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府冥婚录》是作者晚风拂过心跳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文章,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秀儿黄河,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 被迫成为鬼王新娘那晚,我发现在喜袍下藏着一根绣花针。喜娘说这是前九位新娘的怨气所化,刺入心口便能弑神。拜堂时花轿外传来万家祈福,我才知道这场冥婚是为镇压黄河泛滥。盖头掀开那瞬,我把针尖转向了自己胸口。1
被迫成为鬼王新娘那晚,我发现在喜袍下藏着一根绣花针。
喜娘说这是前九位新娘的怨气所化,刺入心口便能弑神。拜堂时花轿外传来万家祈福,
我才知道这场冥婚是为镇压黄河泛滥。盖头掀开那瞬,我把针尖转向了自己胸口。
1黄河嫁衣索命夜黄河在夜里听来,从不似白日的呜咽,
那是种沉闷的、搅动着泥沙与亡魂的咆哮,贴着地皮滚过,震得人脚底发麻。
李秀儿坐在四面不见光的“闺房”里——其实是族长家那间废弃的土仓房,
连扇透气的窗都被木板钉死了——这轰鸣便无所阻挡地穿透进来,一下,一下,
撞着她的耳膜,也撞着她那颗早已僵死的心。油灯如豆,灯捻儿噼啪炸开一点涩苦的烟味,
映着床上那摊开来的物事。大红的嫁衣,金线密匝匝绣着繁复的龙凤呈祥,在昏昧光线下,
那些纹样扭曲着,像活过来的爪牙。凤冠搁在一旁,沉甸甸的银胎点翠,
堆叠出累丝珠串的冷光。都是顶好的东西,绸缎是杭缎,金线是真金,可堆叠在一起,
裹挟来的只有一股陈年的腥气,和浸入骨髓的阴寒。这不是嫁妆,是寿衣。给活人穿的寿衣。
门外有脚步声,很轻,却踏在黄河咆哮的间隙里,格外清晰。是老族长和李福,
她名义上的爹。他们的低语像毒蛇游进缝隙。“……八字最合,河神……不,
鬼王定然满意……”族长的声音干瘪得像晒透的豆荚。
“秀儿她……好歹是条命啊……”李福的嗓音发颤,透着一股子虚弱的怜悯。“糊涂!
一条命,换整个李家庄、上下游多少村子的太平!去年大水忘了?
河堤要是再崩……功德无量的好事!”“功德……前头九个姑娘,也没见……”“住口!
”族长厉声截断,“那是她们福薄,承受不起!秀儿命硬,克亲,正合适!再说,鬼王娶亲,
是庇佑,是镇压水患!由得你挑拣?”李福噤声了。那点子虚假的怜悯,
在“大局”和可能的“灾祸”前,薄得像张纸。秀儿垂下眼,看着自己搁在膝头的手。
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命硬?克亲?是了,娘生她时难产没了,爹……这个爹,
在她三岁那年失足滑进黄河,捞上来就剩一口气,瘫了几年也去了。她吃百家饭长大,
像棵野草,沉默,不起眼,唯一的依仗就是一手祖传的苏绣活儿,能换口吃的。
原来这“命硬”,是在这里等着她。用她的命,去填黄河的窟窿,
去平息那不知名鬼王的怒气,换一个“功德无量”。脚步声远了。仓房里重归死寂,
只有黄河的咆哮填补着空虚。不知过了多久,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两个穿着褐色短褂的妇人悄无声息地挪进来,是喜娘。她们脸上涂着过白的粉,
两颊却抹着突兀的胭脂,像庙里廉价的纸人,眼神躲闪,不敢看秀儿。动作倒是利落,
一左一右,搀起她,开始为她穿戴那身沉重的行头。里三层,外三层。
丝绸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激得她一阵阵战栗。大红的主腰,绣着并蒂莲的裹衣,
繁复的褶裙,最后是那件宽大的、绣满了龙凤纹样的嫁衣。金线***皮肤,粗粝得像镣铐。
凤冠压上头顶,瞬间的重量让她脖颈一沉,眼前都有些发黑。喜娘的手在她身前忙碌着,
系着衣带,整理着佩绦。突然,一个喜娘的动作微微一顿,极快地,
一样东西被塞进了秀儿虚握在嫁衣袖口下的右手里。
那东西细长、坚硬、带着一点冰冷的锐利感。秀儿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握住了它。
是一根针。一根最普通不过的绣花针,只是针身似乎比寻常的更沉,更凉,
那股子寒意顺着手臂的经脉直往心口钻。“姑娘……”塞针的那个喜娘嘴唇几乎没动,
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哼哼,混在黄河的背景音里,几乎听不真,
“前头九位……姑娘的念想……都在这针里了……扎进去,
扎进那鬼物的心口……或许……能得个解脱……”话语断断续续,
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一种孤注一掷的意味。说完,她立刻退开半步,和另一个喜娘一起,
为秀儿覆上了大红盖头。视野被彻底隔绝。只有一片沉甸甸的红,映着眼前模糊的光晕。
针尖抵着掌心,那一点锐利的痛楚,反而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前九位新娘……的念想?
怨气么?凝聚成这一根小小的绣花针?弑神?杀了那所谓的鬼王?可能吗?
还是……只是绝望中又一个虚无的寄托?可她握住了。用力之猛,指节生疼。
这是她在这场注定的死亡里,唯一抓住的、不一样的东西。门外,喧闹声起。
不是迎亲的喜乐,而是另一种声音。沉重、整齐、带着某种古老节拍的号子,
夹杂着无数人的诵念。起初模糊,渐渐清晰。“伏惟鬼王,纳娶新娘,平息河伯,
佑我四方……”“黄河安澜,生灵无恙……”“供奉已至,神力绵长……”是李家庄,
乃至更远村落的人们。他们聚集在送亲队伍将要经过的路径两旁,在族老的带领下,
高声祈福,虔诚跪拜。声音汇聚成一股庞大的、不容置疑的洪流,压过了黄河的咆哮。
秀儿被两个喜娘架着胳膊,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挪出了仓房。盖头边缘的流苏晃动间,
她瞥见下方密密麻麻的腿脚,沾着泥泞的草鞋,磨损的裤管。那些声音,那些祈求,
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穿嫁衣,扎进她的皮肤,她的骨髓。原来,她的死亡,如此“神圣”,
如此“必要”。用她一人的血肉,换来年风调雨顺,堤坝稳固。多么划算的买卖。
她被粗暴地塞进了一顶花轿。轿帘落下,隔绝了外界大部分的光线和声音,
只有那祈福的诵念,依旧顽固地穿透进来,缠绕不休。花轿被抬起了。起轿的瞬间,
不是向前,而是猛地一沉,像是抬轿的轿夫骤然矮了一截,
又或者……轿子本身变得无比沉重。轿身摇晃着,开始移动。速度很快,却异常平稳,
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只有一种湿冷的、带着浓重水腥气的风,不断地从轿帘的缝隙里钻进来,
拂动着盖头。轿子外面,那万家祈福的声音,渐渐远了,淡了,
最终被一种绝对的寂静所取代。连一直如影随形的黄河咆哮声,也听不见了。寂静得可怕。
只有轿子吱吱呀呀的轻响,和那无处不在的水腥气,越来越浓,浓得让人作呕。
秀儿坐在轿内,紧紧握着那根绣花针。针尖刺入掌心肌肤,一丝微痛提醒着她保持清醒。
她能感觉到轿子在移动,并非行走在平坦的道路上,更像是……漂浮着,滑行着,
朝着某个不可知的深渊沉下去。时间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许久。终于,
轿身猛地一顿,停了下来。轿帘被从外面掀开,
一股更浓郁的、带着河底淤泥腐烂气息的冷风灌了进来。没有喧嚣,没有宾客的寒暄,
只有死一样的沉寂。一只手伸了进来,骨节粗大,皮肤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冰凉僵硬,
抓住了她的手腕。那触感,不像活人。她被那只手牵引着,踉跄地跨出了花轿。
脚下触感绵软湿滑,像是踩在生了厚厚青苔的河滩淤泥上。她被引着,一步步向前。
周遭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唯有前方似乎有一点微弱的光源,幽绿幽绿的,
像夏夜坟地里的磷火。走得近了,才看清那光来自一个极其宽阔的“厅堂”。
四壁看不出材质,泛着水光,不断有浑浊的水珠渗出、滑落。
头顶悬着一些模糊的、水草般的黑影。那幽绿的光源,
来自墙壁上镶嵌着的几颗巨大的、不知名的珠子。厅堂深处,隐约可见一个高大的黑影,
端坐在一张巨大的、似乎是整块黑石雕成的座椅上。那就是……鬼王?
牵引她的那只手松开了。一个嘶哑、非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拖着古怪的调子,
在这空旷阴森的空间里回荡:“一拜——天地——”没有天地可拜。只有这幽暗的水府,
和那不断滴落的水声。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着,弯下了腰。凤冠的前沿几乎戳到地面。
“二拜——高堂——”高堂何在?或许就是那奔流不息、吞噬了无数性命的黄河。
她再次被按下。“夫妻——对拜——”她被扭转了方向,面向那深处高大的黑影。
弯腰的瞬间,盖头边缘晃动,她瞥见了前方。那黑影似乎动了一下,
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礼成。那嘶哑的声音没有再响起。死寂重新笼罩。
只有水珠滴答,落在不明的水洼里,声音清晰得令人心慌。她被那只看不见的手再次引着,
走向那高大的黑影。越靠近,那阴寒之气越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能感觉到,
黑影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带着审视,或许还有……别的什么。终于,
她停在了黑影面前。不过三步之遥。一只手,从黑影的方向伸了过来,
同样是不正常的青灰色,指甲尖长,带着水渍,缓缓地,探向她的盖头。就是现在!
秀儿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逃出来。袖中的右手,死死攥着那根绣花针。
针尖在内力的催逼下,似乎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红光,那是九位枉死新娘最后的挣扎与诅咒。
扎进去!扎进这鬼物的心口!像那个喜娘说的,求一个解脱!哪怕魂飞魄散,
也好过成为这不知名怪物的禁脔,永世沉沦在这暗无天日的水底!那青灰色的手,
指尖已经触到了盖头下缘流苏,冰冷的触感让她头皮发炸。她猛地抬手!
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和决绝,将绣花针向前刺去!目标是那黑影大概心口的位置。然而,
就在针尖即将触及那团浓郁黑暗的刹那——盖头被彻底掀开。幽绿的光线下,
她终于看清了“鬼王”的模样。没有想象中的青面獠牙,也没有腐烂的尸身。
那是一个男子的形貌,面容甚至堪称俊朗,只是过于苍白,毫无血色。眉眼深邃,
带着一种被漫长时光磨损后的沉寂与疲惫。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古老袍服,纹饰华丽却黯淡,
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漆黑,深不见底,里面没有戾气,没有贪婪,
只有一片荒芜的、凝固了千年的哀伤。那哀伤如此沉重,如此真实,像无声的潮水,
瞬间将秀儿淹没。他看着她,看着她疾刺而来的手,
看着那枚在幽光下闪烁着不祥寒芒的绣花针。他没有动,没有闪避,
甚至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已预料,又仿佛……毫不在意。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滞。秀儿的手臂僵在半空,针尖距离他的胸膛,只有一寸之遥。
那汹涌的决死勇气,在那双荒芜眼眸的注视下,竟像撞上礁石的浪花,骤然碎裂、消散。
他……就是黄河泛滥的根源?就是需要用人祭来镇压的邪神?为何他的眼中,
没有嗜血的疯狂,只有这无边无际的……悲哀?万家祈福的声音,似乎又在耳边隐约响起。
那些虔诚的面孔,那些对生存的渴望……用她的命,换他们的安宁。用这鬼王的……存在?
换一方水土的平静?这交易,真的对吗?这针,凝聚了前九位新娘的怨气,刺下去,是弑神?
还是……另一种残忍?她握着针的手,开始剧烈颤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那双荒芜的眼睛,依旧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秀儿猛地闭上了眼睛。手腕一转。将那凝聚了九位新娘怨毒、本应刺向鬼王心口的绣花针,
带着一股撕裂般的决绝,狠狠刺向——自己的左胸心口!剧痛!尖锐的,冰冷的,
带着一种灵魂被撕裂的痛楚,瞬间炸开!与此同时,她听到了一声极轻、极低的叹息,
来自对面。那叹息里,没有得意,没有嘲讽,只有一丝……了然的疲惫。
冰冷的黑暗裹挟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吞噬了她的意识。在彻底沉入虚无之前,她仿佛看到,
那根刺入自己心口的绣花针,爆发出了一团殷红如血、又璀璨如星河的光芒。
2水府惊现怨绣针痛。先是心口那一点尖锐的、被冰冷异物贯穿的刺痛,
随即像滴入静水的墨,迅速晕染开来,蔓延至四肢百骸。不是单纯的肉体的痛,
更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带着倒钩的冰棱在血脉里游走,刮擦着,撕扯着,所过之处,
留下一种冻结后又崩裂的奇异痛楚。秀儿哼了一声,极轻,却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她没死。意识回笼的瞬间,这个认知让她自己都感到一丝荒谬。
那根凝聚了前九位新娘怨气的绣花针,分明是刺向了自己的心窝,
那股撕裂灵魂的痛楚绝非虚假。可她现在,确确实实还“存在”着。
能感觉到身下是某种冰凉而坚硬的平面,像是打磨过的玉石,
能嗅到空气中那股永恒不变的、混合了水腥与古老尘埃的阴冷气息。她尝试动弹手指,
指尖传来一阵麻痹后的酸软。缓缓地,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片幽绿的光。
光源来自墙壁上镶嵌的硕大明珠,光线在水中微微荡漾,让整个空间显得光怪陆离。
她正躺在那张巨大的、似乎是整块黑石雕成的座椅里,身上还穿着那身繁复沉重的大红嫁衣,
只是心口的位置,并没有预想中的血迹斑斑。嫁衣完好,只是那里的布料,
触手一片异样的冰凉,仿佛所有的暖意都被那根针带走了。而他,就坐在不远处。鬼王。
或者说,那个有着俊朗面容和荒芜眼神的男子。他坐在一方同样漆黑的石凳上,侧对着她,
身影在幽绿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融进四周的黑暗与水色里。他并没有看她,
只是望着虚无的前方,那里只有不断渗出水流、布满***青苔的墙壁。他的姿态,
是一种浸透了无尽岁月的孤寂与疲惫,比任何狰狞的面目都更让人心头发堵。秀儿撑着手臂,
试图坐起身。动作牵动了心口的伤处,一阵闷痛让她蹙紧了眉。那根针……还在里面吗?
她不敢去碰触,只能感觉到那里盘踞着一团凝而不散的寒意,像一块永不会融化的冰。
轻微的响动似乎惊动了他。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再次落在了她的身上。
依旧没有情绪,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好奇。只是看着,像看一块石头,一段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