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
杀声刺破深夜,黑压压的叛军如潮水般滚滚袭向王宫。
顷刻间,就抵达宫门之下。
守宫的禁卫军早已经放弃抵抗,中门洞开,跪地受降。
叛军之首——镇北大将军萧灼勒住缰绳,冷洌的眼眸微微眯起,持鞭遥遥一指:“杀进去,擒获长公主者,即刻加官晋爵,赏千金!”
“杀——”
身后众将振臂高呼,声彻云霄,屋脊上的砖瓦都跟着震颤。
宫中,早就乱作了一团,宫女内侍们早已经做鸟兽状四散逃命。
年少的帝王六神无主,颤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眼神里充满惶恐惊惧:“阿姐,他来了,他真的杀来了!朕该怎么办?”
镇北大将军萧灼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以***之势从西北凉州一路杀来。
朝中大臣逃得逃,跑得跑,早已经无人可用。
沈长妤此刻发着高热,双颊绯红,身子烫得像是烧红的炭块。
她强撑着不适,将锐利的长剑强行塞进了他的手中:“阿砚,别怕!你是大玄的帝王,哪怕玉石俱焚,也绝不苟且偷生,辱没了祖宗的脸面!”
她眼底燃烧着与这摇摇欲坠的王朝共存亡的决绝,娇弱的身躯欲扛起这千均的压力。
然而,少帝沈砚手抖厉害,长剑当啷一声落地,砸在了青砖之上。
他一骨碌爬起来,匍匐在沈长妤的脚下,语无伦次的哭求:“不…不!阿姐!我还不想死……阿姐,对不起!阿姐千万莫怪我……”
“什么意思?”沈长妤尚不解,从大殿两侧闪出来几名侍卫将她团团围住。
“擒了长公主!”少帝下令,“即刻送去萧将军面前。”
说完,他又掉下两行眼泪来:“阿姐,你与萧将军有旧日情分,他不会杀了你的。”
沈长妤周身血液瞬间冷透。
她看着这个自己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护了三年的弟弟,看着他眼中***裸的、用她换取苟活的乞求,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凉猛地窜上心头,几乎将她的脊梁压弯。
把她送给萧灼?
那个曾与她有过三年夫妻名分,却恨她入骨的男人。
那个在新婚夜对她冷嘲“公主殿下,好手段”,在三载婚姻中与她虚与委蛇、相互算计的夫君。
那个在她一道密令下,险些马革裹尸、九死一生从边关杀回来的枭雄。
旧日夫妻情分?
早已在权力倾轧中磨成了彻骨的仇恨。
她一旦落入他手,恐怕唯有一个下场——昔日高高在上的长公,怕是要受尽折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就是她倾尽一切,守护的江山?这就是她付出所有,保护的弟弟?
绝望如毒藤,瞬间缠紧了心脏。
“呵…呵呵……”沈长妤低低笑了起来,苍凉的眼神看着龙椅上那***,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了,“我错了,我看错你了……”
咣当——一声巨响。
大殿门被踹开,沈长妤猛然回头。
“你确实错了。”清冽的声音响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眼前的男人剑眉洌洌,俊脸冷冷清清,一双眼眸犹似黑夜里的刀,冷清璀亮,令人胆寒。
她与他和离了一年之久,不曾想再见面时便是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形。
“沈长妤,你可后悔你当初的选择?”萧灼一身冷亮玄甲向她走来,冷清的话语咄咄逼人,“你杀死杳杳的时候,可曾有一丝手软?”
沈长妤身体轻颤,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姿态,她咬牙:“不曾,不曾有半分悔意和手软。萧将军,在你质问我的时候,我也要问问你,那霍辞呢?你杀他的时候,可曾考虑过半分我的感受?”
萧灼薄唇紧抿,脸上无甚表情,只有一双黑眸亮的让人心惊。
须臾,他开口:“擒了长公主。”
副将贺岩山指着少帝沈砚,浑厚如钟的声音在殿内炸响:“主公,那个窝囊废如何处置?”
少帝大惊,跪地咚咚磕头:“大将军,阿姐你尽可带走,求你饶朕一命……”
萧灼冷冷扫了一眼:“杀了!”
“啊!”少帝吓得险些两眼一翻昏倒过去,她扑上前抱住沈长妤的双腿,苦苦哀求,“阿姐救我,阿姐……我是沈家最后一丝血脉了……”
贺岩山一脸鄙夷,看他的神情宛若看一泡狗屎:“你也配做天子,我呸!猪狗不如的东西!”
沈长妤立刻挑眉,瞪了过去:“贺将军口下留德!若不是我阿弟孱弱无能,也不至于让尔等叛军攻破都城!”
贺岩山闻言狂笑,指着沈长妤的鼻子笑道:“好一个不长眼的长公主,你怕是还不知道这狗东西都干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吧?”
“阿砚?你做了什么?”沈长妤垂下眼眸,望着抱着她大腿祈怜的少帝。
“我……我……”
“以五座城池为代价与南钺国做了交易,放了那些豺狼虎豹踏足中原,一路烧杀抢掠,民不聊生。”萧灼寒湛湛的目光落在沈长妤的脸上,每说一句话,拳头便收紧一分,“他和身边姓温的老东西早就一条心了,做这些只是为了将我萧家军斩杀殆尽。”
沈长妤瞬间变了脸色,此事,她竟然被瞒得严严实实,丝毫不知晓。
她悲怒交加,抬手掌掴了他一记耳光:“阿砚,你枉为人君啊!你对不起大玄百姓!对不起祖宗基业!”
“你说的没错,他不配做大玄的天子!””萧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杀了他!”
贺岩山果断抬手,一剑穿心。
沈砚鲜血污了沈长妤的长裙,一母同胞的胞弟活生生死在她眼前,这种震撼使得她全身都抖动不已,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滚落。
“长公主还不知道吧?”贺岩山嘲讽道,“你这好弟弟早把你给卖了,只待南钺人获胜,你便会被送去南钺和亲。听说,那边有父子兄弟共妻的习惯,长公主生得这么美……”
沈长妤听得心如坠冰窟,她的好弟弟啊,竟将她卖了两次。
若南钺人先破城,她便归了南钺人。若是萧灼到,她便归了萧灼。
好,好得很呐……
哀莫过于心死,她俯身捡起落在脚边的长剑,意欲自刎。
萧灼眉心狂跳,瞳眸一阵紧缩,厉喝道:“拦住她!”
贺岩山砍落了她的长剑:“想死?没那么容易!是死是活,得由我们主公说了算!”
沈长妤望向萧灼,眼里早已经没有了光芒。
她凄然一笑:“我的死活还由不得你做主,萧灼,你我之间的恩怨已经扯平了,若有来生至死不复相见!”
沈长妤拔下头顶金簪狠狠***自己的喉间,身体缓缓倒下,乌黑青丝散落一地,一双美目永远的闭上了。
“皎皎!!”
不知谁大声的喊着她的小字,伴随着意识全部消失,她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
“殿下,殿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长妤的耳边传来一道温和又熟悉的声音,似乎是阿蛮在唤她。
沈长妤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眸,映入眼帘的正是那张圆润似月的脸颊,杏眼里荡漾着明媚的笑意。
“阿蛮,你还活着!!我不是在做梦吧?”她一把抓住了婢女的手,惊讶到无以复加。
“公主,奴婢一直都活的好好的啊,你不会是做噩梦了吧?”阿蛮忙递上一张打湿的帕子,“快醒醒神吧,陛下传召您入宫商议您的婚事呢。”
陛下?婚事?
沈长妤的眼眸转向了殿外,此时正值午后,日光正盛,开得荼蘼的海棠花,在风中惬意地晃动着身姿。
偶尔,传来两声鸟叫声,清脆婉转,悠扬悦耳。
这不就是她的公主府吗?
混沌的大脑忽然间清明了过来,她这是又重新活过来了?
她还来不及惊喜,浓重的疑惑感便袭上了心头。
这个时节议亲,又是议的哪门亲?
她一共议过两次亲。
第一次是帝师霍太傅之子——霍辞,彼时已是深秋,残荷满塘,万物凋零。
第二次,便是与那萧灼,嫁给他那日正是寒风凛冽,滴水成冰的隆冬时节。
而如今,阳春四月,春景融融,何来议亲一说?
沈长妤深感纳闷,怎么自己刚一回来,就与前世完全不同了呢?
小说《我与权臣夫君互演,全朝都傻眼了》 第1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