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把皇后之位,给了叶宛霜,只封她为一个不上不下的“惠妃”。
册封圣旨下来的那天晚上,他难得主动来了她的宫殿:“若鱼,朕心仪之人,始终只有宛霜。当初娶你,也是不想让宛霜陪朕入冷宫受苦。你知道的,后位,只能给朕最爱之人。你……会理解的,对吗?”
她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看着他提及叶宛霜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和歉疚。
心像是被钝刀子割了一下,不尖锐,却闷闷地疼。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臣妾明白。臣妾身份卑微,能留在陛下身边,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奢求其他。”
她真的以为,只要还能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就好。
可叶宛霜入宫后,她才清晰地看到,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会亲手为畏寒的叶宛霜披上狐裘,会因为叶宛霜一句闷得慌,就丢下满朝文武,陪她去御湖泛舟;会记得叶宛霜所有喜好,宫殿永远摆放着最新鲜的时令花果,最精美的江南绸缎,最稀有的海外奇珍……
而她程若鱼得到的,永远是他处理完朝政、安抚好叶宛霜之后,随手赏赐下来的、冰冷而没有温度的珠宝器物。
这些,她都毫不在意。
她告诉自己,能偶尔见到他,已经很好了。
直到半年前,她父兄进宫探望,只因兄长不慎冲撞了叶宛霜的仪驾,叶宛霜便向谢玄舟哭诉,说她兄长意图不轨。
谢玄舟勃然大怒,不听任何辩解,将她程家满门打入天牢,判了斩立决。
她在御书房外跪了整整一夜,磕头磕得额头鲜血淋漓,只求他明察。
他终于心软,答应重审,可叶宛霜转头就上演了一出“以死明志”,哭诉若放了程家,她颜面何存?
于是,他收回成命,程家五口,血染法场。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哥哥,她的嫂子,还有嫂子腹中那个尚未出世、连性别都不知道的孩子,五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在他一句轻飘飘的旨意下,化为了午门外的五滩污血,和市井间几句模糊的谈资。
从那一刻起,程若鱼就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具空壳。
采月看着炭盆里熊熊燃烧的火焰,心疼得直掉眼泪:“娘娘……这可是您……最宝贝的东西啊……”
程若鱼松开抓着她的手,缓缓站起身,走回床边,重新躺下,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最宝贝的?
她现在没什么好宝贝的了。
荣华富贵,她不要了。
谢玄舟,她不要了。
就连那个她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她也不要了。
她唯一想做的,就是彻底离开这里。
离开这座吃人的宫殿,离开这个让她失去一切的男人。
还有一个月,就是那个孩子的满月宴。
按照惯例,那天宫里会大宴群臣,普天同庆,也是宫廷守卫相对松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