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林砚第一次见到苏晚,是在公司楼下的“转角咖啡馆”。那天风很大,
深秋的梧桐叶打着旋儿落了一地。林砚刚结束一场冗长的会议,头疼欲裂,
只想灌下一杯美式来维持下午的精力。推开咖啡馆的门,风铃叮当作响,
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周延。更准确地说,他先看见了站在周延桌前的那个女孩。
她抱着一只略显陈旧的文件袋,米色风衣裹着单薄的身躯,
额前碎发被从门缝钻进来的风掀起,露出一双清澈而慌乱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
让林砚顿住了脚步——太像了,像得让人心惊。尤其是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和浓密的睫毛,
几乎与沈念如出一辙。只是沈念的眼神总是带着几分骄纵和漫不经心,
而这双眼睛里却盛满了怯生生的温顺,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周延指尖夹着烟,
目光死死地锁在女孩身上,烟灰积了长长一截,直到烫到手才猛地回神。他喉结滚动,
嗓音沙哑地说了句:“坐。”女孩怯怯地坐下,双手紧紧抱着文件袋,指节泛白。
林砚走到周延对面的位置坐下,这才看清女孩的全貌。她不算特别漂亮,但很清秀,
皮肤白皙,鼻子小巧,嘴唇薄而淡,最出彩的就是那双眼睛——沈念的眼睛。“新来的助理,
苏晚。”周延简短地介绍,目光却未曾从苏晚脸上移开,“这是林砚,我发小,也在公司。
”苏晚朝林砚微微点头,眼神闪烁,似乎不习惯被人如此直接地注视。林砚心里五味杂陈。
他太了解周延,太了解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沈念是周延心头的白月光,三年前出国深造,
临走时信誓旦旦地说“等我回来”,却在半年后断了所有联系,音讯全无。
周延疯了一样找了她一个月,最后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公寓发呆,整个人瘦了十几斤。
从那以后,周延变了一个人。
从前那个会说会笑、会为了给沈念准备生日惊喜而熬夜折一千只纸鹤的周延,变得沉默寡言,
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工作,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直到现在,这个叫苏晚的女孩出现。“周总,
这是我的简历和证件复印件。”苏晚小心翼翼地将文件袋推向周延,“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周延接过文件袋,看都没看就放在一边:“明天早上八点,
到这里报到。”他递过去一张名片,“有任何问题,直接联系我。
”苏晚受宠若惊地接过名片,连连点头。林砚默默喝着刚送来的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味道。他看着周延眼中那种近乎痴迷的目光,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不像是一次普通的招聘,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替代。2苏晚顺利成为了周延的助理。
她工作认真细致,性格温和顺从,很快就在公司站稳了脚跟。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不争不抢、做事靠谱的女孩,只有林砚能看出周延对待苏晚的不同寻常。
周延会刻意安排苏晚加班,只为在下班后能多看她几眼;他会带她去各种高级餐厅,
点沈念最爱吃的菜;他送她的礼物,无一不是沈念曾经喜欢过的品牌和款式。
更让林砚感到不安的是,苏晚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迎合周延的这种偏好。
她开始留起和沈念一样的长卷发,说话时会下意识轻咬下唇,
连在雨天靠窗看书的姿势都如出一辙。有一次,公司团建去KTV,
苏晚点了一首沈念曾经最爱的《红豆》,唱到“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时,
她的眼神飘向周延,那一刻,林砚几乎以为坐在那里的是沈念本人。
“你在把她变成沈念的替身。”有一天晚上,林砚实在忍不住,在周延的办公室里直言不讳。
周延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闪烁。他转过身,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不介意。
”“你怎么知道她不介意?就因为她是农村来的,家境不好,需要这份工作,
所以就必须接受被你当作情感替代品?”林砚语气激动。周延的眼神骤然变冷:“林砚,
注意你的用词。我从未强迫她做任何事。”“但你也没有尊重她作为一个独立的人!
”林砚站起身,“周延,沈念不会回来了。就算她回来了,你们也回不去了。
你不能这样对苏晚,也不能这样对你自己。”周延沉默了很久,
最后轻声说:“我只是想再看看她,哪怕只是在别人身上看到她的影子。
”林砚看着好友眼中的痛苦,终究没能再说下去。他知道周延这三年来过得有多煎熬,
那种被深爱之人无故抛弃的伤痛,不是时间能够轻易抚平的。但他也为苏晚感到担忧。
那个女孩看着周延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和感激,慢慢染上了别样的情愫。
她爱上周延了。林砚看得出来。而周延,要么是浑然不觉,要么是假装不知。
3十二月的冬天来得特别快,城市裹上了一层银装。周五晚上,
公司只剩下寥寥几个加班的人。林砚从办公室出来,看见苏晚还在工位上整理文件。
“还没下班?”他走过去问道。苏晚抬起头,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马上就好了,
周总明天出差,我得把这些资料准备好。”林砚注意到她桌上放着一个保温桶,
随口问道:“还没吃晚饭?”苏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周延从办公室出来,看见两人站在一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苏晚,
文件整理好了吗?”“马上就好了,周总。”苏晚连忙回答。周延点点头,
目光落在保温桶上:“这是什么?”苏晚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小声说:“我...我做了一些糖醋排骨,想到您可能还没吃饭...”周延愣住了,
林砚也感到意外。苏晚从来不是会主动做这种事的人。“你做的糖醋排骨?
”周延的声音有些奇怪。苏晚点点头,怯生生地问:“您要尝尝吗?”周延沉默了片刻,
最终点了点头。他们三人来到公司的休息区,苏晚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桶,
一股甜酸气味扑面而来。她盛出一小碗,递给周延,眼神中满是期待。
周延夹起一块排骨送入口中,咀嚼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他的眼神变得恍惚,
仿佛透过苏晚看到了另一个人。“多放了半勺糖。”他轻声说。
苏晚的眼睛亮了起来:“您吃出来了?我觉得这样会更入味...”林砚心里一沉。
多放半勺糖——那是沈念的习惯。有一次沈念在周延家做糖醋排骨,
自信满满地说自己的秘方就是多放半勺糖,“这样才够味”。周延当时笑着说太甜了,
但最后还是吃了个精光。苏晚怎么会知道这个细节?除非她特意调查过,
或者周延在无意中透露过。周延又吃了几口,然后放下筷子:“很好吃,谢谢。
”他的语气平静,但林砚能看出他眼中的波澜。那一刻,林砚确定,周延是故意在塑造苏晚,
有意无意地引导她成为沈念的复制品。而苏晚,为了赢得周延的心,
心甘情愿地扮演着这个角色。4一月初是沈念的生日。
林砚知道这一天对周延来说意味着什么。往年的这一天,周延都会独自一人喝得烂醉,
然后给林砚打电话,反复问同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今年,有苏晚在。
林砚特意在下班前来到周延的办公室,发现周延果然准备了一瓶威士忌。“今晚我陪你。
”林砚说。周延摇摇头:“不用,我有人陪。
”林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能这样对苏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周延平静地倒酒,“她同意了。”林砚很想一拳打醒这个自欺欺人的好友,
但最终只是深吸一口气:“周延,你会后悔的。”那天晚上,林砚心神不宁,直到凌晨一点,
他鬼使神差地开车回到公司。周延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他悄悄走上去,透过玻璃门,
看到了令他心痛的一幕。周延醉醺醺地靠在沙发上,紧紧抱着苏晚的肩膀,呢喃着:“念念,
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苏晚僵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痛苦,却没有任何反抗。过了一会儿,
她轻轻拍着周延的背,柔声说:“是的,我回来了。”林砚不忍再看,转身离开。
第二天早上,林砚在公司的茶水间遇到了苏晚。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却还是精心化了妆,
试图掩饰昨夜的伤痛。“你还好吗?”林砚忍不住问道。苏晚吓了一跳,
强扯出一丝微笑:“很好啊,怎么了?”林砚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
心里一阵酸楚:“苏晚,你不必这样...周延他...”“周总对我很好。”苏晚打断他,
眼神中带着恳求,仿佛在求他不要戳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我真的很好。
”她匆匆泡了杯咖啡离开,背影单薄而倔强。林砚知道,她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5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晚越来越像沈念。她学会了沈念的走路姿态,模仿了沈念的笑声,
甚至开始研究沈念最喜欢的文学和电影。周延看在眼里,对她的态度也越发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