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把山林浇成了墨色,沈清远踩着湿滑的石阶往上走,锈铁刀的刀鞘撞在岩石上,发出闷响。
怀里的青铜酒葫芦震得越发厉害,腰间的菱花玉佩像块烧红的炭,灼热感顺着指尖往心口钻。
呼救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女子的啜泣,搅得他心头发紧。
转过一道山弯,山涧的水声突然清晰起来。
沈清远拨开垂落的藤蔓,眼前景象让他脚步一顿。
青石板铺就的水潭边,一个穿蓝布衫的少女正缩在石缝里,裙摆被露水打湿。
而她脚边,一条碗口粗的乌梢蛇正吐着信子,三角脑袋微微抬起,眼看就要扑上去。
“小心!”
沈清远几乎是本能地出手,右手握住刀柄猛地一旋,锈铁刀带着破空声飞出,刀身擦过少女的发梢,精准地钉在蛇头七寸处。
蛇身剧烈扭动了几下,很快没了动静。
少女惊魂未定地抬起头,露出张清秀的脸庞,眉眼弯弯的,带着点未脱的稚气。
她看清沈清远,又瞥了眼钉在地上的刀,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谢你。”
说着伸手去擦眼角的泪,怀里却掉出个东西,“当啷”一声落在石板上。
沈清远的目光瞬间被那东西攫住。
那是半块菱花玉佩,玉质温润,边缘的纹路与他腰间的那块严丝合缝。
他快步走过去,指尖颤抖着摸出自己的玉佩,两块玉佩刚一靠近,就发出细碎的微光,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在低语。
“这玉佩……”,沈清远的声音有些发哑,“你的玉佩,是哪里来的?”
“是阿爸给我的呀。”
少女捡起玉佩,小心翼翼地揣回怀里,脸颊泛起红晕,“他说我生来就带着这个。”
“对了,我叫阿瑶,你呢?”
“沈清远。”
他盯着阿瑶的脸,梦里红衣女子的身影突然与眼前的少女重叠,可阿瑶眼底的鲜活与懵懂,却是梦里从未有过的。
这时阿瑶从背篓里掏出几颗野果,递到他面前,“这个甜,给你吃!”
她递东西时,嘴角微微上扬,阳光恰好穿透雨雾,落在她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
沈清远看着那抹笑容,心头猛地一颤。
这就是他无数次在梦里想要留住的东西,是他跨越山水寻找的执念。
他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说了句,“以后,别轻易哭。”
阿瑶愣了愣,刚要问为什么,突然捂住心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急促起来。
“心口……好痛……”,她弯下腰,身子微微颤抖。
沈清远见状,立刻上前想要扶她,体内残存的一丝灵力下意识地涌动,刚要探向她的心口,就听到一声冷喝,“住手!”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老者,从树林里走出,满脸警惕地挡在阿瑶身前,正是阿瑶的养父林伯。
他死死盯着沈清远,眼神里既有戒备,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是谁?为何对我家阿瑶动手动脚?”
沈清远收回手,刚要解释,却见林伯已经扶着阿瑶转身,脚步匆匆地往山林深处走去。
阿瑶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疑惑,还有一丝莫名的不舍。
沈清远站在原地,握着两块曾短暂相合的玉佩,心口的灼热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空落落的迷茫。
林伯的警惕绝非无端而起,阿瑶的隐疾也透着古怪,而那半块玉佩背后,显然藏着他还不知道的秘密。
雨又开始下了,打湿了他的青布衫,也打湿了那柄插在石缝里的锈铁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