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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梦境真实得可怕,每一个细节都像是用烧红的烙铁,硬生生烙在他的灵魂之上。

梦中,赵凯顶替他的身份,竟真的顺风顺水,成功入赘林家。没有掀起半分波澜,仿佛他陈默的存在,本就是无关紧要,可以被轻易抹去、替代的。

盛大的婚礼,宾客盈门,欢声笑语,所有的荣耀与风光,都聚焦在那个冒牌货身上。

而他,真正的陈默,却被遗忘在家族深处某个阴暗的角落,像一件见不得光的废弃品。

画面陡然一转,是所谓的“回门宴”。

陈家大宅张灯结彩,比往日更加气派辉煌。觥筹交错间,虚伪的奉承与热闹,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陈默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冲破那扇将他隔绝的房门,如何拖着依旧虚弱、如同灌了铅的双腿,踉跄着冲进那片刺目的灯火通明之中的。

他看到赵凯,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臂弯里挽着那位本该属于他的、气质清冷的林家大**林雪。

两人站在人群中央,接受着众人的恭贺,俨然一对璧人。

赵凯脸上那志得意满、春风得意的笑容,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陈默的眼底。

积压的屈辱、背叛的痛楚、家族抛弃的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冲垮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是他!是赵凯害的我!他顶替了我的身份!我才是陈默!”

他嘶吼着,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尖锐变形,像一头被困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哀鸣。

他冲向赵凯,想要撕碎那虚伪的假面,却被轻易地躲开,自己反而因为用力过猛,狼狈地摔倒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

满堂的喧闹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惊诧、疑惑、鄙夷、看戏……如同聚光灯般打在他身上,将他所有的狼狈与不堪照得无所遁形。

赵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那惯有的、对着他时的谦卑恭敬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厌恶与倨傲的冰冷。

他微微蹙眉,仿佛在看什么令人作呕的秽物,语气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无可奈何的惋惜:“父亲、母亲,诸位叔伯,实在抱歉。

我这位‘兄长’……自受伤后,精神便时好时坏,易生妄念。今日怕是病症又发作了,惊扰了各位贵客。”

他转而看向站在不远处,面色铁青的父亲陈景山和几位家族长老,语气陡然变得严肃,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

“庶兄既然得了这疯病,依我看,还是不要再轻易放他出来为好。省的日后冲撞了更多贵人。

或是在外人面前说错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累了咱们整个陈家的声誉与利益。

如今我贵为林家女婿,代表的不仅是陈家,更是林家的脸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攀诬、得罪得起的!”

昔日对他寄予厚望、看似宠爱有加的父亲和长老们,就站在那里,如同冰冷的雕塑。

他们的目光扫过他,不再是关切与痛心,只有彻底的凉薄、审视,以及一丝为了维持体面而强压下的恼怒。

没有人为他辩解一句,没有人去探究他话语中的真相。

父亲陈景山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疲惫而又冷酷地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姑爷的话吗?大少爷旧疾复发,需要静养!把他带回去,好生照看,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再踏出院子半步!”

几个孔武有力的、他曾经或许还指点过武艺的家族护卫,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粗暴地架起他虚弱无力的身体。

挣扎是徒劳的,**淹没在重新响起的、刻意提高音量的谈笑声中。

他被拖离了那片繁华,像丢弃垃圾一样,重新扔回了那个更加森严、更加绝望的禁闭之所——家族后山那处几乎被人遗忘的独立小院。

这里,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囚笼。

没过多久,也许只是几天,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在他被绝望和虚弱折磨得意识模糊之际,院门被推开了。

赵凯独自一人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宴席间沾染的、若有若无的酒气和高级香水的味道,与这院子里腐朽沉闷的空气格格不入。他脸上再无平日的半分伪装,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倨傲与深入骨髓的怨毒。

他一步步走近,锃亮的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他停在陈默面前,微微弯腰,用一种观赏落水狗般的眼神,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因为营养不良和心力交瘁而迅速消瘦凹陷的脸颊。

“陈默,我的好大哥。”赵凯开口了,声音里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看着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身份、地位、未婚妻、家族的期望……统统被我夺走,滋味如何?

是不是比异能核心碎裂,还要痛苦千百倍?”

他缓缓抬起脚,那昂贵的皮鞋底,毫不留情地踩在了陈默撑在地面的手背上,然后,用力地碾了下去!

钻心的疼痛瞬间传来,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陈默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但他死死咬住下唇,没有惨叫出声,只是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赵凯。

“啧啧,还是这副倔强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赵凯俯下身,凑近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恶毒的得意,“谢谢你啊,替我铺平了这条路。从小到大,你什么都比我好,天赋、资源、所有人的目光……凭什么?不过现在,这些都归我了。”

他的脚依旧在用力碾着,脸上笑容越发狰狞:“我知道你不甘心,恨我入骨。

可惜啊,你敬爱的爹娘,亲手把你的一切捧到了我眼前!他们选择了家族,选择了我这个更有‘价值’的棋子!而你,只是个需要被处理的麻烦!”

说着,赵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支早已准备好的、小巧却闪着寒光的注射器。

透明的液体在针管内微微晃动,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真想让你亲眼瞧着我一步步走上更高位置,享受更多尊荣的那天。”

赵凯的语气带着虚伪的惋惜,眼神却冰冷如刀,“可惜,留着你,终归是个隐患。谁知道你这‘疯子’,哪天会不会又跑出来,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呢?”

他掐住陈默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尖锐的指甲几乎要嵌入皮肉。

“别怪我,我的好大哥。要怪,就怪这世道,就怪你那对‘深明大义’的父母吧!”

话音未落,那冰冷的针尖,便毫不犹豫地刺入了陈默颈侧的血管!冰凉的液体被迅速推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气,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剧痛!并非肉体上的疼痛,而是一种灵魂被撕裂、被某种腐蚀性物质迅速溶解的恐怖感觉!

视野急速模糊、扭曲,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吞噬着所剩无几的光明。呼吸变得极其困难,像是被无形的手

扼住了喉咙。

在意识彻底沉入永恒黑暗的前一瞬,陈默涣散的瞳孔,凭借着最后一丝模糊的焦距,穿透渐渐合拢的院门缝隙,看到了——

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父亲陈景山,就站在院门外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容隐在树影的阴暗里,看不真切表情。但陈默能感觉到,那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没有震惊,没有阻止,甚至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悲戚,和一种彻骨的、令人窒息的冷漠。

他就那样看着。看着他的儿子,被他的另一个“儿子”,注入致命的毒药。

始终,没有向前迈出一步。

始终,没有发出任何一个阻止的音节。

“啊——!”

陈默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短促而嘶哑的惊吼。

浑身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冷的布料紧紧黏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胸骨跳出来。脖颈处似乎还残留着被针尖刺入的冰冷触感,和那毒液流淌带来的灼痛与麻痹。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如同离水的鱼,贪婪地攫取着空气。

眼前依旧是病房苍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但梦中的每一个画面,每一种痛楚,赵凯的狞笑,父亲的冷漠……都清晰得如同刚刚亲身经历。

那不是梦。那一定是某种预兆,是未来某个时间节点,必将发生的、血淋淋的现实!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咔哒”一声,轻轻推开了。

一道身影逆着走廊的光线走了进来,身上赫然穿着那套本该属于他陈默的、由意大利名师量身定制、用于与林家正式订婚宴上穿的顶级礼服。

“默哥,你醒了?”赵凯笑得志得意满,“你看,这身衣服多合身。我喜欢林雪很久了,现在,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得到她和林家的一切,还得谢谢你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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