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我和那些被他随手打赏给下人的珠玉首饰没什么两样,都是他用来和国公爷较劲的物件罢了。
可是他对我好的时候也是真的好。
我突发心疾的时候,是他割了一整碗的心头血入药救我;
在我及笄的时候,纵使挨了八十军棍,也要告假回来为我庆祝;
甚至于在知道京城贵女对我多有偏见之时,主动牵着我入席,为我撑腰。
回府的马车上,他低头吻了吻我发顶,难得认真道:“总要让你名正言顺地站在我身边。”
这些温柔像慢性毒药,让我险些忘了自己是谁。
但今日这番话瞬间便将我打回了原型。
我死死咬住唇,尝到血腥味才惊觉自己哭了。
他叹了口气,拇指擦过我的眼角,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哭什么?九千岁是个太监,不喜女色,你过去伺候不过是走个过场。”
他低头吻我的泪,“荣华富贵,哥哥还是会照管你的。”
多温柔啊。
温柔得几乎让我产生错觉。
可我知道,这话是假的。
听说太监因为身体残缺,性子最是阴晴不定。
此去千岁府,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
但,就当报答他这些年的“照顾”吧。
“好。”
我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瞧我答应之后,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笑着来揉我的发丝:“乖。”
我躲开他的手,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一件一件穿好衣裳。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像是探究,又像是……不舍?
错觉罢了。
我理好衣襟,朝他福了福身,唇角扯出一抹得体的笑:“恭贺世子大婚,愿您与令容小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屋内静得可怕,连烛火都像是凝住了。
他盯着我,眸色晦暗不明,半晌才开口:“你我之间,一切如旧。千岁府只是权宜之计,若有事,随时都可以来寻我。”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自然可以这般轻描淡写,娶了高门贵女,转头还能与我暗度陈仓。
可若被人发现,浸猪笼的是我,被戳脊梁骨的也是我。
“不了。”
他眉头一蹙,似是没料到我会拒绝。
我垂眸,声音轻却坚决,“从今往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