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A+ A-

凌清玄微微颔首,算是回应。她的目光扫过依旧垂首立在一旁的江衍,对城主道:“准备一间静室,我需调息片刻。”

“是是是,早已备好,真人请随我来。”城主连忙引路。

江衍自然跟上。他被安置在静室外间的一个小隔间里,与凌清玄所在的內室仅一门之隔。门未关严,留下一条缝隙。

內室很快传来均匀深长的呼吸声,似乎凌清玄已经入定。

江衍坐在硬邦邦的蒲团上,心绪难宁。他知道,这是试探,也是观察。凌清玄在看他会不会有什么异动。

他按捺下所有心思,学着凌清玄的样子,盘膝坐好,闭目,努力做出调息的模样。虽然灵力被封,但基本的吐纳法门还是能运转的,只是效果微乎其微。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突然,內室的呼吸声微微一滞。

几乎是同时,江衍猛地睁开眼!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浓烈腥气的妖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从他感知的边缘一闪而过!方向……是城主府的后院!

原著里没有这段!青云镇的情节被他蝴结掉了,难道这里又触发了新的支线?

他心脏狂跳,下意识地就要站起冲出去示警——不管是为了刷好感还是出于本能。但就在脚尖发力的瞬间,他硬生生顿住了。

不对!

凌清玄方才明明已经“查明巢穴”,以她的性格和实力,怎么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隐患?这妖气出现得太过突兀,位置也太过巧合!

是试探!一定是试探!

江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死死攥紧拳头,强迫自己重新坐稳,甚至刻意放缓了呼吸,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只是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修炼中遇到了什么关隘。

內室里,那均匀的呼吸声恢复了,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凝滞只是错觉。

门外,那缕隐晦的妖气也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衍维持着僵硬的姿势,直到內室传来起身的动静,他才暗暗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又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

凌清玄推门而出,神色如常,看也没看江衍一眼,只淡淡道:“走了。”

接下来的路程,江衍更加沉默,也更加谨慎。他不再试图去做任何多余的举动,只是默默地跟着,观察,学习。

他注意到凌清玄对草木灵气的变化异常敏感,能通过一片叶子的脉络判断出此地近期是否有异常能量经过;他发现凌清玄对凡人的生活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关注,甚至会暗中出手调理某处地脉,让附近的村庄风调雨顺。

这些细节,一点点拼凑着一个与他认知中截然不同的“天命之子”。

同时,他也在疯狂压榨自己的大脑,回忆原著中一切可能与凌清玄身世、与“幽府”内部派系相关的蛛丝马迹。他必须丰富那个“墟”的设定,必须让自己掌握更多能引起凌清玄兴趣的“情报”。

数日后,一座高耸入云、灵气氤氲的山脉映入眼帘。无数亭台楼阁在云雾间若隐若现,仙鹤翔集,瑞气千条。巨大的山门上,龙飞凤舞刻着三个古朴大字——天枢宗。

到了。

江衍的心,随着逐渐接近的山门,一点点沉下去,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一点点提起来。

守山弟子见到凌清玄,纷纷躬身行礼,目光好奇地扫过她身后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江衍,却无人敢多问。

凌清玄没有带他去往主峰大殿,而是绕开热闹的区域,径直走向一处较为偏僻的山峰。这里环境清幽,竹林掩映,只有几间简洁的屋舍。

“以后,你住这里。”凌清玄指着一间靠近竹林的小屋,“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此峰范围。”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随手抛给江衍一个木牌:“这是出入禁制的凭证,也是你的身份标识。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座下……记名仆役。”

记名仆役。连外门弟子都算不上。

江衍默默接过木牌,触手温凉,上面刻着简单的符文和一个“玄”字。

“我会给你一部基础功法,你自行修炼。”凌清玄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记住你的话,证明你的价值。”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走向不远处那间更为宽敞雅致的主屋。

江衍站在属于自己的那间简陋小屋前,看着凌清玄消失在主屋门后的背影,又抬眼望向远处云雾缭绕、气势恢宏的主峰,那里传来的阵阵灵力波动,让他这具身体本能地感到压抑和不适。

天枢宗……他终于还是进来了。以一个最卑微、最危险的身份。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块代表“囚徒”身份的木牌,手指缓缓收紧。

证明价值?活下去?

他会的。

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屋内陈设简单,一床,一桌,一蒲团,仅此而已。

窗外,竹影摇曳,沙沙作响。

江衍走到桌边,拿起凌清玄留下的一部薄薄册子——《引气诀》,最普通不过的大路货色。

他摩挲着书页粗糙的边缘,眼底深处,那属于“墨渊”的、深藏于灵魂深处的阴郁和算计,与“江衍”的求生欲和急智,缓缓交融。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记名仆役”的身份,在这天枢宗内,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甚至……更多。

比如,那部《引气诀》被他随手翻动时,他敏锐地注意到,书页的空白处,似乎有极淡的、不属于印刷的墨迹,像是……某种隐藏的注释或者引导?

凌清玄给的功法,会这么简单吗?

江衍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他盘膝坐在蒲团上,并未立刻开始修炼那部《引气诀》,而是闭上眼,开始在脑海中,反复推演、完善那个关于“墟”的谎言,并回忆一切可能与凌清玄身世相关的、原著中提及或未提及的细节。

他需要更多的***。

而在不远处的主屋内,凌清玄站在窗边,目光穿透竹林,似乎落在了那间简陋的小屋方向。

她指尖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佩,神色莫辨。

“墟……身世……”她低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冷芒,“墨渊……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她能感觉到,那个自称“无名”的家伙,身上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他的恐惧是真的,他的谎言也是真的。但正是这种矛盾,让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尤其是,她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似乎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她灵魂深处都为之悸动的……熟悉又厌恶的气息。

那气息,与她追查多年的某个隐密,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留下他,或许真能钓出意想不到的大鱼。

她收回目光,指尖灵力微吐,玉佩上闪过一道柔和的光晕。

“盯紧他。”她对着空气,淡淡吩咐了一句。

竹林深处,一片竹叶无声无息地颤动了一下。

《引气诀》的册子静静躺在桌上,粗糙的纸页边缘摩挲着指尖,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江衍没有立刻去翻看,他闭上眼,呼吸放缓,试图捕捉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或者说,属于“墨渊”的、深植于灵魂深处的修炼记忆。

空荡荡的丹田,凝滞的经脉。凌清玄留下的封印如同精铁浇铸的枷锁,纹丝不动。但他能感觉到,外界的灵气,尤其是这片竹林特有的、带着清冽木属气息的灵气,正极其缓慢地、被动地向他周身汇聚,如同微小的溪流,试图渗入干涸的土地。

这感觉……很微弱,但确实存在。并非完全隔绝。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引气诀》上。最基础的功法,天枢宗外门弟子入门所用,讲究中正平和,循序渐进。他拿起册子,一页页仔细翻看。文字浅显,配图粗糙,确实是大陆货色。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关于灵气在特定经脉运行的一个小周天示意图时,他的指尖顿住了。

示意图旁边,空白处,有一道极淡、几乎与纸张纹理融为一体的墨痕,像是不小心划上的。但江衍盯着那墨痕的走向,心脏猛地一跳。

那墨痕……并非随意涂抹。它细微地偏离了图示的主经脉路线,指向了一个极其隐晦、甚至在正统修炼体系中被视为“冗余”或“险僻”的支脉节点。

这个节点……江衍瞳孔微缩。原主墨渊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幽府秘传的一种敛息术,初期引导灵气时,会刻意经过几个类似的冷僻节点,以达到灵力波动内敛、不易被察觉的效果。

是巧合?还是……

江衍后背沁出一点冷汗。凌清玄给他这部功法,是随手为之,还是……有意试探?她是否察觉到了什么?比如,他体内可能残留的、属于幽府功法路数的痕迹?

他不敢怠慢,将整部《引气诀》从头到尾,每一个字,每一个图示,甚至纸张的褶皱、墨迹的深浅,都反复查验了数遍。再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只有那一处。

他沉默地坐在蒲团上,窗外竹影摇曳,光斑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练,还是不练?

按照图示的正统路线,安全,但进展缓慢,而且可能暴露他修炼根基与普通散修不符的隐患——原主墨渊的底子再差,也是魔道巨擘的底子。

按照那墨痕暗示的险僻路线……风险未知,可能更快冲破部分封印,也可能立刻引爆凌清玄留下的后手。但若能成功,或许能更好地隐藏自己,甚至……窃取一丝主动。

赌性,在这一刻压过了谨慎。他别无选择。

江衍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他按照《引气诀》的法门开始引导那微弱的灵气,但在经过那个关键节点时,意念微动,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灵气分流,导入了那条险僻的支脉。

“嗡——”

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震颤从经脉深处传来,带着一种熟悉的、阴冷的刺痛感。成功了!那一丝灵气如同滑溜的泥鳅,钻入了更深的脉络,虽然带来的增长微乎其微,但确确实实绕开了封印最严密的区域,让他对自身灵力的掌控,恢复了一丝丝。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怀中那枚代表仆役身份的木质令牌,似乎微微发热了一下。

江衍心中一凛,立刻停止了这种试探,装作灵力不济、难以为继的样子,疲惫地喘了几口气,然后才继续按照完全正统的路线,笨拙地搬运周天。

他猜得没错。这木牌,不仅是身份凭证,恐怕也是监视他修炼状态的法器。凌清玄正在看着他。

全文阅读>>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