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做完笔录，又在女警的陪同下在医院完成了艰难却必要的法医检查，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陆清淮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替我处理所有沟通事宜，帮我抵挡那些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他把我送回了我们原本预订的、离事发酒店很远的另一家普通酒店。
“什么都别想，先好好睡一觉。”他替我掖好被角，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却依旧温和，“我就在隔壁房间，电话开着，有事随时叫我。”
我点点头，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我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昏睡。
但睡梦并不安稳。傅执州阴鸷的脸、那些五彩斑斓的恶毒弹幕、医院里冰冷的器械……交织成光怪陆离的噩梦。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是被一阵急促的***吵醒的。
是陆清淮打来的。
“绵绵，醒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比早晨更加凝重，“先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激动，不要自己一个人面对。”
我的心猛地一沉。“……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看看手***，尤其是本地的新闻推送和……一些社交平台。”他顿了顿，补充道，“别看评论。”
我颤抖着点开手机。
不需要特意寻找，同城热搜榜上，几条刺眼的标题赫然在目：
惊爆！陆氏继承人傅执州卷入桃色风波，疑遭女学生敲诈！
寒门女的心机？深扒所谓‘***案’女主温绵的捞女往事！
法律世家公子哥冲冠一怒为红颜？细数陆清淮与‘受害人’的暧昧关系！
点开第一条，内容极尽歪曲之能事。
文章含糊地提及“某顶级豪门继承人傅某”与“一名刚参加完高考的女学生温某”在酒店***，却将重点放在“温某事后索要天价补偿未果，愤而报警”，并暗示温某“背景复杂”、“素有预谋”，甚至附上了一张我高中时期穿着校服、但角度刁钻显得有些风尘气的照片。
第二条更是直接人肉了我的信息。我的姓名、年龄、毕业学校、甚至我那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背景都被扒了出来。文章用看似客观的口吻，暗示我出身贫寒，急于攀附权贵改变命运，这次事件很可能是我精心设计的“仙人跳”。
第三条则将矛头指向了陆清淮。说他如何“不顾世家公子身份，为暧昧对象强出头”，如何“在***态度嚣张，藐视警方”，并暗示我们关系匪浅，陆清淮的行为是“冲冠一怒为红颜”，而非追求正义。
文章下面的评论，不堪入目。
“一看这女的就是个***，想钱想疯了吧！”
“傅总也是倒霉，被这种货色黏上了。”
“陆清淮眼瞎了吗？这种破烂货也当宝贝？”
“肯定是价格没谈拢，现在的小女孩啊，啧啧。”
“支持傅总！告她诽谤！让她把牢底坐穿！”
“陆家也是倒了血霉，生出这么个不分轻重的儿子。”
污言秽语，像肮脏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我浑身冰冷，手指僵硬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眼前的弹幕也适时地狂欢起来：
哈哈哈来了来了！网暴虽迟但到！
看吧，我就说这女的不简单，黑历史被扒出来了吧！
想讹傅总？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陆清淮现在后悔了吧？为了个捞女把自己家都搭进去！
坐等女主被骂到退网！社会性死亡！
就在这时，陆清淮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绵绵？”他的声音带着担忧。
“我……我看到了……”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他们怎么能……怎么能这么***！”
“别怕，绵绵。”陆清淮的声音异常沉稳，“这是傅执州惯用的手段，利用舆论打压受害者，混淆视听。我们预料到的，不是吗？”
“可是……他们骂我就算了，他们还说你……说陆叔叔他们……”我泣不成声。我最怕的就是连累他和他的家人。
“清淮，对不起……连累你了……要不……要不我们……”退缩的念头在巨大的压力下再次滋生。
“温绵！”陆清淮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我，语气严厉，“看着我发给你的一段话。”
微信提示音响起，他发来一段文字：
“我们没错。错的是施暴者，是那些颠倒是非的帮凶。如果现在退缩，正中傅执州下怀，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你会一辈子活在这个污名里，而那个畜生会逍遥法外。相信我，也相信法律。舆论可以操纵，但真相不会改变。我们一起面对。”
看着这段文字，我混乱的心绪仿佛找到了一丝锚点。
“可是……你家里……”我依然担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陆清淮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我爸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我心里一紧。
“傅家给他们施压了。”陆清淮说得直接，“希望我不要再‘多管闲事’，立刻回家。”
“……那你怎么说？”
“我说，”陆清淮的声音清晰而果断，“这不是闲事。温绵是我的朋友，她遭遇了不法侵害，我在帮她寻求法律公正。如果因为对方有权有势就退缩，那我们所学的法律，所坚持的正义，就成了天大的笑话。我让他们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不只是委屈，更多的是感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清淮……”
“绵绵，听着，”他打断我，“这只是开始。傅执州的反扑会越来越猛烈。但我们不能自乱阵脚。你现在要做的，是关闭不必要的社交软件通知，尽量不要看那些评论。保护好自己。证据的收集和法律的程序，交给我。”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已经联系了一位信得过的、擅长打这类官司的师兄律师，他很快就会过来跟我们汇合。另外，关于网络上的诽谤和人身攻击，我们也已经开始固定证据，会追究相关发布者和恶意传播者的法律责任。”
他的安排井井有条，仿佛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抵御着外界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才真正体会到陆清淮所说的“反扑”意味着什么。
我的手机不断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和骚扰电话，我只能关了机。
陆清淮那边压力更大。除了家里的压力，他的一些朋友甚至也打电话来“劝”他，让他别为了我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傅家。
更可怕的是，网络上开始出现更多针对我的“黑料”。有自称是我“同学”的人爆料我“高中就私生活混乱”，有“邻居”说我“从小就不正经”，甚至还有P出来的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和照片。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网，正在拼命地将我拖向深渊，要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弹幕每天都在实时播报着“战况”，并对我们的“惨状”进行嘲讽：
看吧，这就是跟傅总作对的下场！
女主现在肯定后悔死了吧？早点拿钱闭嘴多好！
陆清淮也是轴，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搞得众叛亲离，图啥？
我猜他们撑不过三天就得跪地求饶！
压力像雪崩一样袭来。有一天晚上，我独自在房间里，看着网络上那些恶毒的言论，想到连累陆清淮和他的家人，巨大的愧疚和绝望几乎将我吞噬。
我拨通了陆清淮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就崩溃大哭：“清淮……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要不我们算了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电话那头沉默着，只有我压抑不住的哭声。
过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也会放弃的时候，他的声音传来，没有责备，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力量。
“绵绵，”他说，“还记得在酒店会议室里，我问你的话吗？”
我抽噎着，说不出话。
“我问你，敢不敢跟我一起，把这场恶心的戏砸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上，“现在，你后悔了吗？”
我愣住了。
后悔吗？
看到那些污言秽语，看到陆清淮被牵连，我确实动摇了，害怕了。
但一想到傅执州那张傲慢的脸，一想到那些弹幕的狂欢，一想到如果我放弃，就要永远背负着“捞女”、“敲诈犯”的污名，而那个真正的罪犯却可以逍遥法外……
一股不甘和愤怒猛地从心底窜起，压过了恐惧。
“不……”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说，“我不后悔。”
电话那头的陆清淮似乎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
“那就不要再说‘算了’。”他的语气坚定起来，“绵绵，我们没错。错的是他们。如果因为害怕连累我就放弃，那才是对我最大的伤害。”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后悔的是，没有更早发现不对劲，让你一个人面对了最开始最可怕的时刻。”
“现在，我在这里。我们一起。”
“无论发生什么，一起。”
小说《弹幕说，男主侵犯我是对我的恩赐》 第4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