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台风“海葵”登陆的前夕。

整个城市都被一种闷热低压的气氛笼罩，天空阴沉得可怕。

我正在急诊科做防台风的物资储备检查，手机突然响了。

是负责照顾我妈的护工阿姨，声音慌乱到了极点：

“沈医生！你快来啊！老太太突然喘不上气了，脸都紫了！”

我手里的生理盐水瓶“啪”地掉在地上。

“别慌，打120了吗？快给她吸氧！把床头那个红色的药喂给她！我马上回去！”

我妈有严重的心衰，一直在排队等心脏移植，这一年全靠机器和药物吊着。

我一边往外冲，一边给顾野打电话。

医院的救护车全派出去了，我的车送去保养了，现在外面***，根本打不到车。

顾野就在附近的消防站值班，他有车，他能最快送我去老房子接我妈。

电话响了一声，两声，三声。

终于接通了。

“喂？听澜？怎么了？”顾野的声音伴随着雨声传来。

“顾野！我妈发病了！救护车没车了，你能不能开车过来接我一下？”

“我在医院门口，只要十分钟，求你了！”

这是我婚后两年以来，第一次求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紧接着传来了林小婉带着哭腔的声音：

“顾大哥，打雷了，我好害怕！那个窗户好像要被吹开了。”

顾野的声音变得犹豫：“听澜，我现在在小婉这儿，可能不方便过去。”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凉透：“你说什么？”

“小婉家这一片停电了，她怕黑，而且窗户也不牢固。”

“我怕出危险，就过来帮她弄一下。”顾野解释道。

“你妈那边……你叫不到别的车吗？我现在走不开，小婉情绪很不稳定。”

我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指甲掐进了肉里。

“顾野，那是我亲妈！她可能会死！林小婉只是怕黑！”

“沈听澜！你能不能别这么咄咄逼人！”顾野的声音也拔高了。

“小婉有抑郁症你不知道吗？万一她想不开跳楼了怎么办？你妈那是***病了，吃点药就行了，你别总是把情况说得那么严重来逼我！”

电话被挂断了。

我站在医院门口的暴雨中，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四个字，感觉像是有把冰锥刺进了心脏。

我又接连打了十几个，无人接通，后来直接关机了。

我快急疯了的时候，一辆私家车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是急诊科新来的规培医生小张。

“沈老师？这么大雨你去哪？我送你！”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去幸福里小区，快，求你快点！”

一路上，我不停地给护工打电话，却一直占线。

等到我们冲进家门的时候，屋里一片死寂。

护工阿姨瘫坐在地上哭，手里还握着那个红色的药瓶。

床上的老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她的手还垂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那是我和顾野结婚时的合照。

我跪在床边，握住那只渐渐冰冷的手。

窗外雷声滚滚，掩盖了我的哭声。

手机再次亮起，是顾野发来的微信。

【窗户修好了，雨太大了我今晚回不去。】

【你别多想，早点休息别等我了，我只拿小婉当作妹妹。】

【你妈没事了吧？要是严重你就送医院，别总吓唬人。】

我看着那行字，眼泪一滴都流不出来。

我把那张合照从妈妈僵硬的手里抽出来，狠狠砸向了墙壁。

屏幕粉碎。

就像我对顾野最后的一点期待。

小说《从此旷野无听澜》 第3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