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本侯要娶婉月为平妻。”
萧玦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可这几个字，却像是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我的心口。
我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
他是战功赫赫的镇北侯，是京城无数少女的***里人，也是我的夫君。
三年前，我以相府嫡女之尊，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所有人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也曾以为，我们会是。
直到今天。
“为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婉月她……身子不好，孤苦无依，大夫说她郁结于心，时日无多。她唯一的念想，就是能有个名分。”
萧玦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很不适应我的质问。
在他看来，我一向是温顺懂事的。
“所以，为了你的表妹，你就要我这个明媒正娶的侯夫人，去和一个平妻共侍一夫？”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真是荒唐。
何其荒唐！
“念慈，你一向大度。”他走过来，想握我的手。
我猛地缩回手，避开了他的触碰。
“只是一个名分而已，不会动摇你正妻的地位。我心里，只有你。”
他说得那么情真意切。
可我只觉得恶心。
“萧玦。”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同意呢？”
他愣住了。
似乎从未想过这个可能。
在他心里，我沈念慈，就该是那个为他牺牲一切，为他操持后宅，为他容忍他所有“苦衷”的女人。
“念慈，别闹。”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这事关婉月的性命，不是儿戏。”
“我的尊严，我的感情，就是儿戏了？”
我站起身，与他对视。
曾经那双让我沉溺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疏离。
“萧玦，你听好了。”
“我沈念慈，不做妾，也绝不与人共侍一夫。”
“你要娶她，可以。”
“给我一封和离书。”
萧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和离？沈念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和不可置信。
“一个被休弃的女人，你以为你以后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你的娘家早就败落了，你还能依靠谁？”
是啊，我父亲遭人陷害，被贬斥离京，相府早就名存实亡。
这也是他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吧。
因为我没有娘家撑腰，只能依附于他。
“那也比待在这令人作呕的侯府里强。”
我转身，不想再看他那张虚伪的脸。
“我累了，侯爷请自便。”
说完，我便径直走向内室，将他一个人晾在厅中。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冰冷的视线一直跟在我身后，像是要将我洞穿。
当晚，萧玦没有来我的院子。
也好，我乐得清静。
第二天一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林婉月。
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弱柳扶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我见犹怜。
“姐姐……”
她一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求求你，不要怪表哥，都是我的错。”
她说着，就要跪下来。
我身边的侍女春禾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
“林姑娘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你这一拜。”
“姐姐，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可是……我真的没有几天了。”
她一边哭一边咳，上气不接下下气，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我自小就爱慕表哥，能陪在他身边，是我唯一的愿望。求姐姐成全，来生我做牛做马，报答姐姐的大恩大德。”
她哭得梨花带雨，字字句句都在说自己情非得已，楚楚可怜。
可在我听来，却是在向我炫耀。
炫耀萧玦对她的“情深义重”，炫耀她能用“性命”逼得萧玦就范。
“说完了吗？”
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林婉月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是这个反应。
“说完了就回去吧，别在我这儿碍眼。”
我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姐姐……”她还想说什么。
“春禾，送客。”我懒得再跟她废话。
就在这时，萧玦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哭得快要昏厥的林婉-月，立刻快步上前将她扶住。
“婉月，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他语气里的心疼和紧张，是那么刺耳。
他转过头，怒视着我：“沈念慈！你又对她做了什么？她身子弱，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吗？”
我看着他怀里那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做了什么？我不过是请她出去，难道这也错了？”
“你！”萧玦气结。
林婉月在他怀里虚弱地开口：“表哥，不怪姐姐，是我……是我自己没用……咳咳……”
她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萧玦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一把将林婉月打横抱起，回头对我吼道：“沈念慈，你真是越来越恶毒了！婉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饶你！”
说完，他抱着林婉月，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
恶毒？
我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口那把刀又被搅动了几分。
原来在他心里，我已经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了。
为了一个外人，他将我们三年的夫妻情分，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也好。
这样也好。
让我看得更清楚，也让我……死心得更彻底。
我缓缓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铜镜里，映出一张清瘦却依旧明艳的脸。
沈念慈，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你不该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耗尽自己所有的光彩。
我从妆奁的最底层，取出一个小小的紫檀木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半块龙形玉佩。
这是我母亲临终前留给我的。
她说，如果有一天，我走投无路了，就带着这块玉佩，去宫里找一个人。
原本我以为，我一辈子都用不上它。
现在看来，是时候了。
萧玦，你以为我沈念慈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你以为我除了镇北侯夫人的身份，就一无所有了吗？
你错了。
离开你，我只会活得更好。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放弃的是怎样一个女人。
我会让你，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悔恨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