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镇北王妃又寻死了！

这是凤清歌第九十九次自尽，这一次，她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湖中。

濒死之际，她被救起，捡回了一条命，只是留下了严重的咳疾。

但京中却无人同情她。

“镇北王有这样一个王妃，真是可怜......偏又是先皇赐婚，连休妻都不能。”

“要我说，镇北王与侧妃才是一对璧人，王妃怕不是因此才一次次装模作样寻死吧。”

无人知晓，凤清歌并非假装。

她是真的，一次又一次地求死。

因为只要肉体身死，她便能重返九重天，继续做无忧无虑的仙子。

而不是生生世世困在凌九霄与云疏影之间，充当他们情缘中那个多余又难堪的丑角。

可当她终于挣脱尘世，回到九重天上后，凌九霄竟紧随而至。

“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敢走？”

......

这已是凤清歌第九十九次自尽，而这一次，她纵身跃入了王府后苑的荷花池。

寒水没顶，刺骨凛冽，窒息般的水流将她紧紧缠绕。她却任由身躯下沉，不曾有半分挣扎。

只要这具肉身一死，她便能重返九重天。

这情劫，她不渡了。

“凤清歌！”一道压抑着怒火的厉喝破空而来。

下一刻，凌九霄的身影出现在湖边。他纵身跃入水中，激起一片寒凉的水花。

在看清水中那道毫无动作纤弱身影时，他眸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慌乱，旋即被浓重的不耐取代。

“都愣着作甚，还不快救王妃上岸！”

他将凤清歌捞起，怒喝一声，侍从们七手八脚地将二人扶上岸边。

空气骤然涌入胸腔，凤清歌伏在岸边剧烈地咳嗽，眼泪混着池水不停滑落。

凌九霄浑身湿透，面沉如水。他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纤弱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你就这样一心求死？”

他俯身逼近，眼底尽是冷厉与被冒犯的愤怒。

“若真一心求死，自该悄无声息，何须闹得满城风雨！”

凤清歌喉间发苦，声音干涩嘶哑。

她未作辩解，只轻声道：“你不该救我。”

又失败了。

她始终不解，为何每当她要了结这凡尘性命，凌九霄总会在千钧一发之际现身。

若非确信他早已忘却九天记忆，她几乎要以为，他是存心阻拦。

凌九霄面色陡然一沉：“你这般胡闹，莫非是因本王立了疏影为侧妃？”

听见那个名字，凤清歌忽地轻笑，笑意里淬着刻骨的讥诮。

“我若死了，岂不正合你意？也遂了你立云疏影为正妃的心愿？”

“凤清歌！你真当本王不敢休了你不成？”凌九霄额角青筋暴起，怒不可遏。

满府仆从齐刷刷跪伏在地，噤若寒蝉。

凤清歌后退半步，径直跪在冰冷石板上：“妾身自请休书！”

空气霎时凝滞。

凌九霄垂眸凝视她良久，眼底暗潮翻涌，终化作一声冷笑。

“用这种手段争宠，不过徒惹笑柄！”

他字字如刀，直刺她心扉：“既然你执意求死，本王便成全你！待疏影诊出喜脉那日，本王亲自......为你奉上毒酒！”

凤清歌抬眸望他，指尖悄然收紧。

“王爷！侧妃......晕倒了！”殿外骤然传来侍从惊慌的呼喊。

凌九霄满腹怒火顷刻消散，尽数化为焦灼。

“去流云居！”

他决然转身，再未回首。

凤清歌缓缓合上双眼，这般场景已在她眼前重复了太多次。

九重天上，她与凌九霄的红线，本是他亲手所系。

“清歌，无论天上人间，你我都要永生相伴。”

那时的凌九霄，眼中唯有她一人，许下的誓言也皆与她相关。

后来她随他下凡渡这情劫，在人间陪他从一介白衣到镇北大将军，再到唯一的异性亲王镇北王，他们一路相携。

直到那次他外出归来，如同所有俗套的话本一样，带回了一个女子，云疏影。

他将满腔柔情尽付于云疏影，也让凤清歌终于明白，所谓渡劫不过是一场骗局。

凌九霄原是追随云疏影而来，只为在凡尘与她共度数十载春秋，圆一场夙愿。

多么可笑，九重天上百年相伴，她竟从未察觉凌九霄心中始终藏着一位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而今，她不愿再继续这荒唐的情劫，却连求死都成了奢望......

贴身侍女春黛红着眼眶上前搀扶，声音哽咽。

“王妃，您何苦这般轻贱自己！”

凤清歌默然不语，忽地仰首，目光穿透高高的宫墙，望向那片灰蒙的天际。

她仿佛陷入魔怔，屈指在冰冷的地面上刻画起来。指尖磨出道道血痕，却仍不停歇。

春黛吓得脸色煞白，急声吩咐左右：“快去请府医！”

在凡间无法动用仙力，凤清歌不惜耗费精血推演，终于窥见一线天机。

她怔怔望着地上繁复的卦象，唇间溢出一声低语：“竟是如此......”

怪不得凌九霄总能在她寻死时及时出现，竟是这天道，不容她此刻赴死！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将她淹没，比求死不得更令人绝望。

凤清歌忽然低笑出声，笑声在空寂的殿宇中回荡，浸透着无尽的悲凉与讥诮。

上天为她选定的死期，竟是两月之后——恰是云疏影诊出喜脉之日！

要她用性命，为凌九霄与云疏影的良缘添上一抹喜庆。

小说《一曲清歌月满楼》 第1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