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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

裴桢跪在太皇太后床前凝神诊脉。

江稚鱼安静的守在床前,看着病榻上容色枯槁的姑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是天,而姑母就是庇佑天地的神,

她十四岁入宫,先后辅佐三代帝王,一生无所出,她杀伐果决又慈爱孤独。

但江稚鱼从没想过,姑母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她不受控制的半蹲在床前,望着姑母鬓边丛生的华发,再回神时,她已经睁开了眼。

即便缠绵病榻,但眼中的锐利威仪丝毫不减。

江稚鱼慌忙收回视线的瞬间,眼角泪珠如星滑落。

裴桢专心施针,没有发觉江稚鱼的异样,一套针法施完,身上已被汗水浸透。

宫女把他请去偏殿小憩,江稚鱼跟着起身的同时,太皇太后虚弱的张了张嘴。

“鱼儿——”

江稚鱼身体瞬间僵住,面纱下的唇瓣微微张开,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她不顾裴桢的惊诧。

转身跪倒在床前拉住太皇太后的手。

太皇太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攥着江稚鱼的手用了些力气,嗓音沙哑。

“你——不该回来。”

江稚鱼小声哭着,将脸埋在太皇太后的手上,

“姑母病重,鱼儿怎能不回来,姑母,鱼儿这次不走了,就守着你好不好。”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手掌颤抖,轻***她的脸颊,

“让姑母好好看看你。”

江稚鱼抬起头,把脸上的面纱取下,瓷白的脸上挂着几道泪痕。

太皇太后看着侄女更添风姿的脸,眼中欣慰,

“这几年,你没吃什么苦。”

江稚鱼点点头,面上淡淡,

“我遇一人,他怜我惜我,我过的很好。”

太皇太后勉强笑了笑,浑浊的眼睛似乎清明了一些,

“可你不爱他。”

江稚鱼的头脑如有闪电划过,姑母就是这样,不论何时总能一眼看穿人心所想。

她低下头,小声喃喃,

“总会爱上的。”

其实爱不爱也不那么重要。

太皇太后淡淡一笑,皆是江稚鱼看不懂的意味。

她把手抽回来,嗓音冷了些,

“走吧,日后不要再进宫,护好自己才最紧要,记得姑母教你的,任何时候要以己为先。”

江稚鱼慌乱点点头,她也知道今日或许是最后一面。

她不舍。

更无奈。

最后只能被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赶出内殿。

裴桢扶着她往外走的同时,温柔拂去她颊边的泪,并在她耳边小声说,

“放心吧小鱼。”

江稚鱼眼角绽放光彩,她听懂了裴桢的言外之意,激动之下拉住裴桢的手,杏眸绽放星光,

“阿桢,可是真的,你有办法?”

裴桢温柔一笑,日光给他披了一层暖色,他含笑望着妻子,四目相对,呼吸都清浅了许多。

“我们先回家。”

“好!”

江稚鱼点点头,用力握紧裴桢的手,像是能从他的掌心找到一点支撑。

然而下一秒转身时,猝不及防的撞上一双漆黑冷沉的眸。

那双眸,熟悉又陌生。

那人周身散发的万钧之气令她骤然攥紧手掌。

她猛的把头低下,在意识到面上还覆着面纱的时候,手掌又悄然松开。

苏瑾突然走上前沉声呵斥,

“大胆,见圣驾还不跪!”

裴桢先行跪下行礼,江稚鱼看着那人衣摆处的金龙,也慢慢弯膝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帝王威仪赫赫然铺洒,将她和裴桢紧紧包裹住,闷的胸口喘不上气。

如今,他们云泥之别,除了畏惧皇权,她没有别的情感。

一声清脆娇嗔的女声响起,

“陛下怎么停下了,臣妾险些碰着陛下。”

江稚鱼不用抬头也能认得出,这是江晚情的声音,曾经那个怯懦胆小的庶妹,因一人的爱成为天下之母。

空气静默间,

没听到谢临川回答他的皇后,

反而,他的视线落在江稚鱼的头顶上,只轻飘飘一眼,便极具威压。

连带着江晚情也将视线投过去,看着那扇单薄的脊背,

江晚情脸色微变,眼底闪烁过惊讶,娇艳的面容悄无声息沉了几分。

江稚鱼的头越发低,直到那片玄色衣衫发出冷冽的摩擦声,帝后终于向殿内走进去。

她松了口气,拉着裴桢赶紧离开秋华宫。

一炷香后,

谢临川和江晚情从秋华宫出来,

直接上了轿辇甩下江晚情回了乾元殿。

回宫没多久,长青领着一个宫女走进殿中。

在听到太皇太后病情突然有所好转的时候,谢临川眼眸半眯,眼底孤霜肆起,

“你是说,太皇太后把裴桢身边的侍童单独留下叙话?”

宫女不敢说谎,猛的点头,

谢临川慢慢踱步到宫女面前,龙纹靴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身躯阴影将宫女笼罩。

凉薄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她们说了什么?可有听到?”

宫女止不住的颤抖,

“奴......奴婢,站的远,听不见,就是......就是看见太皇太后在摸那侍童的脸。”

话音落下,殿内的空气似乎一点点凝结。

静的就连香炉腾升的青烟都有了声响,穿堂而过的秋风挟着冷意丝丝溜进殿中。

冷的长青都打了个寒颤。

就连他都知道,太皇太后一生无子,性情冷淡,连自己的养子也不甚亲近,就更谈不上和皇帝这个没有血缘的孙子有多亲热。

可这世上有一人能得她怜惜。

那便是江稚鱼。

那位敢休掉皇帝,大逆不道的女人。

五年来,没人敢在皇帝面前提起江稚鱼三个字,但长青知道,那个女人如一片无形的逆鳞,一旦被接触,将是一场滔天大祸。

毕竟,帝王的脸面曾被她踩在脚下摩擦。

没有一个帝王能忍受被妻子休掉这个奇耻大辱。

甚至,当年那封用鲜***写的休书,都被皇帝长久的放在枕下。

长青知道,帝王在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那般羞辱。

果然,在宫女离开后没有半柱香时间,谢临川面无表情的整理了一下衣袖,

“既然裴家人有本事医治的好太皇太后,那孤也要兑现承诺,就让他的这位侍童留在宫里,孤要看看这他的本事。”

小说《我的安稳,败于前夫是帝王》 第4章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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