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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山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他命周春雨备轿,径直往城南方向行去。七年过去,金陵街巷多有变化,但他仍记得那条通往白桂云私宅的小路。

当年他囊中羞涩,无力为白桂云赎身,只得租下一处僻静小院,作为二人私会之所。那里有他们最美好的回忆,也有最痛苦的别离。

轿子在一处斑驳的木门前停下。叶青山下轿,只见门上贴着的封条早已破损,锁头锈迹斑斑。

“春雨,把锁撬开。”

周春雨犹豫道:“大人,这怕是凶宅,不宜进入啊。”

叶青山瞪了他一眼:“让你开就开!”

门吱呀一声打开,院内杂草丛生,显然久无人居。正屋门虚掩着,叶青山推门而入,尘土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依旧,却积了厚厚一层灰。叶青山缓步走过厅堂,手指拂过桌面,留下清晰的痕迹。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模样,仿佛时间在此停滞。

卧房门半开着。叶青山推开房门,顿时愣在原地——

梳妆台前,坐着一名白衣女子,正对镜梳妆。那背影,那发髻,分明就是白桂云!

“桂云?”叶青山颤声唤道。

女子缓缓转头,露出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容。叶青山眨眼的功夫,那身影竟消失不见,只剩一把木梳落在妆台上。

叶青山快步上前,拿起木梳。这是他曾送给白桂云的定情信物,梳背上刻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八字。

梳子上竟还残留着温度,仿佛刚刚有人使用过。

“大人!您快来看!”周春雨在门外惊呼。

叶青山急忙走出卧房,见周春雨站在院中井边,面色惨白。

“井、井水...”周春雨指着井口,语无伦次。

叶青山探头望去,只见井水泛着诡异的红光,水面上漂浮着些许胭脂状的絮状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井水正在缓缓上升,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中涌出!

“退后!”叶青山拉着周春雨疾退数步。

井水咕嘟作响,突然涌出井口,流了一地。那水猩红粘稠,散发着浓郁的胭脂香气,与昨日秦淮河中的一模一样。

叶青山心中骇然,忽听身后传来女子轻笑。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后。那身影飘忽不定,仿佛没有重量。

“追!”叶青山喝道,率先冲出门去。

门外小巷空无一人,唯有地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延伸向秦淮河的方向。

叶青山顺着脚印追去,周春雨紧随其后。脚印至河岸而止,仿佛主人径直走入了河中。

河水比昨日更加猩红,河面上漂浮着更多诡异物质,有些看起来像是...人皮?

叶青山胃中翻腾,强忍不适仔细观察。那确实是人皮碎片,边缘不规则,仿佛被强行剥离。

“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周春雨低声道,“昨夜打听过了,这秦淮河近年来确实诡异得很。每年桂云姑娘忌日前后,必有男子离奇死亡,尸体皆被剥皮,惨不忍睹。”

叶青山心中一凛:“何时忌日?”

“就在三日后。”

回到驿馆,叶青山坐立难安。白桂云的死与他直接相关,若真是厉鬼复仇,他必是下一个目标。

是夜,他辗转反侧,直至三更才朦胧睡去。

梦中,他回到七年前的那个雨夜。

白桂云握着他的手,泪眼婆娑:“青山,此去京城,莫忘秦淮河畔有人等你。”

他信誓旦旦:“桂云放心,待我高中,定回来为你赎身,明媒正娶。”

然而京城繁华迷眼,权贵招婿诱惑太大。他最终选择了仕途,娶了吏部尚书之女,将白桂云抛之脑后。

梦中,白桂云的表情由期盼变为绝望,最后化为狰狞:“叶青山,你负我真心,我必让你血债血偿!”

叶青山惊醒,浑身冷汗。窗外月光惨白,映得屋内一片阴森。

梳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木梳——正是白日里在旧宅见到的那把!

叶青山骇然起身,慢慢走近梳妆台。木梳下压着一纸信笺,上面用胭脂写着几行字: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君若负我,血染秦淮。”

字迹娟秀,正是白桂云的手笔!

叶青山的手颤抖着,拿起木梳。梳齿间缠绕着几根长发,还沾着些许猩红物质,仿佛刚刚有人使用过。

窗外忽然传来女子的歌声,凄婉哀怨:

“秦淮水,胭脂泪,流不尽相思血...”

叶青山推开窗户,只见河面上雾气弥漫,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水中央,缓缓转身。

月光下,她的脸苍白如纸,双眼空洞无物,嘴角却噙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正是白桂云!

叶青山惊得倒退数步,再看时,河面上空无一物,唯有歌声仍在夜空回荡:

“...负心人,何处逃,剥皮抽骨偿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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