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接受“救世主记忆移植”后,我成为预言中终结末日的天选之子。每当午夜钟声敲响,
我的脑中会浮现新的异能使用方法。一年来我拯救了无数城市,被全球奉为神明。
直到我发现,那些午夜“知识”都来自前代救世主的真实记忆。
而他们——全部在我之前惨烈地死于自己最著名的救世壮举中。昨天午夜,
我脑中浮现的“新知识”是:“如何在一场全球直播的核爆中心优雅存活”。
---十二点的钟声,像是从宇宙的深处,从时间本身的裂缝中渗出来的,
带着某种冰冷的金属质感,敲碎了午夜的沉寂。第一声。
里昂·凯尔正站在新京都塔顶层的全景指挥中心,脚下是绵延不绝的人造光海,
这座在旧世废墟上建立起的最后巨型都市之一,
正用它病态的辉煌对抗着城外永恒的、翻滚的污浊色“蚀潮”。玻璃幕墙外,
稀薄的防护力场泛着幽蓝的微光,如同垂死病人最后的脉搏。第二声。他闭上眼。
不是因为疲惫,尽管他的身体每一寸都在尖叫着渴望休息。
而是因为那熟悉的、冰锥刺入颅骨的感觉,又来了。精准,冷酷,如同一种定时的刑罚,
裹挟在救赎的糖衣之下。第三声。
着挺括制服、代表着“人类复兴阵线”最高效率的精英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数据流在巨型光屏上凝固,低语声消失,只剩下空气循环系统单调的嗡鸣。他们的目光,
敬畏、依赖,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齐刷刷投向那个背对着他们、立于世界之窗前的年轻身影。第四声。
里昂的指关节抵在冰冷的强化玻璃上,用力到泛白。视觉神经最先被劫持,
眼前不是指挥中心的景象,而是炸开的、无序的色块与线条,高速旋转,
构成无法理解的几何地狱。然后是听觉,一万只频率不同的蜂鸣器在他耳道里同时震响,
盖过了现实里遥远的钟声余韵。第五声。剧痛。并非物理性的,
更像是一种存在层面的强行覆盖。有什么东西,冰冷、粘稠、带着不属于他的经验和知识,
正顺着他的脊髓向上爬,试图挤占他原本思维的空间。一年了,整整三百六十五个午夜,
这份“恩赐”从未缺席。它让他从一个在蚀潮怪物爪牙下瑟瑟发抖的幸存者,
一跃成为预言中终结末日的“救世主”。代价是,他每晚都要经历一次这种精神上的强暴。
第六声。碎片开始凝聚。不再是杂乱无章的信息轰炸,而是形成了……场景。
一片灼目的白光,视野所及尽是翻滚的、咆哮的烈焰之墙,颜色纯粹到恐怖,
温度高到足以汽化一切。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被更巨大的寂静吞噬了。
他“感觉”到自己站在爆炸的正中心,脚下是瞬间玻璃化的大地,
头顶是扭曲的、如同垂死神明瞳孔般的蘑菇云。第七声。一个“方法”浮现在意识表层,
清晰得如同刻印在神经元上。不是文字,不是语言,而是一种本能,
一种对能量规则的绝对理解和操控。如何在绝对毁灭的领域内,构建一个临时的“秩序泡”。
如何引导那足以撕裂原子的狂暴能量,让它像温顺的流水般绕过自身。每一个步骤,
每一个对微观粒子的精妙牵引,都带着一种……优雅。对,优雅。仿佛不是在对抗毁灭,
而是在演绎一场死亡的芭蕾。第八声。场景加深。他看到了更多细节。不是他想象中的爆炸,
而是……一个仪式。全球直播的镜头,在毁灭前最后一秒捕捉到的画面,
将会成为人类历史上最震撼、也最神圣的瞬间。救世主,屹立于核爆中心,毫发无伤,
向世界展示神迹。这份“知识”里,浸透着这种表演欲。第九声。剧痛如潮水般退去,
留下冰冷的、陌生的知识沉淀在他的脑海深处,如同异物被强行缝合进肉体。
那核爆中心存活的每一个细节,每一种能量流转的微妙感触,都成了他的一部分。如此自然,
又如此令人作呕。第十声。里昂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喘息被强行压制在胸腔内。
额角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指挥中心的灯光重新变得清晰,
仪器的嗡鸣、人们刻意压低的呼吸声重新涌入耳膜。第十一声。“阁下?
”首席技术官埃莉诺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从身后传来。她是个严谨到刻板的女人,
但此刻声音里只有全然的信任。“新的……‘启示’降临了吗?”第十二声。
钟声的余韵彻底消散在夜空里。里昂缓缓转过身,脸上所有因痛苦而产生的扭曲已经平复,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过三百六十五次演练后、近乎完美的、属于“救世主”的平静与深邃。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声音稳定,听不出丝毫异样。“准备一下,埃莉诺。
下一次‘蚀潮’峰值来临前,我们需要调整西区第七至第九扇区的防护力场共振频率。
另外……”他顿了顿,感受着脑海中那份挥之不去的、关于核爆与表演的冰冷知识,
“我需要最近五十年,所有记录在案的、达到战略级当量的核爆事件资料,
尤其是……那些未曾公开的,或者与‘救世主’相关的。”埃莉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立刻被绝对的服从取代。“是,阁下。我立刻去办。”命令下达,
指挥中心重新恢复了高效的运转。里昂走回中央指挥席,巨大的全息星图在他面前展开,
代表蚀潮的污浊***域如同活物般***、逼近。他熟练地调动着全球防御网络的资源,
指尖在光屏上划过,带起一串串代表能量流和指令的数据流。
一座座城市在他的决策下得以保全,数百万、上千万的生命因他而延续。他是救世主。
人类唯一的希望。全球信仰的活神明。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每一次午夜准时报到的“神启”,其本质是什么。
那不是来自虚无缥缈的上帝或高维存在的馈赠,而更像是……某种遗产。沾着血,
带着绝望和不甘的遗产。这个认知,始于三个月前的一次偶然。
那时他刚处理完太平洋上凭空出现的巨型风暴“利维坦”,
使用的正是午夜获得的“气象重构”知识。事后,他在阵线的绝密档案库深处,
翻阅一些关于前代“天兆者”(那是过去对类似能力者的称呼)的零星记录时,
看到了一份破损的扫描件。上面记载着一位活跃于旧世纪七十年代的女性“天兆者”,
莎拉·林恩。她的最后一次记录,正是于印度洋上空,
试图平息一场被后人命名为“利维坦之怒”的超级风暴。
档案的结尾只有一行冰冷的字:“天兆者莎拉·林恩,确认于风暴眼中心……消散。
”“消散”。一个多么轻描淡写的词。里昂的心脏当时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他疯狂地回溯,动用他如今极高的权限,挖掘那些被刻意尘封、模糊甚至销毁的历史。
他发现了一位被称为“熔岩之主”的男性,活跃于火山频繁喷发的年代,
其最著名的壮举是只身潜入即将爆发的喀斯***火山群,引导熔岩流入预设渠道,
拯救了整个北美洲西海岸。档案记载,他在成功引导最大一股熔岩后,
“与奔流的岩浆融为一体”。而他里昂,在三个月前,刚刚用午夜获得的“地脉支配”知识,
平息了富士山下躁动的岩浆库。他发现了一位代号“织梦者”的能力者,
据说能进入集体潜意识,抚平大规模的精神恐慌。在其最著名的一次行动中,
她成功化解了南大陆因蚀潮辐射引发的、波及数千万人的集体癫狂。行动成功后,
“织梦者”再未醒来,脑电波归于一条直线。而他里昂,在上个月,
刚刚运用“意识海调和”技术,解决了西欧地区类似的精神瘟疫。一桩桩,一件件。
时间或许久远,记录或许残缺,但模式清晰得令人胆寒。每一位前辈,都闪耀过一个时代,
都完成过近乎神迹的救世壮举,然后……都死于自己最辉煌的时刻,
死因与他们拯救世界的方式高度吻合,甚至完全一致。他们不是自然死亡,不是力竭而亡。
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机制,精准地“献祭”在了特定的“舞台”上。而他里昂·凯尔,
正在沿着这条用前辈尸骨铺就的道路,一步步走向前方未知的、但注定惨烈的终点。
埃莉诺的效率极高。不到一小时,一份整理好的加密文件传到了里昂的私人终端。
他屏退左右,独自留在指挥中心。巨大的空间只剩下他一人,
以及窗外那片永恒威胁着的蚀潮。他点开文件。数据流快速滚动。
大多数是旧世纪冷战时期和资源战争时期的核试验记录,地点、当量、方式……枯燥而冰冷。
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一份标着“最高机密 - 救世主关联”的红色文件上。
文件编号:ZM-001。
阶段记录及分析报告 - 天兆者阿廖沙·伊万诺夫》日期:旧世纪2025年10月2日。
心脏猛地一缩。他点开了文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白照片。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东斯拉夫青年,穿着过时的军便服,
有着一头微卷的淡色头发和一双过于明亮的、带着某种理想主义光芒的眼睛。
阿廖沙·伊万诺夫。第一位被“阵线”前身组织正式记录并冠以“天兆者”之名的存在。
报告记录了他的能力——初步的能量偏转与吸收,
尤其是在辐射和冲击波领域展现出非凡的潜力。在当时日趋激烈的全球冲突背景下,
他的能力被视为战略级武器,也被视为……最终的保护伞。“凤凰”计划,
便是在此基础上诞生。一个疯狂的、旨在通过制造一次“受控”的全球瞩目核爆,
由阿廖沙在爆心展示“神迹”,从而震慑所有拥核国家,达成永久和平的计划。
报告详细记录了计划筹备过程,阿廖沙的紧张、兴奋,
以及那份近乎天真的、对“终结战争”的渴望。他甚至参与了直播镜头的布置讨论,
希望能“捕捉到最具有冲击力和美感的画面”。里昂的手指有些发冷,他快速向下滑动。
最终执行日,2025年10月2日,地点,西伯利亚荒原某处。记录到此开始变得混乱,
夹杂着多处数据丢失和人为涂改的痕迹。但关键部分还在。“……试验当量,
五十万吨TNT。引爆倒计时……三、二、一。
”后面是一段来自不同观测点的混乱描述:“引爆成功!火球形成!”“能量读数异常!
爆心区域出现高强度、不稳定的能量护盾反应!”“阿廖沙信号……信号剧烈波动!
护盾在崩溃!”“光辐射峰值过去……爆心观测到……上帝啊,那是什么?
”一段模糊的、经过多次修复的短视频自动播放。晃动的镜头里,
是核爆初期刺目的白光渐渐减弱后,
显露出的景象:一个扭曲的、如同熔化玻璃般的人形轮廓,
在燃烧的空气和尘埃中剧烈地挣扎、变形,
发出不似人声的、高频的嘶鸣(音频部分被极大削弱,但仍能感受到那种穿透灵魂的痛苦)。
那人形试图维持某个姿势,似乎还想保持那份计划中的“优雅”,但物理规则正在将他撕碎。
仅仅几秒钟后,轮廓彻底崩溃,化作一滩瞬间汽化、又被冲击波吹散的物质。视频结束。
报告最后一行字,用的是冰冷的、官方的口吻:“天兆者阿廖沙·伊万诺夫,
于‘凤凰’计划执行中,确认牺牲。未能达成预定目标。计划终止。相关资料封存,
密级:绝密。”里昂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仿佛被那无声视频中的冲击波击中。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优雅存活?那视频里的景象,与“优雅”毫不沾边。
那是极致的痛苦,是物理性的瓦解,是存在于原子层面的彻底崩坏。
而他脑中刚刚获得的“知识”,那份关于如何在核爆中心“优雅存活”的每一个细节,
此刻都带着阿廖沙·伊万诺夫临死前绝望的挣扎和彻骨痛苦的烙印!那不是知识!
那是……死亡过程的记录!是前代救世主被碾碎时,留下的最后印记!
一种冰冷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他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他的“救世主”之路,
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残酷的骗局。一个用前代牺牲者的血肉和灵魂铺就,
并将他引向同样结局的死亡陷阱!那些午夜涌入他脑中的,不是未来的启示,
而是过去的亡魂们,在生命最后一刻刻下的、充满痛苦和绝望的墓志铭!就在这时——【滴。
最高优先级通讯请求。来源:全球联合防御理事会,议长办公室。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打断了他翻江倒海的思绪。里昂深吸一口气,
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感和指尖的颤抖。他不能露出破绽。绝对不能。
那个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机制”,或者说,“它们”,可能正在观察着他。他接通通讯。
理事会议长,那位以铁腕和冷静著称的老人,霍华德·格雷厄姆的面孔出现在光屏上。
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慌。“救世主阁下,
”霍华德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稳,带着一丝急促,“我们刚刚监测到,
‘蚀潮’核心区出现前所未有的高能反应。能量读数……超出了我们所有仪器的上限。
根据初步模型推算,
这很可能是一次……指向性的、足以瞬间汽化整个新京都的超级能量爆发。”他顿了顿,
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才继续说:“爆发倒计时……七十一小时五十四分十二秒。
”“能量释放形式……初步判定为……类似于……旧世纪的热核爆炸。
但规模……是‘凤凰’计划的……千倍以上。”光屏一侧,
实时传输过来蚀潮核心区的监测图像。那片污浊的、翻滚的能量之海中,
正有一点令人心悸的纯白光芒开始凝聚,如同深渊睁开了一只毁灭之眼。
里昂感到自己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他看到了。那纯白光芒凝聚的方式,
那能量流转的轨迹,与他脑海中刚刚获得的、来自阿廖沙·伊万诺夫的“知识”,
那些关于核爆、关于能量护盾、关于在毁灭中心“优雅”存活的每一个细节……完美吻合。
舞台,已经搭好。剧本,已经送达。而他,里昂·凯尔,这一代的“救世主”,该上场了。
去完成他那场注定惨烈、且已被前人预演过死亡的……救世壮举。空气似乎凝固了,
稠密得让人喘不过气。指挥中心那些仪器的嗡鸣,窗外蚀潮翻滚的微弱噪音,
甚至他自己的心跳声,都在霍华德议长那句话落下的瞬间,被一种绝对的寂静吞噬了。
只剩下光屏上,蚀潮核心区域那一点不断凝聚、放大的纯白毁灭之光,
倒计时数字冰冷无情地跳动着:71:53:2971:53:28…千倍于“凤凰”计划。
里昂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抵在冰凉的指挥台金属表面,
那触感让他稍微拉回了一丝游离的意识。他能感觉到埃莉诺和其他工作人员的目光,
如同实质般钉在他的背上,充满了依赖、恐惧,以及一丝…等待神谕的狂热。他们看到的,
是救世主,是唯一能在这种绝境中创造奇迹的存在。只有里昂自己知道,
他看到的是一份来自坟墓的邀请函,烫金封面下是阿廖沙·伊万诺夫被瞬间汽化的扭曲残影。
“阁下?”霍华德议长在光屏另一端,声音带着不确定的催促。这位老人纵横捭阖一生,
此刻脸上也只剩下了面对绝对力量时的苍白。里昂强迫自己调动面部肌肉,
勾勒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属于“救世主”的平静表情。那表情里带着适度的凝重,
但更多的是深不可测的沉稳和决意。他一年来每天都在练习这个表情,对着镜子,对着镜头,
直到它成为本能。“我看到了,议长。”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仿佛那千倍当量的核爆只是一个需要解决的普通技术难题,
“启动全球最高警戒预案‘方舟’。所有城市进入终极防御状态,
非必要人员开始向深层掩体疏散。另外,我需要‘凤凰’计划的全部原始数据,
包括所有未公开的观测记录、阿廖沙·伊万诺夫的身体监测数据,
尤其是他…最后时刻的能量波动频谱。”他刻意加重了“最后时刻”几个字,
目光锐利地看向霍华德。霍华德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但立刻被更大的危机感淹没。
“明白,阁下。所有数据将最高权限向您开放。只是…‘凤凰’计划的相关资料,
部分核心记录据说存在…数据污染,访问可能需要特殊解密程序。”数据污染?
里昂心中冷笑。是死亡烙印太过清晰,不敢让人看吧。“尽快。”里昂结束了通讯,
光屏暗了下去,只剩下那不断跳动的倒计时和蚀潮核心的毁灭之眼,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
悬在全人类头顶,也悬在他的颅骨之内。他没有时间沉浸在恐惧和恶心之中。他必须动起来,
在通往既定死亡结局的轨道上,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偏差。“埃莉诺。”“在,阁下!
”埃莉诺立刻上前一步,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但职业素养让她保持着最高效率。
“封锁指挥中心最高层,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调取我权限内所有关于‘蚀潮’能量本质的研究报告,
特别是关于其‘指向性’释放模式的模拟分析。另外…”他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