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后第三天，是周家的大聚会。

每年这个时候，周家的亲戚都会聚在一起吃顿饭。

今年的地点在周家老宅。

一进门，我就感觉气氛不对。

二十多个亲戚围坐在客厅里，看见我进来，都安静了。

“丽云来了。”

婆婆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笑眯眯的。

“来来来，坐这儿。”

她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我抱着二宝，牵着念念，坐了下来。

周正阳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有件事想跟大家说说。”

婆婆站起来。

她手里拿着那本账本。

“大家都知道，丽云嫁进我们周家七年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这七年，她吃周家的，住周家的，我老婆子一句话都没说过。”

她翻开账本。

“但是，亲兄弟还明算账。我把这些年的账都记下来了，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念念。”

“大嫂，这合适吗？”

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是公公的弟弟，周德明。

“有什么不合适的？”

婆婆瞪了他一眼。

“家丑不外扬，但咱们是一家人，不是外人。”

她清了清嗓子。

“2017年7月15日，正阳跟丽云结婚。办酒席花了8万。”

“2017年7月到12月，丽云在周家吃住，伙食费3000，水电费500。”

“2018年，儿子使用费12万，伙食费6000……”

她一条一条念。

亲戚们的眼神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有人小声议论。

我听见一个声音说：“这儿媳妇也太不懂事了，欠这么多钱。”

另一个声音说：“可不是嘛，嫁进来白吃白喝七年。”

我低着头，抱紧二宝。

念念靠在我身边，小手攥着我的衣角。

“……七年一共，127万。”

婆婆念完了最后一个数字。

“大家评评理，我这当婆婆的是不是太亏了？”

她看向我。

“丽云，你自己说说，这账对不对？”

我没说话。

“她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婆婆转向亲戚们。

“还有啊，大家知道吗？丽云嫁进来七年，生了两个，全是丫头片子。”

她摇摇头。

“连个带把的都没有，你说她怎么好意思？”

我的手抖了一下。

“大嫂，这话说得不太好吧？”

又是周德明的声音。

“生男生女又不是她能决定的。”

“你懂什么？”

婆婆瞪他。

“我们周家传了多少代了，到正阳这一辈，就靠他一个人传宗接代。她不争气，我说两句怎么了？”

我抬起头。

看见周正阳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他的眼睛看着地面。

跟那天在产房里一样。

“妈妈。”

念念的声音很小。

“妈妈，奶奶为什么说我是丫头片子？”

我低头看她。

她的眼睛里有泪花。

“丫头片子是不好的意思吗？”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好了，念念，去那边玩。”

婆婆挥挥手。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念念被一个亲戚领走了。

婆婆继续说。

“丽云，我也不是要为难你。你把这承诺书签了，每个月还5000，我不催你。”

她又拿出那张纸。

“你看，我多体谅你。”

我看着那张纸。

二十多双眼睛看着我。

“签吧，签了大家好好过日子。”

“就是，早点签了省心。”

“你婆婆已经很大度了。”

各种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握了握二宝。

她在我怀里睡着了。

刚出生五天。

还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残酷。

“丽云，你倒是说话啊。”

婆婆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我深吸一口气。

“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本账本上，有我付出的东西吗？”

婆婆愣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嫁进周家七年。辞掉了三十万年薪的工作，您记了吗？”

我的声音很平静。

“我照顾您三次住院，一百五十六天，您记了吗？”

“我替正辉还了二十三万赌债，您记了吗？”

婆婆的脸色变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只是想把账算清楚。”

我看着她。

“您算了我欠您的，我也想算算您欠我的。”

“你！”

婆婆气得手抖。

“你这个白眼狼！我养了我儿子三十年，你用了七年，你还有脸跟我讨价还价？”

“那我养了我女儿六年，您儿子也用了六年，是不是也该算钱？”

我站起来。

抱着二宝。

“妈，您既然喜欢算账，那我们就好好算。”

我转身走向门口。

“等我算清楚了，再来找您。”

“你给我站住！”

婆婆在身后喊。

“你今天必须把承诺书签了！”

我没有回头。

走到门口的时候，念念跑过来。

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巾。

“妈妈。”

她踮起脚，帮我擦眼睛。

“妈妈别哭，念念以后赚钱给你花。”

我蹲下来，抱住她。

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我最心疼的不是自己被羞辱。

是我六岁的女儿，学会了给妈妈擦眼泪。

小说《产房里，婆婆递来一本账本：儿子使用费，127万》 第5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