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水牢被铁链锁了三天三夜,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前,我用尽最后力气,
咬破手指在墙上狠狠划下:“谢玄,我要你永世不得安宁!”他始终没来。彼时,
他正一身大红喜服,眉眼含笑,与苏清月拜堂成亲。就在我断气的那一瞬——他刚弯下腰,
准备夫妻对拜。整个人猛地僵住。万籁俱寂,眼前的大红喜堂瞬间褪成灰白。
刺骨的寒意从心脏炸开,冻得他血液倒流。他踉跄跪地,在满堂宾客惊骇的目光中,
撕心裂肺:“阿晚——!”九天之上,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每日半数时辰五感剥夺,
即刻生效。她所受之苦,尽数归还。】1喜堂瞬间乱作一团。红绸高挂的厅堂内,
那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谢玄,竟重重摔在地上。他俊美无俦的面孔因极致痛苦而扭曲,
冷汗瞬间浸透了大红喜服。“王爷!玄儿!”御医和几位谢家族老惊慌地围拢上来,
宾客们骇然的抽气声与私语几乎要掀翻屋顶。我的魂魄飘在半空,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我的死,成了他婚礼最“隆重”的贺礼。“玄哥哥!”苏清月花容失色地扑过来,
嗓音里带着精妙的哭腔,
“定是旧疾复发了……都怪清月不好……”她伏在他肩头哭得楚楚可怜、好不让人动容。
可惜谢玄已经听不见了。
他正在亲身经历我死前的一切——铁链的冰冷、水牢的窒息、三日三夜的饥饿。
我失去的五感,正一点一点成为他的酷刑。而他自己的五感,正在被无情剥夺。
他徒劳地张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那双曾睥睨天下的眼睛,此刻只剩一片死寂的灰白。
当真是……痛快极了。谢玄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鲜血不断从眼角、鼻孔和耳中渗出。
他像个溺水者般剧烈挣扎,五指在冰冷的地面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水……好多水……阿晚……冷……好冷……”我飘在空中,清晰地捕捉到他混乱的心声。
看着他此刻的狼狈,只觉得胸腔里那颗早已死去的心脏,竟泛起一丝扭曲的快意。“玄哥哥!
”苏清月试图去擦他脸上的血,却被他猛地挥开。他看不见,也听不见,
完全沉浸在我曾经历的地狱里。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我身负重伤,
提前从尸山血海的北境归来。那时,他身上染着我的血,握着我的手温柔诱哄:“阿晚,
再为我拿下最后三座城,我便以江山为聘,风风光光娶你。
”“你才是唯一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女人!”我信了。可当我拖着几乎废掉的右臂,
满心欢喜地想给他一个惊喜时,却在他王府的后花园,亲眼看见他将苏清月紧紧搂在怀中,
吻得缠绵悱恻。苏清月依偎在他怀里,越过他的肩头看向我,嘴角勾起胜利的弧度。后来,
她特意找到我,用最轻柔的嗓音,说出最恶毒的话语。“你该不会真信了玄哥哥要娶你吧?
他每次看你一身血污回来,都嫌你脏。”“他跟我在一起时,说你就像他养的一条疯狗,
指哪儿咬哪儿,好用得很。”“你知道为什么总能‘偶然’救他吗?都是他算计好的苦肉计,
诱你为他拼命而已。”“哦,还有你楚家满门……那些通敌的‘罪证’,
是你的玄哥哥亲手递上去的。他说,用你全家的血,换我父亲的支持,很值。
”苏清月的每一句话,都如利刃,将我整整十年的信仰与爱意,凌迟处死。“啊——!!!
”谢玄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撕扯他的魂魄。
他蜷缩在地,不停地抽搐。“痛……阿晚……救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痛……!
”我缓缓靠近他,在他耳边低语,尽管知道他已听不见:“谢玄,这铁锈味,这窒息感,
这无边的黑暗……熟悉吗?”“你施加给我的,如今尽数归还。”“这才只是开始。
”2谢玄被抬上婚床时,整张脸已经惨白如纸。“阿晚......”他无意识地呻吟着,
鲜血不断从眼角溢出,染红了鸳鸯枕。太医刚把完脉就吓得跪倒在地:“王爷脉象紊乱,
五脏俱损,可、可身上分明没有伤口啊!”苏清月站在床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个废物,
居然在新婚夜变成这副鬼样子。“水...好冷..”.谢玄的心声断断续续传来,
我飘在梁上冷笑。突然,他整个人剧烈抽搐起来,
仿佛正被无形的力量拖进深渊——他看见三个月前的乱葬岗。我正跪在尸堆里,
一具一具翻找着亲人的尸体。雨水混着血水浸透我的战袍,指尖早已磨得血肉模糊。
“爹...娘...”我背起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踉跄着走向高处。每挖一个坟坑,
指甲就翻开一分。谢玄在梦中发出痛苦的呜咽,他的手指也跟着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场景猛地切换到他书房。“我能保住你已经仁至义尽。”他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在回荡,
“陛下原本连你也不想放过。”不是的!他在梦里疯狂嘶吼,我后来周旋了!
至少我保下了你侄儿!可当时的我哪里知道这些?我看着他,
一字一顿地问:“就因为苏清月介意?”现实中的婚床上,谢玄开始剧烈挣扎。
“阿晚...不是我...”他嘶哑地辩解,血泪浸透了鬓角。苏清月吓得连连后退,
仿佛在看一个怪物。真可笑啊谢玄。你现在知道疼了?知道后悔了?
我飘到他耳边轻声说:“这滋味如何?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他猛地睁大眼睛,
瞳孔里倒映着虚无。“啊——!!!”凄厉的惨叫响彻洞房。可惜啊,你现在经受的,
不及我当初万分之一。2谢玄的惨叫戛然而止。他倒在婚床上,瞳孔涣散,
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美好的画面。“阿晚……”我飘在梁上,听见他这声近乎叹息的心声。
突然,他眼前浮现出我出征前在楚府的情景——“爹,娘!”我穿着戎装,
却像小时候一样扯着爹娘的衣袖撒娇,“等我这次凯旋,你们可得把嫁妆准备得足足的,
少一样我都不依!”娘亲笑着点我额头:“你呀,库房里的好东西都快被你挑完了!
”爹爹将一枚护身符塞进我手里:“平安回来,爹给你备好了全京城最风光的嫁妆。
”我抱着娘亲的胳膊,笑得眼睛弯弯:“那我要十里红妆,让全城姑娘都羡慕!
”“好~都依你~”娘亲宠溺地回道。谁能想到这一别竟是永别。而在我的闺房里,
那件绣了大半的嫁衣还摊在榻上。烛光下,我哼着小曲,一针一线地绣着鸳鸯,
嘴角始终带着甜甜的笑意。画面猛地切换到他书房。“阿晚,”他曾经将我拥在怀中,
指尖轻抚我掌心的薄茧,“等天下安定,我立刻辞官,带你游历山河。
我只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后再不让我的阿晚受半点风霜。”那时我为他试毒呕血,
他连夜寻来天下名医,红着眼说:“你若有事,我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可后来——我带着满身烧伤从火场突围,焦黑的皮肉黏在铠甲上。他正给苏清月画眉,
头也不抬:“脏成这样也敢进来,滚出去收拾干净。”那次我右手骨折,强撑着写军报。
他夺过纸团扔在地上:“别写了,字这么丑,清月看了可是要做噩梦的。”最痛的那次,
我跪在雪地里求他重审楚家冤案。他揽着苏清月轻笑:“一个暖床的玩意儿,
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我怎么……怎么就……”谢玄在梦中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
血泪浸湿了枕畔。他看见我十年间为他付出的一切——他中毒垂危时,我剜心头血做药引,
胸前至今留着疤;他被困峡谷时,我引开追兵跳下悬崖,
摔断了三根肋骨;他需要拉拢权贵时,我忍着屈辱给那些大人赔笑脸。此刻他眼前一片漆黑,
耳边万籁俱寂,连苏清月此刻惊恐嫌恶的表情都看不见。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和刺骨的寒冷。“阿晚……我错了……对不起”谢玄的嘴唇无声翕动,整个人蜷缩在婚床上,
像条濒死的鱼。我冷眼看着他这副模样。苏清月远远躲在屏风后,捏着鼻子不敢靠近。
真是可笑。谢玄的梦境骤然翻转。他看见自己坐在书房里,
暗卫跪地禀报:“楚姑娘昨夜潜入刑部,偷看了楚家案的卷宗。”他指节泛白,
面上却波澜不惊:“把她关进地牢。”地牢阴冷,我蜷在角落望着那扇小窗。
直到那日铁门打开,他独自前来。我拖着镣铐扑到栏杆前,眼中满是希冀:“玄哥哥!
你是不是来救我了?”“苏清月涉嫌通敌。”他声音冷得像冰,“你去替她顶罪。
”我僵在原地,镣铐刺骨:“为……什么?”“清月若是出事,苏家不会放过你。
”他垂眸避开我的视线,“三日后陛下亲审,你认罪便是。
”我望着他腰间那枚我亲手绣的香囊,突然笑出眼泪:“好。”金銮殿上,皇帝震怒。
“楚晚!你竟敢通敌叛国!”我跪在殿中,看着谢玄站在苏清月身旁,
自始至终未曾看我一眼。“打入水牢!每日施以极邢,直到认罪!”水牢第一日,
带倒钩的铁鞭就撕碎了我后背的皮肉。狱卒提起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我肩头。
“滋啦——”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摄政王特意吩咐,”他冷笑着松开刑具,
“让你别死的太快了。”我蜷缩在污水中,望着牢门的方向。
玄哥哥……你一定会来的……血水混着污水,从我嘴角不断滴落。水牢第二日,苏清月来了。
她站在台阶最高处,大红嫁衣上用金线绣的凤凰在昏暗中泛着冷光。我被迫仰着头,
血水混着污水从额角流进眼睛,只能眯着眼看她。“知道玄哥哥昨夜在我榻上怎么说的吗?
”她轻***衣袖上的珍珠扣,“他说你这种女人,连他养的一条狗都不如。
”她弯腰拾起块尖锐的碎石,对准我肩头最深的鞭伤狠狠砸下。“你给他绣的那个平安符,
”碎石擦过皮肉时,她轻笑,“他随手就扔进火盆了。说看着就想起你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铁链猛地绷紧,我痛得蜷缩,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我呆呆望着她华美的嫁衣,
肩头的刺痛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原来,锥心之痛,是哭不出来的。水牢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