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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辩?”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刚刚的记忆灌输而有些沙哑,却像一滴冰水滴入滚油,瞬间让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那些叫嚣和怒骂,全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戛然而止。

我缓缓站起身,膝盖骨与冰冷的青石板分离时,发出一声细微而清晰的“咔”。

我没有去拍那不存在的灰尘,只是将目光,那把冰冷锋利的手术刀,先是轻轻刮过楚楚那张梨花带雨、愈发惹人怜爱的脸,在她下意识瑟缩的瞬间移开,最后,直直地落在了高台之上、我那位暴怒的师尊脸上。

“我为什么要狡辩?”

师尊被我这眼神看得一窒。

那不是一个犯错弟子该有的眼神,没有委屈,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恨意。

那是一种……近乎残忍的、看透一切的怜悯。

这眼神比任何顶撞都让他感到羞辱和难堪。

他攥紧了戒律鞭,怒吼道:“死不悔改!”

“悔改什么?”我笑了。

那是我做直播时,在解剖一个又一个复杂人性时,最常挂在嘴边的微笑。

冷静、专业,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

“悔改我不该打断楚楚姑娘,在您道心不稳之夜,送来那碗加了料的‘安神汤’?还是悔改,我不该听见你们在月下‘探讨’的,是如何算计我痴情寺的镇派之宝‘三生雪莲’?”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信息量太大,以至于大部分弟子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师尊的脸“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那愤怒里,第一次掺杂了惊慌和一丝被戳穿的狼狈:“你……你胡说什么!”

楚楚更是娇躯剧颤,哭得险些背过气去,声音凄厉:“不渡哥哥,你怎么能……怎么能如此污我清白!”

“哦?我污你清白了?”我终于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朝她走去。

我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心跳的鼓点上。

大殿里,只有我一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我能感受到楚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下意识地想向师尊身后躲,却又不敢动弹。

我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温和得像是在和人探讨学问,话语却像刀子一样,一刀刀地割开她伪装的画皮。

“楚楚姑娘,别急着哭。我们来玩个游戏,叫‘事实还原’。”

“我问,你答。当然,你也可以不答。”

我竖起第一根手指。

“问题一: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凡人女子,上山仅一月。我那些师弟们送你的绫罗绸缎、名贵丹药,堆满了你的客房。你是半推半就地收了,还是义正言辞地拒了?”

楚楚的哭声一滞。

殿中,几个曾送过礼物的弟子,脸色开始变得不自然。

我竖起第二根手指,声音依旧平稳。

“问题二:你明知师尊清修三百载,正处在突破化神的紧要关头,最忌心神动荡。为何每日晨昏定省,风雨无阻?你这到底是无微不至的关心,还是在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动摇他的道心?”

师尊握着戒律鞭的手,青筋毕露。

他的呼吸,粗重了。

我竖起第三根手指,目光扫过那些脸色各异的师弟们。

“问题三:你对我的师弟们,永远是‘你们都是好人’、‘我只把你们当哥哥’,从不明确拒绝任何一个,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所有人的追捧与付出。恕我直言,楚楚姑娘,你这种广撒网、多敛鱼、只暧昧、不负责的行为,在我们那儿,有个很专业的词——”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叫‘养鱼’。”

“养……养鱼?”有师弟茫然地问道,但更多的人,则是在咀嚼这两个字后,脸色瞬间煞白。

我没理会他们,继续盯着面无血色的楚楚,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问题四:你一边吊着所有师弟,让他们为你竞争内耗;一边又在深夜对我师尊展露你独一无二的‘脆弱’与‘依赖’,让他产生‘她只对我一个人特别’的错觉。这种通过制造特殊感、让对方不断为你投入情感和沉没成本,从而达到精神操控目的的手段,叫什么你知道吗?”

我微微一笑,如同一个揭晓最终谜底的魔术师,公布了答案。

“这叫PUA,学名,精神控制。”

全场死寂。

PUA?

养鱼?

这些词他们闻所未闻,但我用最直白的方式一解释,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每一个曾经对楚楚献过殷勤的弟子的心!

他们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就像一个被人牵着线的木偶,滑稽又可悲。

楚楚彻底懵了,她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那些无往不利的示弱、哭泣、扮可怜的手段,在我这手术刀般的层层剖析下,显得如此拙劣,如此可笑。

“够了!”师尊终于从震惊和难堪中反应过来,一声怒吼,紫电鞭“啪”地一声抽在地上,青石板瞬间炸裂,电弧火花四溅。

“不渡!你疯了!竟用如此恶毒龌龊的心思,去揣度一个纯洁善良的姑娘!”

“纯洁善良?”我缓缓转过身,直视着我的师尊,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怜悯,“师尊,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你现在就像一个被电信诈骗冲昏了头,非要给骗子打钱,谁劝就跟谁急眼的老头儿。”

“你!”

“你以为你在拯救一个无助少女,满足了你那点可悲的‘圣父’情结。实际上,人家只是把你当成鱼塘里最大、最老、也最好钓的那条蠢鱼。”

我环视一圈那些面如死灰的师弟们,提高了音量:“而我们整个痴情寺,就是她的备用鱼塘,是她为背后那个男人准备的——超级豪华大礼包!”

“住口!!”师尊彻底破防了。

他所有的尊严、骄傲和他那三百年来第一次动心的、自以为是的“纯洁爱情”,都被我当众撕得粉碎。

他狂吼一声,挥起戒律鞭,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猛地朝我天灵盖抽了过来!

这一鞭,他用了十成力,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但我没闪没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羞愤而扭曲的脸,眼神平静得可怕。

就在那紫电即将触碰到我额头的那一刻,我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痴情寺首徒不渡,今日,自请叛出师门。”

“从此,与这满门恋爱脑,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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