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总带着一股子缠绵的凉意,淅淅沥沥下了三天,到了傍晚竟愈发汹涌,
豆大的雨点砸在柏油路上,溅起半指高的水花,模糊了街边的霓虹。
我站在市图书馆的屋檐下,指尖捏着两把折叠伞,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十分钟,江辰还没来。手机屏幕亮了又暗,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半小时前他发来的“晓曼不舒服,我先送她去医务室,你等我会儿”。
“晓曼”,林晓曼,这个半个月前转来我们班的女生,像一朵突然绽放在墙角的小白花,
柔弱、怯懦,说话时声音细若蚊蚋,总能轻易勾起旁人的保护欲。而江辰,我的竹马,
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哥哥,在她转来的第一天起,就成了那朵小白花最忠实的守护者。
我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冷风夹着雨丝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第一次,是林晓曼说自己没带美术工具,江辰把我一个人丢在画室,
跑遍了半个城给她买颜料;第二次,是林晓曼在体育课上崴了脚,江辰背着她去医务室,
忘了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看的画展;这一次,是我们约定好周末一起泡图书馆,
他又因为林晓曼,让我在大雨里等了近一个小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伴随着雨伞划过地面的“哗啦”声。我抬眼望去,只见江辰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小心翼翼地护着身边的林晓曼。林晓曼穿着一件浅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雨水打湿了一小块,
她微微蹙着眉,眼神里满是委屈,像一只受惊的小鹿。“晚星,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江辰跑到我面前,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但目光却时不时飘向身边的林晓曼。我看着他,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闷的。“没关系,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林同学没事吧?”“还好,就是有点着凉了。
”林晓曼小声说道,眼神怯怯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江辰皱了皱眉,
看向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满。“晚星,晓曼她身体不好,你别这么凶巴巴地看着她。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凶巴巴地看着她?我不过是正常地问了一句而已。“江辰,
我没有凶她。”“好了,别说这些了。”江辰打断我,将伞往林晓曼那边又挪了挪,
“晓曼没你家世好,从小就比较敏感,你让让她。”这句话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家世好,所以我就应该让着她?我就应该一次次被忽视,一次次被丢下?
我看着江辰怀里那朵柔弱的小白花,又看了看江辰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好,”我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你说的很有道理。
”江辰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易地答应,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你能明白就好。
那我们先送晓曼回家吧,她住的地方有点远,下雨天不好打车。”“不用了,
”我摇了摇头,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林晓曼,“这张卡里有五万块钱,
密码是六个零。林同学身体不好,就别再挤公交地铁了,买辆代步车或者多打打车,
对身体好。还有,天气凉了,多买几件厚衣服,别总是穿这么单薄。”林晓曼愣住了,
手僵在半空中,不敢接那张银行卡。她抬头看向江辰,眼神里满是疑惑和不知所措。
江辰也懵了,他看着我递出去的银行卡,又看了看我的脸,
似乎想从我的表情里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晚星,你干什么?”“没干什么啊,
”我耸了耸肩,语气依旧平静,“你不是说晓曼没我家世好,让我让着她吗?
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家世好,帮衬一下同学也是应该的。这钱就当是我给林同学的资助,
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我把银行卡塞进林晓曼的手里,然后将另一把折叠伞打开,
递到江辰面前。“伞你拿着吧,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用伞。”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晚星,你站住!”我没有回头,
只是脚步更快了一些。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冰凉冰凉的,但我却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
有些事情,该结束了。江辰,你不是让我让着林晓曼吗?好啊,我让,我把对你的那点心思,
把给你的资助,都让给她。我倒要看看,你这只护食的狗,会不会不高兴。我坐进车里,
发动引擎,透过后视镜看到江辰还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地看着我离开的方向,
而林晓曼则拿着那张银行卡,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边。我勾了勾嘴角,踩下油门,
车子缓缓驶入雨幕中。回到家,我把湿透的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温热的水流过身体,驱散了身上的寒意,却浇不灭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却带着一丝释然。这十几年的竹马情谊,
终究还是抵不过一个刚认识半个月的转校生。也好,早一点看清,总比晚一点受伤要好。
第二天早上,我刚到教室,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同学们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有好奇,
有同情,还有一些幸灾乐祸。我皱了皱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我的同桌是个叫宋佳的女生,性格大大咧咧的,跟我关系还不错。她凑到我耳边,
小声说道:“晚星,你昨天是不是跟江辰吵架了?我今天早上看到江辰脸色特别差,
而且林晓曼好像还哭了。”我挑了挑眉,“吵架?没有啊,我只是给了林晓曼一点资助而已,
毕竟江辰都说了,她没我家世好,让我让着她。”宋佳瞪大了眼睛,“资助?
你给了她多少钱啊?居然让她哭了?”“也没多少,就五万块而已。”我轻描淡写地说道。
“五万块?!”宋佳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引得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
她赶紧压低声音,“晚星,你疯了吧?五万块可不是小数目,你就这么给她了?
”“没什么疯不疯的,”我拿起课本,翻到今天要讲的内容,“江辰不是让我让着她吗?
我这也是照他说的做啊。而且,我家又不缺这点钱,能帮到同学,也是一件好事。
”宋佳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晚星,你就是太善良了。江辰那个人,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林晓曼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可别被她骗了。”我笑了笑,
没有说话。善良?或许吧。但更多的是,我不想再跟江辰纠缠下去了。这五万块,
就当是我给这段十几年的竹马情谊画上一个句号吧。上课铃响了,
江辰和林晓曼一起走进了教室。江辰的脸色果然很难看,黑眼圈很重,像是一晚上没睡好。
林晓曼则低着头,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楚楚可怜,引得班里不少男生都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江辰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语气冰冷地说道:“晚星,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抬起头,
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不能在教室里说吗?马上就要上课了。”“你必须跟我出来!
”江辰的语气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眼神里满是怒火。周围的同学都好奇地看着我们,
议论声此起彼伏。我皱了皱眉,不想在教室里跟他闹得太难看,于是起身跟着他走出了教室。
我们走到教学楼后面的小树林里,这里平时没什么人,很安静。江辰转过身,看着我,
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了。“晚星,你昨天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给晓曼钱?
”“没什么意思啊,”我摊了摊手,一脸无辜,“你不是说晓曼没我家世好,
让我让着她吗?我觉得你说的对,我家世好,帮衬一下同学也是应该的。那五万块钱,
就当是我给她的资助,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你少跟我装蒜!”江辰低吼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想让晓曼难堪!”我看着他,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我让她难堪?江辰,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给她钱,是在帮她,
怎么就成了让她难堪了?难道在你眼里,林晓曼就这么不堪,连别人的帮助都接受不了吗?
”“你……”江辰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更加难看了。“还是说,”我话锋一转,
眼神犀利地看着他,“你只是觉得,我只能对你好,只能资助你,不能资助别人?江辰,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了?”江辰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我没有……”“没有吗?”我步步紧逼,“那你为什么看到我给林晓曼钱会这么生气?
你不是一直都很心疼她,觉得她可怜吗?我给她钱,让她过得好一点,你应该高兴才对。
可你现在这副样子,像极了一只护食的狗,看到别人碰了自己的食物,就急得跳脚。
”“你胡说!”江辰怒吼道,伸手就要抓我的手腕。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躲开了他的手。“江辰,你别动手动脚的。我告诉你,从昨天晚上开始,
我就不会再让着林晓曼了,也不会再对你有任何心思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说完,
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看江辰一眼。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背上,带着愤怒、不甘,
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但我不在乎了,我已经决定要放下这段不属于我的感情,
开始新的生活。自从那天和江辰在小树林里谈过之后,我就彻底断了和他的联系。
不再主动给他发消息,不再关心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在学校里遇到他,
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然后就匆匆离开。江辰似乎有些不习惯我的转变,
好几次想找机会跟我说话,但都被我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林晓曼也一样,每次看到我,
眼神都躲躲闪闪的,不敢跟我对视。有时候我会看到她和江辰在一起,
江辰的脸色总是不太好,而林晓曼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边。
宋佳看到我的变化,很是欣慰。“晚星,你早就该这样了。江辰那个人,
根本就不值得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你看你现在,多潇洒啊。”我笑了笑,“是啊,
现在感觉轻松多了。以前总是围着他转,把自己搞得很累。现在不用再想那么多,
反而觉得生活充实了不少。”这段时间,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和自己的兴趣爱好上。
每天除了上课、写作业,我还会去图书馆看书,或者去画室画画。周末的时候,
我会约上宋佳一起去逛街、看电影,或者去郊外爬山。生活过得充实而快乐,
我几乎快要忘记江辰和林晓曼这两个人了。然而,有些人和事,并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期中考试结束后,学校要举办一场文艺汇演,每个班都要出一个节目。
我们班决定排一个话剧,班长让大家自愿报名参加。我本来不想参加的,但宋佳拉着我,
非要让我一起报名,说多参加点集体活动对我有好处。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我们班排的话剧是《灰姑娘》,宋佳饰演灰姑娘,我饰演灰姑娘的姐姐。
江辰和林晓曼也报名参加了,江辰饰演王子,林晓曼饰演灰姑娘的另一个姐姐。
当我知道这个角色分配的时候,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我和江辰、林晓曼在话剧中饰演的角色,简直就像是我们现实生活的翻版。江辰是王子,
林晓曼是柔弱的灰姑娘,而我则是那个恶毒的姐姐。宋佳看出了我的顾虑,拍了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