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白山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外面大雪覆盖,天寒地冻。
破旧的泥坯房里,煤油灯微光闪烁。
李凤奎坐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袋锅。
“嫁了吧!你当姐的也不能看着你弟娶不上媳妇!”
“再说你的亲事是***当年定下的,赵家条件不错!”
李乔月坐在里屋炕边早就泪流满面,手指狠狠的***衣襟。
母亲周娟唉声叹气,站在里屋门口抹着眼泪。
“月!你就答应吧!我和你爹养你不容易,你在家也吃二十年白饭了!算是报答我们了!”
李乔月咬着牙,腾地起来。
“你们还是我爹妈吗?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赵家小子可是傻子啊!”
李凤奎重重的磕着烟袋锅子。
“赵家那小子是傻,可人家富裕,能给咱100块钱!多好啊!”
李乔月哭得更厉害了,她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不公平当中。
家里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都娇生惯养。
吃香喝辣的都是他们,苦活累活都是自己干。
她六岁时就开始烧火做饭,打猪草喂猪。
而哥哥和弟弟不是和其他孩子下河摸鱼,就是调皮捣蛋。
从懂事起就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捡旧的穿。
长大后,人家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自己灰头土脸。
没办法,她只能上山采点药材,蘑菇去卖。
换点钱想买衣服,却被周娟搜刮得一干二净。
她有苦没地方诉,想逃离这个家,可是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她能去哪儿?
父亲李凤奎更过分,就知道抽烟喝酒,家里是活不干,在生产队里也偷奸耍滑。
母亲周娟从骨子里就重男轻女,听奶奶说她刚出生时就要被扔了。
奶奶实在不忍心,抱回身边养着。
此时小弟李乔年要结婚,是邻村王***子家的王二丫,长得风流漂亮。
王***子非要彩礼八十元,要不然休想娶他家闺女。
家里破破烂烂,哪里能拿出钱?
说来也巧合,赵家媒人偏偏这时候上门提亲。
说赵家老小子赵海生已经二十一岁,他家老爷子想起当年的亲事。
就让媒人上门说和,媒人直接就给出诱人的条件100块钱。
李凤奎顿时眉开眼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李乔月得知要嫁给赵家老小子,死活不干。
虽然隔着几个村子,但谁不知道他就是出了名的傻子。
自己长得漂亮,又是黄花大姑娘,凭啥嫁给傻子。
李乔月既委屈,又不服气。
李乔月掀开帘子从里屋出来,指着父亲喊。
“你还是人吗?就为了100把我卖了!告诉你,爱谁嫁谁嫁,姑奶奶我不嫁!”
李凤奎听见闺女这么骂他,直接跳起来,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你翅膀硬了!还敢和老子叫号!”
“你是我生的,死也得给我死出价值!”
李乔月被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捂着脸瞪着李凤奎。
这时,大哥李乔山,大嫂张燕,和李乔年恰好从外面回来。
看到这样的场面,都愣住了。
“爹!怎么了?”张燕细声细语的问。
“赵家上门提起,她死活不嫁!人家给彩礼一百块呢!”周娟急忙上前。
李乔年明白姐姐嫁人与否关系自己的婚姻大事,当场就怒了。
“你喊什么?你不嫁人想让我当光棍啊?生你不就是卖钱的吗?你就得嫁!”
李乔月一见小弟就生气,他们从小打到大。
李乔年每次都下死手,打得她伤痕累累。
可是无论挨多少打,李乔月就是不认怂。
“李乔年,你没本事就别娶媳妇,卖我算什么能耐?我就不去!”
“你们就是自私,尤其是你李乔年窝囊费!”
“你再说一句?”李乔年指着李乔月的鼻子威胁。
“你窝囊废!想娶媳妇,自己想办法,凭什么搭上我!”
“你给我闭嘴!”
李乔年又一巴掌狠狠的扇在李乔月的脸上。
李乔月也不让份,上去就和李乔年撕扯,兄妹二人打了起来。
周娟看儿子吃亏,也上来拉偏架。
看拉不开,顺起炕上的笤帚就朝李乔月身上打。
“你这个死丫头!你给我松开!”
“你还要死要活!人家赵家啥人家,要不是看在***份上,还能要你!”
“你还挑三拣四的,告诉你,这婚结也得结,不嫁也得给我嫁!”
家里一时间鸡飞狗跳。
李乔山一向窝囊,站在一边急得大喊:“月!你住手吧!咱家穷,你就嫁了吧!”
张燕拽着他的胳膊躲避,害怕误伤。
“妹子!赵家不错呀!”
她是最会算计的,到时候得了一百块钱自己也能捞二十。
一番厮打后,李乔月披头散发,衣服也破了。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为自己的命运哭,为自己的原生家庭而哭。
李乔年指着李乔月大骂:“不要脸的!一个女人家那么泼!到婆家也受气!”
“告诉你啊!你要是不让我娶二丫,我弄死你!”
“小妹!女人嘛!嫁谁不是嫁!我听说人家挺富裕的!你过门不是享福吗?”
张燕拿着毛巾也过来柔声安慰。
李乔月抹着鼻涕和眼泪,没好气的瞪着她。
“那你去呗!你去嫁那傻子,嫁我大哥干嘛!”
张燕被李乔月一顿抢白,气的满脸通红,瞪了她几眼。
“不识好人心!”
李凤奎拿着烟袋锅子又狠狠的在李乔月的后背狠狠的抽了几下。
“死丫头,倔的跟了驴似的!你就算是死也得死在赵家!”
周娟也嘴里念叨:“你不嫁,你弟怎么结婚?要是没了那个媳妇,让我抱不上孙子我死也不放过你!”
一家人的咒骂,埋怨,呵斥的声音不停的萦绕在李乔月的耳边。
她坐在冰冷的地上,把头埋进膝盖里。
就算是她不嫁,在家里的日子也难过。
一家人都不把她当人看,就算不嫁给赵家傻子,也可能嫁给王家瘸子,李家聋子。
她在娘家唯一的作用就是给弟弟换钱娶媳妇。
想到这些李乔月仰起头,看着黑乎乎的棚顶,难道这就是命吗?
她不认命,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