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宋家别墅住了下来。

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裴照很少回来。

偶尔回来一次，也是深夜，第二天一早又走了。

我们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见面了，最多点个头。

他不说多余的话，我也不问。

我每天的工作，还是宋氏集团的总裁秘书。

只不过，从宋总的秘书，变成了裴照的秘书。

宋老爷子身体不好，退居二线了。

现在宋氏集团的实际掌权人，是裴照。

这个所有人都瞧不起的赘婿。

他工作起来像个疯子。

开会的时候，能把部门经理骂得狗血淋头。

处理文件，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偷懒。

包括我。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给他泡咖啡，整理文件，安排行程。

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公司的同事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有同情，有鄙夷，也有幸灾乐祸。

他们都听说了。

总裁秘书姜凝，嫁给了公司的实际掌权人裴照。

但只是个替身。

一个用来安抚裴照，等正主回来的工具。

我不在乎这些。

我每天低着头，做自己的事。

他们议论他们的，我过我的。

这天下午，我正在给裴照送咖啡，他的内线电话响了。

我把咖啡放下，准备出去。

他接了电话。

“喂？”

他的声音很平淡。

但下一秒，我看到他的身体猛地坐直了。

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

惊喜，激动，还有一丝小心翼翼。

“瑶瑶？”

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我的脚步顿住了。

顾瑶。

他的白月光，回来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

我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俏的女声。

听不清在说什么。

但我看到裴照的嘴角，一点点扬了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

不是冷笑，不是嘲笑。

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

眼睛里像落满了星星。

真好看。

“好，我马上过去。”

“机场吗？等着我。”

他挂了电话，立刻站了起来。

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就往外走。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像一阵风。

甚至没看我一眼。

我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冷杉的香味。

好像，也没有那么难闻了。

他冲出了办公室。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杯他没碰过的咖啡，热气袅袅。

心口的位置，有点闷。

我端起咖啡，走到盆栽旁边，倒了进去。

绿萝的叶子抖了一下。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

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裴照未来一周的行程。

满满当当。

没有一点空隙。

我拿起鼠标，一个一个，全部取消。

理由：私人事务。

做完这一切，**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下班的时候，雨真的下起来了。

很大。

我没带伞。

站在公司门口，看着雨幕，有点出神。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我面前。

车窗降下，是裴照的司机，老王。

“太太，裴总让我来接您。”

我有点意外。

他居然还记得我。

我上了车。

车里很暖和。

“去哪？”老王问。

“回别墅吧。”

老王没说话，发动了车子。

车开得很平稳。

雨刮器一下一下地刷着。

我看着窗外的街景，霓虹灯在雨水中化开，一团一团的，像梵高的画。

手机响了。

是裴照。

我接起来。

“喂？”

“你在哪？”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

“在回去的路上。”

“掉头，到‘遇见’餐厅。”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有给我任何问问题的机会。

我放下手机，对老王说：“王叔，去‘遇见’餐厅。”

老王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车子在路口掉了个头。

‘遇见’餐厅。

我知道这个地方。

全城最贵的法式餐厅。

据说，是顾瑶最喜欢的地方。

车停在餐厅门口。

我下了车。

侍者恭敬地为我引路。

包厢里，裴照已经在了。

他对面，坐着一个女人。

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及腰，妆容精致。

很美。

像个公主。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然后，她看向我的眼睛。

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阿照，这就是你找的那个……替身？”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黄莺出谷。

但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

裴照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眼神很复杂。

我站在那里，像一个被审判的犯人。

“过来。”

裴照终于开口了。

我走过去。

顾瑶上下打量着我。

“嗯，眼睛是挺像的。”

她端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晃了晃。

“就是人土了点。”

她说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裴照的眉头皱了皱。

“瑶瑶。”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

顾瑶撇了撇嘴。

“好啦好啦，不逗她了。”

她放下酒杯，对我招了招手。

“坐吧，别站着了。”

那个语气，像是在施舍。

我在裴照身边坐下。

桌上的菜很丰盛，但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们两个人一直在聊天。

聊国外的生活，聊以前的趣事。

我像个隐形人，插不进一句话。

我只是低着头，小口地喝着面前的柠檬水。

“对了，阿照。”

顾瑶突然话锋一转。

“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裴照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真的？”

“当然是真的。”顾瑶笑得很甜，“我想你了嘛。”

她说着，伸手，覆在了裴照放在桌上的手上。

裴照没有躲。

他的目光，和顾瑶的目光，胶着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

有点疼。

“那……你住哪？”裴照的声音有些沙哑。

“当然是住你家啊。”顾瑶理所当然地说，“我们以前不都住在一起吗？”

她说完，挑衅似的看了我一眼。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裴照沉默了。

他看了看顾瑶，又看了看我。

脸上是为难的神色。

顾瑶看出了他的犹豫。

她把手抽回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怎么？不方便吗？”

“是因为她？”

她用下巴指了指我。

“阿照，你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

“她说得对。”

一个声音响起来。

是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

“我只是个替身。”

“现在正主回来了，我也该走了。”

我说得很平静。

连我自己都佩服。

裴照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顾瑶则是得意地扬起了眉毛。

我站起来。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祝你们，百年好合。”

我说完，转身就走。

没有一丝留恋。

走出包厢的那一刻，我听到了顾瑶的笑声。

“阿照，你看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我没回头。

我走得很快。

外面的雨还在下。

我没有伞。

就这么走进了雨里。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很冷。

冷得我发抖。

我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

一辆车，停在我身边。

是裴照。

他降下车窗。

“上车。”

他的脸色很难看。

我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车子就那么慢慢地跟着我。

“姜凝！”

他吼了一声。

“你想死吗？”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裴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很飘渺。

“我们的协议里写的很清楚。”

“顾**回来了，我们的婚姻关系就自动解除。”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裴太太了。”

他没说话。

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车里，顾瑶也探出头来。

“阿照，别管她了，我们走吧。”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淋场雨而已，死不了的。”

我笑了。

“听见了吗？裴总。”

“顾**在叫你。”

“你的白月光，在等你。”

说完，我转过身，不再看他。

我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我知道，他不会再追上来了。

**在湿冷的墙上，身体慢慢滑落。

雨水，混着什么温热的液体，从我脸上滑下来。

我抬手，摸了一把。

是血。

刚才在巷口，为了逼真，我故意撞了一下墙角。

额头破了。

流了很多血。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屏幕上，是我早就编辑好的一条短信。

“老板，鱼上钩了。”

发送。

然后，我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喂？救护车吗？”

“我要报警。”

“我被人推倒，受伤了，就在……”

我报出了地址。

挂了电话，我擦掉脸上的血水和雨水。

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顾瑶，裴照。

你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我的游戏，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