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长街,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玄色软轿前的两个人身上。一个跪在地上,衣衫不整,神情却无比坚定;一个坐在轿中,神色莫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气息。
萧玦气得浑身发抖,他冲上前,想要将苏慕言拉起来,吼道:“苏慕言!你疯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你嫁给他,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苏慕言头也不回,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死?她早就死过一次了。死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分别?
更何况,前世是萧宸渊为她收尸,是这个世人眼中的“疯子”,给了她最后的体面。这一世,她宁愿把自己交给这个疯子,也不愿再和萧玦那个伪君子有任何瓜葛。
“四王爷,”她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求您。”
萧宸渊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紧紧锁住她。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恨意、决绝,以及那藏在最深处的,一抹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绝望。
这个女人,身上有故事。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妖异而冰冷,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哦?给本王做妾?”他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戏谑,“苏大小地,你可知本王府中的侍妾,都是些什么下场?”
传闻中,四王府的女人,活不过三个月。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苏慕言当然知道。但她更知道,传闻不可尽信。
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慕言不怕。只求王爷能护我苏家周全。”
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重生回来,不仅仅是为了报复萧玦,更是为了守护她的家人。前世,镇国侯府被满门抄斩,百年忠烈,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这一世,她绝不会让悲剧重演。
而放眼整个大梁,能与萧玦抗衡,能护住侯府的,只有眼前这个手握重兵、圣眷正浓,却又被所有人忌惮的四王爷,萧宸渊。
萧宸渊凤眸微眯,他没想到,她求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庇护。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更有趣。
“护你苏家?”他轻笑一声,“凭什么?凭你这张脸,还是凭你镇国侯嫡女的身份?”
苏慕言挺直了背脊,朗声道:“凭我苏慕言,能为王爷谋得这天下。”
话音一落,四座皆惊!
一个闺阁女子,竟敢口出狂言,妄议天下归属!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萧玦又惊又怒,指着她骂道:“苏慕言!你简直大逆不道!”
然而,萧宸渊却再次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真正的兴味。
他缓缓站起身,走出软轿。
他身形高大,一袭玄衣更衬得他面容冷峻,气势逼人。他走到苏慕言面前,弯下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口气不小。但愿你的本事,能配得上你的野心。”
说完,他直起身,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朗声宣布:“好。本王,应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萧玦,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三日后,本王会亲自上镇国侯府,下聘。娶苏慕言为……四王爷正妃。”
不是妾,是正妃!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疯了!四王爷一定是疯了!
为了一个悔婚的女人,公然抢了自己弟弟的未婚妻,还要以正妃之礼相待!
萧玦的脸,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他眼睁睁地看着萧宸渊弯腰,将苏慕言从地上打横抱起,转身放进了那顶玄色软轿。自始至终,苏慕言都没有反抗,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那顶玄色的软轿,在重重护卫下,缓缓离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成为全京城笑柄的七王爷。
……
软轿内,空间并不大。
苏慕言被萧宸渊禁锢在怀里,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这是属于他的味道,霸道而危险。
她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前世的记忆太过惨烈,让她对所有男人都充满了戒备,哪怕眼前这个人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怕了?”头顶传来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苏慕言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王爷说笑了。”
“没说笑。”萧宸渊的手臂收紧了几分,将她更深地揽入怀中,低头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上,激起一阵战栗。
“在本王面前,最好收起你的小聪明。”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本王能给你想要的,也能随时毁了你的一切,包括你的镇国侯府。”
苏慕言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她这是在与虎谋皮。
萧宸渊这个男人,远比萧玦要可怕得多。他是一头真正的猛虎,而萧玦,充其量只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慕言……明白。”她垂下眼眸,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
“明白就好。”萧宸渊似乎很满意她的顺从,松开了她,靠回了软垫上,闭目养神。
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苏慕言悄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闭着眼的时候,少了几分醒着时的暴戾之气,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俊美的五官找不出一丝瑕疵。
很难想象,这样一张脸的主人,会是那个传说中,能在战场上徒手撕裂敌将,以敌军头颅筑京观的“活阎王”。
回到镇国侯府,苏慕言毫不意外地迎来了父亲和母亲的***之怒。
“逆女!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镇国侯苏威气得胡子都在发抖,指着她的手都在颤抖,“你将我们侯府的百年清誉,置于何地!”
侯夫人林氏更是哭得差点晕过去:“言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那七王爷有什么不好?你非要去招惹那个煞神!你这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面对父母的责难,苏慕言没有辩解,只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女儿不孝,让爹娘蒙羞了。”她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但女儿绝不后悔。”
“你!”苏威扬起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看着女儿苍白却倔强的脸,他终究是心疼了。
“爹,娘,请你们相信我。”苏慕言抬起头,目光灼灼,“女儿这么做,全是为了保全我们苏家。七王爷并非良人,他野心勃勃,心狠手辣,我们苏家若与他绑在一起,将来必定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胡说!”苏威呵斥道,“七王爷素有贤名,温润如玉,岂是你说的那般不堪?”
苏慕言心中一阵苦笑。
是啊,前世的她,也被萧玦那副温润如玉的假象骗得团团转。世人都说四王爷是疯子,七王爷是贤王。可谁又知道,那贤王的面具下,藏着一颗怎样肮脏腐烂的心。
她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爹娘都不会相信。
“爹,多说无益。您只需要知道,女儿绝不会拿苏家满门的性命开玩笑。”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三日后,四王爷会来下聘。届时,还请爹,以礼相待。”
说完,她再次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身,默默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接下来的三日,整个京城都因为镇国侯府的这场闹剧而沸腾了。
悔婚、抢亲、皇子反目……每一个词都足以成为百姓***的顶级谈资。
七王爷府大门紧闭,萧玦称病,拒绝了所有访客。而镇国侯府,则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三天后,四王爷是不是真的会来下聘,镇国侯又会作何反应。
这三天里,苏慕言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重生带来的冲击,也需要时间,来为接下来的每一步,精心布局。
第三日,清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日四王爷只是随口一说,为了羞辱七王爷的时候,一列看不到尽头的聘礼队伍,从城东出发,浩浩荡荡地朝着镇国侯府而来。
为首的,正是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锦衣的四王爷,萧宸渊。
他身后,是整整一百二十抬聘礼。
珍奇异宝、绫罗绸缎、古玩字画……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最惊人的是,聘礼单子的第一项,赫然写着: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城郊带温泉的别院一座。
这已经不是下聘了,这简直是把半个王府都搬来了!
整个京城,彻底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