有些不着调。
李珏也很紧张,花魁谁不爱,只是他不知道卢溪为什么选他。
“小姐,回了,再过半个时辰,长香书语得寻咱们了。”
小秀打破了两人,站在中间。
“打搅姑娘了。”李珏像是才被惊醒一般,起身行礼,想拉开距离。
“公子若有心,明日辰时再来。”卢溪可不想错过任何机会,主动上前拉住李珏双手。
那细嫩的触觉让李珏的心犹如要从嘴里蹦出来一般。
“走吧,妈妈不会说你,可会打我。”小秀催促着,卢溪随她离开。
第二日,二人再会,李珏脱去了孝带。卢溪换上了华服。
这次,二人只谈诗词。
卢溪觉得李珏四书五经皆通,风趣幽默。李珏发现卢溪不仅美艳动人,而且和他兴趣相投。
对于李珏主动搂腰,卢溪是害怕的,她还是处子。
“公子,奴家迟早是你的人。”
“溪儿,你身上茉莉香好浓。”
“我们去城里逛逛吧。”
“穆香斋,我给你买些物件。”
“很贵。”
“值得。”
宁城香玉巷子里,穆香斋外。
卢溪鹅卵脸蛋上青纱蒙面,柳叶弯眉下眼神纯澈,丰腴高挑的身子裹着锦绣罗裙。
丫鬟小秀撑着鸳鸯绣花伞,站在卢溪身侧。
卢溪主仆二人站在卖女子装饰的穆香斋外,盯着走入里间的李珏。
淮河暖风抚过,她的金叉玉簪随风叮铃作响。
穆香斋内,一身粗布素衣的李珏面容俊秀,眼里洋溢着喜气:“掌柜的,簪子做的好看些,我要送溪儿姑娘。”
掌柜看着眼前这黑色束发带都有些发白的年轻书生,心里虽然疑惑,但依旧笑嘻嘻:“李大才子,溪儿姑娘可是长香书语头牌,咱宁城知府老爷花三千两买一夜清谈都不行,能见你?”
李珏被人质疑了也不恼,笑着绕过柜台,指向外面的卢溪,在掌柜的耳尖言语了几句,掌柜眼神先是疑惑到吃惊再到嬉笑。
“好,不愧是我们宁城第一才子,竟能和溪儿姑娘夜渡春风,才子配佳人,不错,这簪子,本店做了,再给你镶颗玉石上去。”
“呃,掌柜,只是我囊中羞涩,这账,你看能不能赊着,等我秋闱归来,再还于你。”李珏露出尴尬。
掌柜先是眼神一聚,而后舒展开来,谑笑:“多大点事,谁让你是我们宁城大才子呢,东西又是送溪儿姑娘的,木簪送你了,再送你一对玉戒,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谢掌柜,若能高中,定然回报。东西我三日后来取。”
李珏欣喜转身出了穆香斋,接过小秀手中的纸伞,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和卢溪挨在一起。
两人迈步离开,去往了长香书语。
长香书语不愧是宁城第一风楼,足足有五层那么高。卢溪作为清倌人头牌,自然住第五楼。
从进长香书语开始,李珏就遭到了全场锦衣华服的凝视。
李珏虽有才,但父母双亡,靠族里养大,能读书识字皆因祖爷爷,余钱想都不要想。
看到李珏被恩客憎恶,卢溪摘下面纱,笑脸圆场。这时恩客们总是回以微笑。
知府老爷都得不到的头牌,谁敢不给面子。
这两日,卢溪一直担心知府会对她用强,但一直没动静。
今早从妙娘那得知,李珏虽属江南李氏,但陇西李氏是百年大族,南李也是陇西李氏分支。
如今,北李是魏国闵相麾下第一臣,又得陛下圣恩。
知府得知卢溪私会的是李珏后,打消了念头。这世家,千丝万缕,互相交织,谁也不会轻动。
每一层楼李珏都要面临一次凝视,可这两日相处下来,卢溪像是住进了他心里。只要见不到卢溪,他就心痒难耐,浑身不舒服。
所以,只要那些锦衣华服凝视他,他就抓紧卢溪的凝脂玉手,仰首挺胸,笑脸迎接众人。
到了五楼,进了卢溪的溪香阁,她就安排小秀去打些水,她要沐浴。
“小姐,李公子虽有才,但你这样会不会不值当。”小秀背着李珏对卢溪偷偷耳语。
“不会,我有把握。”卢溪笑着轻弹小秀额头。
小秀把水灌满浴桶就守在了门口,禁止任何人接近。里间,李珏和卢溪沐浴后便是红帐翻涌。
“溪儿,只怕你这身子一破,以后难以周全,我担心……”香阁内李珏额头细汗还未拭去,搂着怀中美人,尽显担忧。
“公子勿忧,溪儿已赎了身子,愿同公子一起去上京。”
卢溪***的脸蛋上红晕未退,从枕头下拿出一个木箱,抽出里间的身契,抬眸盯着李珏,又怯生生道:
“如若不行,溪儿自去城外公子老家种田织布,待公子归来。”
李珏紧了紧右臂上的卢溪,宠溺道:“你这细嫩的双手如何做得那些粗活。咱一起上京,本公子让你做宰相夫人。”
“哼,公子就会哄人家,如今人家连身子都给了。什么宰相夫人奴家不稀罕,只希望公子莫负奴家。”卢溪嘟着樱桃小嘴,眼神流转。
其实,她是害怕的,特别是刚才,疼痛与欢愉交织,她一直盯着李珏。
她怕他不认账,她怕自己和妙娘一样。
期间,她拳头攥紧,嘴角也被自己咬出血痕。
好在李珏是温柔的,细腻的。见卢溪这般以为她是疼的,温柔得如雪花般轻柔。
于是,卢溪抱紧了他,这是一种欲语还休的矛盾与期待。
那一刻,她知道,李珏不仅仅是要她的身子,而是要她这个人,要她的心。
她庆幸自己没有选错,坐起身子,收起垫着的白纱,上面裹着点点梅红。
李珏把滑落的被褥重新盖在卢溪身上,举手发誓:“我李玉良绝不负卢溪姑娘,不然天打……”
见李珏认真的样子,卢溪娇笑一声,直接用自己细腻的红唇堵住了他。
就这样,二人一直在房间里待到第三日,饭菜都是丫鬟小秀抬上来的。
这一日,当第一缕晨曦闯进溪香阁时,卢溪已经换了一身青色素衣,去了浓妆,卸了金簪。
那些,都被她换成了银票,装在背包里。
李珏没有父母,虽然没有举行婚礼,但她却主动盘了发。
她刚刚收拾好,本还睡得昏昏沉沉的李珏从后面一把把她抱住。
李珏整具身体都十分贪婪,热流席卷她耳根,触电般感觉让她浑身酥软。
“夫君,别闹,今日要赶路。你也快些收拾吧。”卢溪回了一个媚眼,推开李珏。
叫夫君是李珏要求的,李珏说要了她的身子就要照顾她一辈子。中榜后要八抬大轿抬她回家,开始她只信一分,现在却信了七分。
二人收拾好,叫上小秀,一起悄悄离开了长香书语。
小秀本是不打算走的,但没了卢溪,她无依无靠,薪水又低的可怜。
卢溪告诉她,赎身后她还有八百两,再给小秀转了契书,还剩七百多两。所以小秀也就跟着她离开长香书语。
今日的阳光胜过以往,和煦温暖,让人忍不住哼着小调。
不过,卢溪一直疑惑,为什么李珏不去穆香斋拿那日定做的木簪和青玉戒指。
她对自己的决定开始起疑,她怕了,自古书生多负心。
上船北渡前,她都犹豫了,甚至怀疑李珏在愚弄她。
直到上了船,李珏亲手为她簪上木簪,戴上青玉戒指。
卢溪如今都还记得李珏那时含情脉脉的眼神,干裂的嘴角微微扬起,眼角露珠滴落在开裂的木簪上。
不过,令她欣喜的是,李珏对她的身体非常痴迷。每晚都得折腾得她脱力,以至于到上京时她已有了三个月身孕。
百年上京,恢宏壮阔。
三丈高的城墙上高大甲士身着金甲来回巡视,城门口衙役甲士检查着每一个的路引文碟。
为首的粗犷布衣杂役见李珏卢溪是外乡人,想强要三十两入城费,却被卢溪以“按大魏律,吏员见有功名者需行礼,违者杖三十”为由喝退。
三十里上京,百六十万民,异常繁华。
也不是说比扬州宁城好,扬州宁城是秀和灵。而上京城是锦和华,一个油饼竟要七文。在宁城不过是两文。
外人在上京的生活是艰难的,虽说李珏以考生身份可以住官家驿馆。但他说不放心卢溪和小秀,总是和她们挤在一起。
三个人得开两个房间,卢溪的七百多两在路上就花去一百多,这几日又花去了几十两,卢溪开始焦急。
此时离秋闱还有两月,只怕钱支撑不到那时候。更何况她的身子也越来越不方便了。
每到夜里,她总是催促李珏去小秀房间,但李珏总是乐呵呵的赖在她身边,给她端茶倒水。
她时不时对李珏发脾气,但李珏从来不恼,反而笑嘻嘻的回应。
一个月后的一个三更天,她哭着要吃宁城的杨记淮饼。李珏二话不说,披衣出了客栈。两个时辰后带着香喷喷的淮饼归来。
她看着李珏满头大汗又哭又笑,一大包淮饼她只吃了两口。李珏不仅没生气,还把淮饼撕成小块,哄着她吃下。
卢溪苍老松弛的脸上,嘴角弯成了月牙。那晚以后客栈就把他们赶走了,说他们扰客。
上京城的风,总是刮的很快。被逐出客栈后,再也没有新的客栈愿意让他们留宿。
李珏只得带着大肚子的卢溪去了驿馆,但驿馆主事却说没有先例,也没让他们入住。
今日的太阳非常烈,晒得卢溪抬不起头。风里裹着热浪,让她异常难受,发鬓已全是汗水。
她的身体不像刚到上京那般,还能用宽大的衣物遮盖。此刻隆起的小腹已经遮不住了。小秀撑着从宁城带来的那把伞,扶着卢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