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衍走进花房时,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盘正指向下午两点半。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身后跟着两个穿衬衫的助理,手里捧着文件夹,一看就不是来买花的。
花房里弥漫着洋桔梗和玫瑰的混合香气,和他常年待的写字楼里的咖啡味截然不同。陆时衍皱了下眉,目光扫过货架上的花束,最后落在柜台后正在包花的苏晚身上。
“你好,我们是星途资本的,负责这片街区的改造项目。” 他的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没有多余的寒暄,“想了解下你这家店的经营情况,以及对改造方案的初步意见。”
苏晚手里的丝带还绕在花束上,闻言抬头看他。男人很高,站在窄小的花房里显得有些局促,可他周身的气场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 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擦得锃亮的皮鞋,还有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都透着 “生人勿近” 的距离感。
“改造方案?我还没看到具体内容。” 苏晚把包好的向日葵花束放在一边,指尖理了理围裙,“但这家店不会搬。”
陆时衍身后的助理立刻递上一份打印好的方案摘要。陆时衍接过,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的补偿条款:“按照评估,你的店铺面积对应的补偿金是八十万。如果配合提前搬迁,还能额外加十万。”
苏晚没接那份纸。她指了指货架上一束包装好的香槟玫瑰:“陆先生,你觉得这束花值多少钱?”
陆时衍扫了一眼:“市场均价,两百左右。”
“它值三百二十八。” 苏晚走到货架前,轻轻拿起那束花,“这是厄瓜多尔玫瑰,从产地空运过来,路上要保冷;醒花时得用三十度的温水,每两小时换一次水;包装纸是进口的牛皮纸,丝带是棉麻的,不会勾坏花瓣。”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陆时衍脸上,“这些不是用钱能算清的,就像这条街的老房子,墙缝里的爬山虎,门口的老槐树,都不是‘补偿金’能衡量的。”
陆时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习惯了用数字和利益衡量一切,第一次有人跟他说 “不能用钱算清”。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她穿着浅米色的围裙,头发用发绳松松挽着,发梢沾着片小小的玫瑰花瓣,眼神却亮得很,像在坚持什么重要的东西。
“商业评估只看实际价值。” 他把方案摘要放在柜台上,语气冷硬,“花草的‘温度’不能当饭吃。如果你拒绝配合,后续可能会影响改造进度,对双方都没好处。”
苏晚拿起那份摘要,没翻开,直接推了回去:“陆先生,我卖的是花,不是‘实际价值’。如果你只是来谈钱和拆迁,那请回吧 —— 我的花,不卖给只看价格的人。”
陆时衍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在商场上从来没被人这样拒绝过,更别说被一个开小花店的女人下逐客令。他盯着苏晚看了两秒,没再说什么,转身带着助理走了。
玻璃门被推开又关上,带走了那阵凉意。苏晚看着柜台上残留的方案摘要,指尖轻轻划过硬挺的纸张边缘,忽然觉得,这场和 “冰山” 的相遇,或许只是个开始。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她拿起那束香槟玫瑰,轻轻嗅了嗅 —— 花香很淡,却很坚定,像她心里的那点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