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慢些走,前头十步就是机关眼了。”宋明珠贴着湿冷的岩壁,声音压得比夜虫振翅还轻,指尖在月光下泛着层冷冽的银光——那是暗卫营特制的磷粉,专用来标记陷阱触发点。她盯着柳随风玄色大氅的下摆,看那布料被
“公子,您慢些走,前头十步就是机关眼了。”宋明珠贴着湿冷的岩壁,
声音压得比夜虫振翅还轻,指尖在月光下泛着层冷冽的银光——那是暗卫营特制的磷粉,
专用来标记陷阱触发点。她盯着柳随风玄色大氅的下摆,看那布料被夜风卷得猎猎作响,
像极了三年前他在乱葬岗找到她时,天边翻涌的黑云。柳随风单手搭在剑柄上,
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闻言只简短应了声“知道了”,
靴尖落地时却精准避开了第三块松动的青砖。那砖缝里还嵌着半片枯叶,
是宋明珠半个时辰前特意做的记号,没想到他竟一眼就认了出来。
宋明珠喉间突然泛起股苦涩,跟着柳随风的第七年,她早该习惯他的细致。
可每次看到他明明身负旧伤,却总把危险挡在自己前头的模样,
心里还是像被细针挑着似的疼。她攥了攥袖中的短刃,刃身贴着手心的温度,
让她想起昨夜在密室撞见的场景——柳随风背对着她,咳得整个肩膀都在抖,
指缝间渗着的血滴在奏折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可他还是抬手,
一笔一划地给她批改错漏的公文,直到子时的更声敲过第三下。“发什么愣?
”柳随风突然回头,侧脸在树影里忽明忽暗,眼底的光却亮得惊人,“再不走,
等巡夜的卫兵过来,咱们俩都得困在这鬼地方。”宋明珠赶紧回神,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靴底踩过落叶时发出轻微的声响。这是她第三次跟着柳随风执行绝杀任务,
前两次要么是在皇宫的密道里追查贪腐证据,要么是在江南的画舫上截杀叛臣,
哪次都没这次凶险——今夜要杀的是前朝余孽周鹤,那老狐狸不仅身边养着二十多个死士,
还在自己的别院底下挖了三层机关,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公子,周鹤的卧房在西跨院,
按咱们之前的计划,我从后墙翻进去引开死士,您趁机......”“不行。
”柳随风打断她的话,脚步没停,“你那点功夫,对付三个死士都费劲,还想引开二十个?
待会儿你跟在我身后,只许看着,不许动手。”宋明珠急了,伸手想拉他的衣袖,
又怕冒犯了他,指尖在半空顿了顿,还是收了回去:“公子,您肩上的旧伤还没好,
上次在边境中箭的地方......”“我的伤不用你管。”柳随风的声音冷了些,
可脚步却慢了半拍,刚好让她能跟上,“你忘了暗卫营的规矩?主子的命令,只许执行,
不许质疑。”宋明珠咬了咬下唇,没再说话。她当然记得规矩,可她更记得,
三年前在乱葬岗,是柳随风把快冻僵的她从尸堆里抱出来,给她裹上暖炉,
还说“以后跟着我,就不用再怕了”。从那天起,
她心里的“规矩”就变了——别人的主子是主子,可柳随风于她,是救命恩人,是授业恩师,
更是......她不敢再想下去,赶紧把注意力转回眼前的路,指尖又摸了摸袖中的磷粉,
确认待会儿能及时标记机关。两人很快绕到别院的后墙下,柳随风仰头看了看墙头的尖刺,
又低头扫了眼墙根的地砖,突然转身对宋明珠说:“踩我肩上上去,把墙头的铃铛摘了。
”“公子,我自己能爬......”“少废话。”柳随风已经单膝跪地,
玄色的衣料沾了地上的露水,“你爬上去要半柱香时间,踩我肩上,一炷香就能搞定。
”宋明珠看着他宽阔的肩膀,想起他昨夜咳血的模样,眼眶突然有点热。她咬咬牙,
还是抬脚踩了上去,手刚碰到墙头的铃铛,就听见柳随风在底下低声说:“小心点,
铃铛上有倒刺,别伤到手。”她动作一顿,指尖避开倒刺,轻轻摘下铃铛,递给他:“公子,
好了。”柳随风接过铃铛,放在怀里,又抬手扶她下来:“待会儿进去,不管听到什么动静,
都别回头。”宋明珠点头,跟着他翻进后墙,
刚落地就闻到股淡淡的血腥味——是死士的味道,他们已经察觉到有人闯进来了。果然,
没走两步,就从暗处窜出三个黑衣人像饿狼似的扑过来,手里的弯刀泛着冷光。
柳随风拔剑的速度比宋明珠眨眼还快,剑光一闪,就听见“叮”的一声脆响,
第一个死士的弯刀被挑飞,跟着是“噗”的一声,剑尖已经刺穿了对方的喉咙。
宋明珠看得清楚,他出剑时左肩微微沉了沉,显然是旧伤牵扯到了,
可他脸上半点波澜都没有,反手又是一剑,第二个死士的胸口就多了个血洞。
第三个死士见同伴被杀,红着眼扑向宋明珠,想抓她当人质。宋明珠早有准备,
从袖中摸出短刃,想挡住对方的刀,可她的力气哪比得上死士?只听“当”的一声,
短刃被震飞,死士的刀已经朝她面门砍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随风突然扑过来,
把她往身后一拉,自己却结结实实地挨了死士一刀——好在他反应快,用剑柄挡了一下,
可刀还是划到了他的胳膊,血瞬间渗了出来,染红了玄色的衣袖。“公子!
”宋明珠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捡起地上的短刃,狠狠刺向死士的后背。死士惨叫一声,
倒在地上。柳随风捂着胳膊,皱着眉看她:“谁让你动手的?我说了让你只许看着。
”“可他要杀您!”宋明珠的声音带着哭腔,伸手想查看他的伤口,却被他躲开了。
“我没事。”柳随风把剑插回鞘里,拉着她往西跨院跑,“再耽误下去,周鹤该跑了。
”宋明珠被他拉着,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还有他胳膊上渗过来的血——那血是热的,烫得她指尖都在抖。她偷偷看了眼他的侧脸,
月光下,他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显然是在忍着疼,可他的脚步却一点没慢,
还时不时回头看她,怕她跟不上。两人终于跑到西跨院的卧房外,柳随风贴在门上听了听,
里面传来周鹤的声音,好像在跟人说话。他对宋明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脚踹开房门,
手里的剑已经指住了周鹤的喉咙。周鹤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看着柳随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宋明珠,突然笑了:“柳大人,
没想到你竟然会亲自来杀我,还带了个这么漂亮的暗卫,怎么,舍不得让她送死?
”柳随风没说话,剑尖又往前递了递,划破了周鹤的皮肤:“前朝的密诏在哪?说出来,
我给你个痛快。”周鹤脸色变了变,眼神却阴狠起来:“密诏?我早就烧了!柳大人,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了事吗?三皇子那边......”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突然从袖中摸出个毒针,朝柳随风射过去。宋明珠眼疾手快,一把推开柳随风,
自己却没躲开,毒针扎进了她的肩膀。“明珠!”柳随风怒吼一声,一剑刺穿了周鹤的心脏,
然后赶紧转身抱住宋明珠,“怎么样?毒针上有没有毒?”宋明珠疼得倒吸凉气,
却还是强撑着笑了笑:“公子,我没事......毒针上的毒不深,
我身上有解药......”她说着,就想从袖中摸解药,可手刚抬起来,就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柳随风接住她软倒的身体,感受着她肩上渗过来的血,还有她越来越轻的呼吸,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低头看了看她苍白的脸,
又看了看她肩上的毒针,突然想起三年前在乱葬岗,她也是这样,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是他把她救了回来。“宋明珠,你不准死。”他抱着她,声音沙哑,“你要是死了,
谁还会给我批改奏折?谁还会偷偷在我茶杯里加***?你敢死,
我就......”他说不下去了,抱着她就往外跑。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疼,
可他一点都没感觉,只知道要快点带她回去,找最好的大夫,一定要让她活下来。
跑过别院的后墙时,柳随风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那个铃铛,
塞到宋明珠的袖中——那是她刚才摘下来的,他得让她醒了之后能看到。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她的睫毛在月光下颤了颤,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心里一松,
脚步又快了些。“再坚持一会儿,明珠,马上就到了。”他轻声说,
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等你好了,我带你去吃长安街的糖葫芦,
你不是一直想吃吗?”怀里的人没回应,可柳随风却好像感觉到她的手轻轻动了动,
攥住了他的衣角。他笑了笑,眼眶却有点热,加快脚步,消失在夜色里。第二天清晨,
柳随风守在宋明珠的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还是揪着疼。大夫刚来看过,
说毒已经解了,只要好好休养就行,可他还是不放心,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宋明珠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柳随风坐在床边,下巴抵在胸口,好像是睡着了。
他的头发有点乱,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胳膊上的伤口还缠着绷带,显然是守了她一整夜。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想碰他的头发,可刚碰到,柳随风就醒了。他抬头看她,
眼底的疲惫瞬间被惊喜取代:“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公子,我没事了。
”宋明珠笑了笑,声音还有点哑,“您怎么不休息会儿?”“我不困。
”柳随风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松了口气,“大夫说你得好好补补,
我让厨房炖了鸡汤,一会儿给你端过来。”宋明珠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
从袖中摸出那个铃铛,递给她:“公子,这个铃铛......”“你留着吧。
”柳随风打断她的话,眼神有点不自然,“昨天你摘下来的,
就当是......给你的奖励。”宋明珠看着手里的铃铛,铃铛上的花纹很精致,
是用银线绣的竹叶,跟她袖口上的花纹一模一样。她心里一暖,
把铃铛紧紧攥在手里:“谢谢公子。”柳随风没说话,起身去给她端鸡汤。
宋明珠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昨夜他抱着她跑的时候,在她耳边说的话——“等你好了,
我带你去吃长安街的糖葫芦”。她嘴角忍不住上扬,摸了摸肩上的伤口,虽然还疼,
可心里却像揣了个暖炉,热烘烘的。过了几天,宋明珠的伤好了些,能下床走动了。
这天早上,她刚走出房门,就看到柳随风站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个糖葫芦,见她出来,
赶紧把糖葫芦藏在身后。“公子,您在干什么?”宋明珠故意逗他。柳随风脸色有点红,
咳嗽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路过糖葫芦摊,顺便买了一个。”宋明珠笑着走过去,
伸手:“公子,给我尝尝好不好?”柳随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糖葫芦递给她。
宋明珠咬了一口,山楂的酸和糖的甜在嘴里化开,好吃得让她眼睛都亮了。“怎么样?
好吃吗?”柳随风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期待。“好吃!”宋明珠点点头,又咬了一口,
“比我想象中还好吃。”柳随风笑了,耳尖有点泛红。宋明珠看着他的耳尖,
突然想起藏书阁里的那次——他按她在书案上,咬她的耳垂,说“再敢偷喝我的药,
就罚你抄《大月国志》十遍”。那时候他的耳尖也是这样,泛着淡淡的红,
原来他也会有这么害羞的时候。“公子,”宋明珠突然开口,“下次执行任务,
我还想跟您一起去。”柳随风的笑容僵了一下,皱起眉:“你的伤还没好,
而且......”“我知道我功夫不如您,”宋明珠打断他的话,眼神很坚定,
“可我会努力练,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而且,我想保护您,就像您保护我一样。
”柳随风看着她,眼神复杂。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好,不过你得答应我,
下次不许再挡刀,也不许再擅自行动。”“我答应您!”宋明珠高兴得跳了起来,
手里的糖葫芦都差点掉在地上。柳随风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他突然想起昨夜批改奏折的时候,看到她在奏折上写的小字——“愿陪公子,岁岁年年”。
那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现在看来,或许......他心里也有了答案。这天晚上,
柳随风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的月亮,
手里拿着宋明珠给他补绣的并蒂莲手帕——那是她前几天给他的,说他的手帕旧了,
给她换个新的。手帕上的并蒂莲绣得很精致,针脚细密,一看就是花了很多心思。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缩在乱葬岗的尸堆里,像只受惊的小猫,眼里满是恐惧。
现在的她,已经能独当一面,还会为他担心,为他挡刀。他突然觉得,这七年的时光,
没有白费。“公子,您还没休息吗?”宋明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柳随风赶紧把帕子收起来,
抬头:“进来吧。”宋明珠推开门,手里端着一碗药:“大夫说您的旧伤还得喝几副药,
我给您端过来了。”柳随风接过药碗,闻了闻,眉头皱了皱——这药太苦了。
宋明珠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从袖中摸出颗***,递给她:“公子,喝完药吃颗***,
就不苦了。”柳随风看着她手里的***,又看了看她温柔的眼神,心里一暖,接过药碗,
一口气喝了下去。宋明珠赶紧把***递到他嘴边,他******,甜味瞬间在嘴里散开,
压过了药的苦味。“公子,您早点休息,我回去了。”宋明珠说完,转身想走。“明珠,
”柳随风突然叫住她,“明天......我带你去长安街逛逛吧,
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宋明珠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头:“好啊!”她走后,
柳随风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那颗***的糖纸,心里甜甜的。他想,或许从现在开始,
他们之间的关系,会不一样了。第二天,柳随风带着宋明珠去了长安街。街上很热闹,
有卖小吃的,有卖首饰的,还有杂耍的。宋明珠看得眼花缭乱,一会儿跑到这个摊子前,
一会儿跑到那个摊子前,像个孩子一样。柳随风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开心的样子,
嘴角一直带着笑。他给她买了糖人,买了簪子,还买了她最喜欢的糖葫芦。
宋明珠手里拿着一大堆东西,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走到一个绣品摊前,
宋明珠停下脚步,看着摊上的绣品,眼睛亮了亮。柳随风走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是一块绣着并蒂莲的手帕。“喜欢吗?”他问。宋明珠点点头:“喜欢,
这并蒂莲绣得真好看。”柳随风笑了,对摊主说:“这个我买了。”他付了钱,
把手帕递给宋明珠:“给你。”宋明珠接过手帕,摸了摸上面的针脚,
心里暖暖的:“谢谢公子。”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一个湖边,宋明珠突然停下脚步,
看着湖里的荷花,说:“公子,您看,这荷花真好看。”柳随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湖里的荷花开得正艳,粉的、白的,在绿叶的衬托下,像一幅画。他突然想起什么,
对宋明珠说:“明珠,有句话我想对你说。”宋明珠转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
柳随风深吸一口气,眼神很认真:“明珠,这七年,谢谢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知道,
我有时候对你很严格,还总让你担心,可我......”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宋明珠打断了:“公子,我知道您对我好。其实,从我在乱葬岗被您救回来的那天起,
我就......”她的话也没说完,因为柳随风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很暖,
带着熟悉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剑、批奏折磨出来的。宋明珠的手指猛地绷紧,
连呼吸都漏了半拍,湖里的荷花好像突然失了颜色,满世界只剩下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还有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响得快要蹦出嗓子眼。“公子……”她想抽回手,又舍不得,
指尖轻轻蜷了蜷,蹭到他掌心的纹路,像只试探的小兽。柳随风喉结滚了滚,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卡了壳。他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看着她眼底自己的倒影,
突然觉得那些斟酌好的词句都太生硬,不如就这么握着她的手,让湖面的风把心意捎过去。
可偏偏这时候,他腰间的玉佩突然“叮”地响了一声——是暗卫营传信的信号,短而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