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医院急诊科交班。

刚换好白大褂，护士长就拿着一叠体检单过来，一脸为难：

“沈医生，支队的人来了，在体检中心那边闹起来了。”

我翻看病历的手没停：“闹什么？抽血怕疼？”

“是那个叫林小婉的家属，非要插队。”

“前面几个老人排了好久的队，她一来就说头晕心口疼，你家那个顾队长直接把人抱进去了，还把老人给挤开了。”

我笔尖一顿，合上病历夹：“我去看看。”

到了体检中心，远远就听见顾野的声音。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这里有病人！”

他怀里抱着林小婉，神色焦急得像是在抱一个濒危伤员。

而林小婉缩在他怀里，脸色红润，哪里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她只是手紧紧抓着顾野的衣领，眼角挂着两滴泪。

“顾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我心跳好快……”

周围排队的大爷大妈在那指指点点。

“小伙子，这是医院，大家都在排队，你怎么能插队呢？”

“就是啊，看着也没多大事啊。”

顾野脸色一沉，对着人群吼道：“都给我闭嘴！她身体弱，经不起折腾！万一出事了你们负责吗？”

我穿过人群，走到他面前。

“顾队长，这里是公立医院，急救通道在那边。”

“如果你觉得她是急症，请去急诊科挂号抢救。这里是体检中心，只负责常规检查。”

顾野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但我冰冷的语气让他一愣。

“听澜，你来得正好。快给小婉看看，她说心口疼，是不是心脏有问题？”

他把林小婉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放一件易碎的瓷器。

我低头看了林小婉一眼。

她看到我，瑟缩了一下，往顾野身后躲了躲，带着哭腔说：

“沈医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插队的，我就是突然很难受……要是以前哥哥在，他肯定会背着我排队的……”

一句话，精准踩中顾野的死穴。

顾野立刻护住她，抬头瞪着我：“沈听澜，你是救死扶伤的医生，看到小婉都难受成这样了，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

“小婉她哥是为了救我死的！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受不得气，你就不能先给她检查一下？”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集在我身上。

我平静地拿出听诊器，不管林小婉愿不愿意，直接按在了她的胸口。

“吸气。”

林小婉慌乱地看了顾野一眼，假模假样地吸了一口气。

“呼气。”

我收起听诊器，面无表情地看着顾野：“心率80，律齐，无杂音。”

“面色红润，呼吸平稳。顾队长，她的心脏比你的都健康。”

顾野愣住了：“可是她说疼……”

“那是心理作用，或者是胃胀气。”我把听诊器挂回脖子上。

“既然没事，就去后面排队。”

林小婉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沈医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觉得我是个拖油瓶。”

“可是我是真的难受，你怎么能这么草率就下结论呢？”

顾野一听这话，火气瞬间上来了。

“沈听澜！你怎么变得这么冷血？小婉是家属，也是烈士遗属！”

“你作为嫂子，不照顾就算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我气极反笑。

我从口袋里掏出帮他整理的身体隐患分析报告，本来是打算劝他转文职的。

“顾野，在你眼里，我的专业判断就是公报私仇？”

“难道不是吗？”顾野指着林小婉，“她都疼哭了！你连个检查单都不开！”

“好。”我点点头。

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份费了我三个通宵查阅资料写出来的报告，撕成了两半。

“顾野，既然你不相信我的专业，那以后你的事，我也不会再管。”

碎纸片飘落在地上，顾野低头看了一眼，依稀看到了“腰椎陈旧性损伤”、“建议转岗”几个字。

他瞳孔一缩，伸手想抓我：“听澜，这是什么？”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没什么，废纸而已。”

我转身看向护士长：“下一个号是谁？叫进来。”

“沈听澜！”顾野在身后喊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头。

林小婉还在哭哭啼啼：“顾大哥，嫂子是不是生气了？都怪我……”

“没事，不怪你。”顾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赌气的成分。

“她就是这脾气，太强势了，过几天就好。”

过几天就好？

顾野，这次好不了了。

小说《从此旷野无听澜》 第2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