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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场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像无数支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三姑六uper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司仪拿着手卡的手在风中凌乱,连快要晕过去的新娘父亲,都硬生生被我这一嗓子给吼得睁开了眼。

我感觉我的脸在发烫,从脖子根一直烧到天灵盖。

酒劲儿好像瞬间醒了一半,理智告诉我,陈屿,你完蛋了,你在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蠢事。

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而且,当我看到台下新娘那虽然隔着头纱,却明显僵住的身影时,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装**,牛皮吹到底!

我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英雄,而不是一个喝多了的疯子。

“各位,”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我知道大家都很震惊。但感情的事,强求不来。既然新郎选择在今天离开,那只能说明,他和新娘缘分未到。”

我开始一本正经地***,大脑飞速运转,把我毕生看过的电视剧和小说里的台词都搜刮了出来。

“但是,新娘是无辜的!她的家人是无辜的!今天,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不应该以这样一场闹剧收场!”

我越说越激动,甚至还挥了挥手。

“我,陈屿,虽然和新-娘素不相识,但我愿意站出来,完成这场婚礼。不为别的,只为守护一个女孩的尊严,只为不让这位躺在病床上的老父亲,在今天留下终生遗憾!”

这番话说得我自己都快信了。

台下开始有了些骚动,从最初的震惊,慢慢转变成好奇,甚至有几个大妈已经开始对我指指点点,露出了“这小伙子不错”的赞许目光。

新娘的母亲,一位保养得很好的女士,愣愣地看着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而那位差点厥过去的新娘父亲,此刻被人扶着,竟然挣扎着对我点了点头。

我心里一横,知道这事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转身,走到那个依然一动不动的新娘面前。

隔着朦胧的头纱,我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对不住了。现在这情况,只能先这么着。你放心,我就是走个过场,帮你把面子圆回来。等婚礼结束,宾客都走了,咱俩就当无事发生,行吗?”

头纱下的身影,似乎颤抖得更厉害了。

几秒钟后,一个同样被压得极低,但清冷得像冰泉一样的声音传了出来。

“……好。”

就这一个字,像是一道圣旨,瞬间给我注入了无穷的动力。

我直起身,对着司仪打了个响指:“愣着干嘛?继续啊!吉时都快过了!”

司仪如梦初醒,赶紧拿起话筒,用比刚才高了八度的声音喊道:“好!真是太感人了!让我们为这位见义勇为的……新新郎,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然后越来越热烈。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

司仪说什么,我做什么。

交换戒指——用的是不知道从哪儿临时找来的道具戒指,塑料的,还硌手。

喝交杯酒——我一口干了,新娘好像没动。

拜天地,拜高堂——新娘父亲被人搀着,激动得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说:“好孩子,好孩子,我们家……不亏待你。”

我尴尬地笑着,心里默念:大叔,千万别,我就是个活雷锋,不图回报。

最后,司“仪高喊:“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我浑身一僵。

亲?亲一个陌生人?这……这超纲了啊!

我看着眼前这个蒙着头的姑娘,感觉头皮发麻。

全场都在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我硬着头皮,慢慢凑过去。隔着头纱,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很熟悉的香味。像是某种……某种我经常在办公室闻到的高级香水味。

算了,救人救到底。

我心一横,眼一闭,对着那模糊的红唇轮廓,隔着头纱,轻轻地碰了一下。

柔软,温热。

轰!

全场掌声雷动。

敬酒环节,更是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我端着酒杯,领着我这位“临时新娘”,一桌一桌地敬过去。

亲戚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探究、赞许和八卦。

“小伙子,哪里高就啊?”

“我……我在个小公司,做设计的。”

“哎哟,一表人才,跟我们家……新娘子,真是郎才女貌!”

我只能嘿嘿傻笑。

我旁边的“新娘”全程一言不发,只是端着酒杯,别人敬,她就抿一口。那姿态,高冷得不像是在结婚,倒像是在参加一场与她无关的商业剪彩。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结束,宾客散尽。

新娘的母亲拉着我的手,眼眶通红:“小陈啊,今天真是……真是太谢谢你了。阿姨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放心,我们家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的。”

我连连摆手:“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什么举手之劳,你这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新郎……哦不,现在应该叫岳父了。岳父大人红光满面,哪里还有半点要犯心脏病的样子,“走,小陈,我带你去房间。今天累一天了,好好休息。”

我脑子“嗡”的一声。

去……去房间?

哪个房间?

“叔叔,这……这就不必了吧?我……我回家就行。”我开始慌了。

“***!”岳父大人眼睛一瞪,“你现在是我姜家的女婿,不回自己房间,去哪儿?”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揽住我的肩膀,半推半搡地把我带到了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门口。

那扇装饰着红双喜和气球的门,此刻在我眼里,像是地狱之门。

“进去吧,莱莱……哦,你媳妇儿已经在里面等你了。”岳父拍了拍我的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腿都软了。

大哥,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我只是个临时演员,怎么还带入洞房的?

可事已至此,我只能硬着头皮,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很安静,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花瓣和香槟的气味。

那个穿着婚纱的身影,正背对着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景。

听到我进来的声音,她缓缓地转过身。

然后,她抬起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掀开了那层遮了她一整天的白色头纱。

灯光下,一张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

那是一张清冷又美艳的脸,眉眼如画,鼻梁高挺,嘴唇的弧度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此刻,那双总是像X光一样审视我设计稿的凤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感觉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

完蛋了。

这……这不是我们公司新上任的,人称“设计部灭绝师太”,毙掉我八次方案,害我加了半个月班的顶头上司,姜莱吗?!

我,陈屿,今天不仅结了个婚,还是跟我那个最不对付的女魔头上司结的婚?!

我眼前一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而对面的姜莱,我们设计部的姜总监,我的“新婚妻子”,看着我这副见了鬼的表情,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的声音很好听,此刻因为喝了点酒,带着一丝微醺的慵懒,却像一把冰锥,直直扎进我的心脏。

“你,还在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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