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哥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江湖气。
“行啊，江风，几年不见，说话都有劲儿了。”
“地址发我，我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我把刘燕发给我的，那个陈浩落脚的酒店地址，转发给了豹哥。
做完这一切，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我不知道找豹哥对不对。
但现在，我别无选择。
医院不会等我，我爸的命更不会。
半小时后，我打车到了那家名为“金碧辉煌”的酒店门口。
豹哥已经在了，靠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6，嘴里叼着烟，身边还站着两个同样人高马大的壮汉。
“豹哥。”我走过去，声音有些干涩。
豹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拍了拍我的肩膀。
“行了，别一副要死的样子。天大的事，还能比命大？”
他显然误会了。
我苦笑一下，没解释。
“走吧，上去会会你老婆的那个‘好大哥’。”
豹哥把烟头一扔，大手一挥，带着我们走进了酒店。
总统套房。
陈浩倒是挺会享受。
房门没锁，豹哥的人一推就开。
房间里烟雾缭绕，音乐声开得震天响。
客厅里，五六个男人正围着桌子打牌，桌上堆满了红色的***。
陈浩就坐在主位上。
他穿着一件丝质的睡袍，领口敞开，露出胸口狰狞的纹身。
他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瘦，也更阴沉。
刘燕就坐在他旁边，正亲昵地给他递水果，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卑微又讨好的笑容。
看到我们进来，房间里的音乐和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身上。
陈浩的视线扫过豹哥，最后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哟，这不是弟妹的男人吗？怎么，找我有事？”
刘燕看到我，脸色瞬间变了。
她猛地站起来，冲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愤怒和警告。
“江风！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让你别来吗！”
“你还带人来？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理她，只是看着陈浩。
“钱。”
我只说了一个字。
陈浩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引得一桌子人都跟着哄笑。
“钱？”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比我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什么钱？”
“我爸的救命钱，五十万。”我迎着他的目光。
“哦……”陈浩拖长了音调，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说那笔钱啊。”
他指了指牌桌上的一堆现金。
“喏，在那呢。”
“不过，现在可能没那么多了。”
他笑得一脸无辜。
“手气不好，输了点。”
刘燕的脸色白了白，她抓住我的胳ad：“江风，你先回去，钱的事……钱的事我回头再跟你说，浩哥他……”
“你闭嘴！”陈浩回头呵斥了一句。
刘燕立刻噤声，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退到了一边。
这一幕，刺得我眼睛生疼。
“陈浩。”我深吸一口气，“那是我爸的命，我今天必须拿走。”
陈浩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他凑近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坐牢，是为了谁？”
“是刘燕。”
“我为了她，浪费了五年青春。她拿五十万报答我，天经地义。”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跟我要钱？”
他的声音阴冷，带着浓浓的威胁。
“小子，我劝你识相点，现在滚出去，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然……”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狠厉，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豹哥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
他比陈浩还要壮上一圈，气场上完全碾压。
“陈浩是吧？”豹哥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城西刚出来的？”
陈浩看到豹哥，眼神明显变了，多了一丝忌惮。
“你是？”
“道上的朋友，都给面子，叫我一声豹哥。”
豹哥这个名字，显然比陈浩想象的更有分量。
陈浩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豹哥？我没听说过。这是我跟这小子的私事，跟你没关系吧？”
“他是我朋友。”豹哥言简意赅。
“朋友的爹，等着钱救命。你把钱拿了，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豹哥往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让陈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商量。”
“钱，拿出来。一分都不能少。”
“不然，我让你今天横着出这个门。”
豹哥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房间里每个人的心上。
陈浩的几个兄弟，都悄悄站了起来，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陈浩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知道，今天碰上硬茬了。
“豹哥，给我个面子。”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钱，我的确是用了点，手头现在没那么多。”
“这样，你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凑齐了还给这位兄弟，怎么样？”
三天？
我爸等不了三天。
我刚要开口，豹哥却按住了我。
“三天？”豹哥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
陈浩以为有戏，连忙点头。
“对，三天！我陈浩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豹哥笑了。
“行啊。”
他点了点头。
“那就给你三天。”
陈浩明显松了口气。
我也愣住了。
豹哥这是……
“不过，”豹哥话锋一转，“这三天，你得跟我们走。”
“什么时候钱到了，你什么时候走。”
陈浩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豹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绑架！”
“绑架？”豹哥笑得更开心了，“兄弟，话不能乱说。我这是请你去我那喝茶，怕你跑了而已。”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壮汉。
“还愣着干嘛？”
“请浩哥上车啊。”
两个壮汉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陈浩。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刘燕！报警！快报警！”陈浩疯狂地挣扎着，对着刘燕大喊。
刘燕如梦初醒，慌乱地拿出手机。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夺下她的手机，狠狠地摔在地上。
手机屏幕四分五裂。
“江风！你疯了！”刘燕尖叫着，冲上来要跟我拼命。
我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她生疼。
“我疯了？对！我就是疯了！”
“是你逼疯我的！”
我看着她，眼睛里全是血丝。
“刘燕，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钱，你要不要？”
“还是要他？”
刘燕看着被两个壮汉架住，狼狈不堪的陈浩，又看看我。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
最后，她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江风，我恨你！”
她猛地甩开我的手，转身冲到豹哥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豹哥！我求求你！你放了浩哥吧！”
“钱……钱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她抱着豹哥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死了。
豹哥皱着眉，显然没料到这一出，一脸嫌恶地想把她踢开。
我走上前，拉起了她。
“别求他了。”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没用的。”
我看着陈浩，他正用一种怨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我笑了笑。
“陈浩，游戏才刚刚开始。”
说完，我不再理会哭喊的刘燕和挣扎的陈浩，转身对豹哥说：
“豹哥，谢了。”
豹哥摆摆手，示意手下把人带走。
“小事。”
“不过，江风，”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你老婆……”
“她不是我老婆了。”我打断了他。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刘燕。
牌桌上的钱，红得刺眼。
我走过去，弯腰，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数了数。
三万六千八。
离五十万，还差得远。
我把钱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我知道，我和刘燕之间，完了。
但钱，还远远不够。
我站在酒店门口，夜风吹在脸上，很冷。
我必须想别的办法。
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