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城市像死了一样寂静。

曾经灯红酒绿的商业街，如今只剩下破碎的霓虹招牌在偶尔闪烁，映照出地面上干涸发黑的血迹。自从三个月前“鬼域复苏”现象席卷全球，夜晚便成了活人的禁区。阴冷的风卷着废纸和灰尘打着旋，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和腐臭味。

然而，在这片死寂中，长乐街的尽头，却固执地亮着一抹暖***的光。

“安心便利店”。

玻璃门上贴着“24小时营业”的贴纸已经有些卷边，店内的日光灯管发出稳定的嗡嗡声，照亮了摆放整齐的货架。林凡，这家店的老板，正靠在收银台后面，漫不经心地用抹布擦拭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木质算盘。他年纪不大，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清秀，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神情平静得与窗外的末世氛围格格不入。

“叮咚——欢迎光临。”

电子门铃响起，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脸色惨白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保温箱。他大口喘着气，额头全是冷汗，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老、老板，快，这是你要的炒河粉……”外卖员的声音都在发抖，把箱子放在柜台上，眼神不断惊恐地瞟向窗外漆黑的街道。

林凡放下算盘，打开保温箱看了看，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谢了，老王。这么晚还让你跑一趟，辛苦费加三成，扫码还是记账？”他语气轻松，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恐惧。

“记账，记账就行！我得赶紧走了！”老王慌忙摆手，几乎是扑到门口，却又猛地停住，回头看向林凡，嘴唇哆嗦着，“林、林老板，你也快关门吧！我刚过来的时候，好像……好像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在附近晃悠！听说这片区今晚不太平，有‘恶灵级’的鬼物在游荡！”

“恶灵级？”林凡挑了挑眉，随即笑了笑，“没事，我这儿灯亮着，它不敢进来。路上小心点。”

老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一咬牙，拉紧衣领，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冲进了夜色里。

林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摇了摇头，低声自语：“恶灵级？看来今晚的‘清洁工’得忙活一阵了。”他端起炒河粉，走到靠窗的休息区，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似乎窗外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与他无关。

他并不是不怕，而是习惯了。更重要的是，他有不怕的底气。

大约半年前，全球范围内开始出现空间扭曲点，被称为“鬼域”，无数只存在于传说和噩梦中的妖魔鬼怪从中涌出，世界秩序崩塌。也就在那个时候，林凡意外激活了体内的【神魔招聘系统】。这个系统能探测到周围因为各种原因（重伤、沉睡、被封印）而处于虚弱状态的上古神魔，并强制与之签订“劳动合同”，为他工作。

而这家便利店，就是系统的绑定物，也是他的“公司总部”。只要在店内，他就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他吃了几口河粉，目光瞥向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监控显示器。屏幕上分成了十几个小格子，其中一个正对着店后巷的格子，画面微微扭曲，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黑影正在那里凝聚。

“来了。”林凡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几乎同时，便利店内的灯光猛地闪烁了几下，温度骤然降低，一股刺骨的阴寒气息穿透厚厚的玻璃门弥漫开来。货架上的商品表面开始凝结出细密的霜花。

“叮咚——欢迎光临。”

门再次被推开，但这次，进来的不是活人。

一个穿着破烂寿衣、身形佝偻的老妪飘了进来。她脸色青紫，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幽绿色的鬼火在跳动。她所过之处，地面都结了一层薄冰。

“活人……好香的生气……”老妪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声音，伸出鸡爪般干枯的手，直接抓向货架上的火腿肠。那火腿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腐烂。

恶灵级鬼物，“食尸鬼婆”，以掠夺活物生机为食。

林凡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收银台后：“老太太，没付钱呢。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鬼婆猛地转过头，幽绿的鬼火锁定林凡，发出桀桀怪笑：“钱？老婆子我用这个付！”

她张口吐出一团黑气，带着浓烈的腐臭和怨念，直扑林凡面门。若是普通人在此，瞬间就会被吸干阳气，沦为干尸。

然而，黑气在距离林凡还有一米远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轻微的“噗”声，消散于无形。便利店内的灯光恢复了稳定，暖意重新回归。

鬼婆愣住了。

林凡用手指敲了敲柜台，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看来是没法沟通了。刑天，有客人闹事，处理一下。注意点，别吓到……呃，好像也没别的客人了。”

他话音落下，便利店天花板角落的广播里，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回应。反而是在鬼婆身后的阴影里，空间一阵波动。

紧接着，一个……一颗硕大的、长满络腮胡的头颅，凭空浮现！

头颅怒目圆睁，浓眉倒竖，自带一股洪荒般的凶煞之气。更诡异的是，头颅下方没有身体，却连接着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虚影，仿佛被强行锚定在了这里。

正是上古战神刑天！当然，只是他被打落头颅后，陷入沉睡虚弱状态的一缕残魂，被系统捕捉后，安排了个“保安”的职位。

刑天的头颅瞪着一双铜铃大眼，看着那团被林凡驱散的黑气，又看向一脸懵逼的鬼婆，猛地吸了一口气——并不是真的呼吸，而是一种吞噬能量的本能。

“吼——！”

一声低沉却蕴含恐怖力量的咆哮在店内炸响！没有实质的音波，却有一股磅礴的精神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而过！

鬼婆身上的阴气瞬间被冲散大半，她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眼中的鬼火几乎熄灭，佝偻的身体像被狂风吹起的破布，直接倒飞出去，穿透玻璃门（门却完好无损），重重摔在外面的街道上。她惊恐万分地看了一眼便利店内那颗悬浮的头颅，连滚带爬地化作一缕黑烟遁走了。

店内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冰霜融化的水滴声。

林凡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确认干净了，这才转身，皱着眉头看向刑天的头颅。

“我说老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干活的时候收敛点。你这嗓门，万一吓到路过的小朋友怎么办？就算吓不到小朋友，吓到花花草草也不好啊。”

刑天的头颅悬浮在那里，脸上的怒容更盛，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系统的限制无法开口，只能呼哧呼哧地喷着无形的怒气。

林凡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回收银台，拿起那个木质算盘，手指在上面拨弄了几下，像是在计算什么。

“嗯……成功驱逐‘恶灵级’鬼物一名，维护了店铺安全。但是，工作方式粗暴，可能对店铺声誉造成潜在负面影响（虽然好像也没什么声誉），并且未经允许擅自使用‘战吼’技能，造成能源轻微波动……”

他抬起头，看着刑天，一本正经地宣布：“所以，本次绩效奖励，扣除200点。剩余点数，距离你兑换‘临时躯体体验卡’还差……我看看，99800点。加油，好好干，年底评上优秀员工，我给你申请双倍积分。”

刑天的头颅猛地胀大了一圈，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周围的空气都因他的愤怒而扭曲。让上古战神当保安已经够离谱了，居然还扣绩效？！

林凡仿佛没看见他的愤怒，满意地点点头，注意力回到了脑海中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系统界面上。界面上，除了刑天的状态栏，还有一个不断闪烁的【招聘列表】。

列表里，一个新的、微弱的光点正在附近区域闪烁，标识着【可招聘对象：黑白无常（虚弱状态）】。

林凡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黑白无常……嗯，正好店里缺两个跑腿送货的。看来，得想办法搞个‘员工扩招’活动了。”

他关掉系统界面，继续慢悠悠地吃起了那碗已经微凉的炒河粉。窗外的夜色，似乎因为刚才的小插曲，变得更加浓重了。

而便利店的灯光，依旧温暖而固执地亮着，像茫茫鬼域中一座孤寂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