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宕机了。

如果地上有条缝，我能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然后把自己焊死在里面。

娶了谁不好，偏偏是秦汝！

我们公司私底下给秦汝起了个外号，叫“秦始皇”。因为她工作起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手底下毙掉的项目堆起来能绕公司三圈。平时开会，她往那一坐，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都得降个七八度。

我曾经因为一份报告里的数据小数点错了一位，被她当着全部门的面，用平静但毫无温度的语气，批得体无完肤。那次之后，我见了她都绕着走，做梦都梦见她拿着我的KPI考核表，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陆衍，你被优化了。”

而现在，我，把她，娶了。

我感觉我的职业生涯乃至整个人生，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秦……秦总。”我嘴唇哆嗦着，挤出这两个字。喉咙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她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在公司，你可以这么叫我。”

言下之意，现在不是在公司。

那我该叫什么？老婆？亲爱的？

我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吓得一哆嗦。

“那个……今天这事儿……是个误会。”我紧张地***手，试图解释，“我喝多了，脑子一热……我就是想帮个忙，救个场，我没想到会……”

“会真的跟我领证结婚？”她替我说完了后半句。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我发誓，我就是一时冲动！秦总，您大人有大量，咱们明天……不，现在就去把这事儿解决了？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我保证守口如瓶，今天看到的一切，我烂在肚子里！”

我恨不得当场给她表演一个嘴巴上拉链。

秦汝静静地看着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情绪很复杂，我看不懂。她没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光影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陆衍。”她忽然开口，叫了我的全名。

“在！”我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像个等待训话的新兵。

她转过身，靠在窗边，看着我：“你觉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我心里一咯噔。

她继续说：“全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至少来了一半。他们都亲眼看到，是你，陆衍，在婚礼上取代了何辰，娶了我秦汝。”

何辰，应该就是那个跑路的新郎。

“明天一早，‘秦氏千金婚礼新郎掉包，神秘男子仗义救场’的新闻，就会挂上本地热搜。现在，你跟我说，你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砸在我的天灵盖上。

我蔫了。

是啊，上百个宾客，无数个手机摄像头，这事儿已经成了既定事实。我现在跑出去说这是个乌龙，不仅没人信，还会让秦家再次成为笑柄。

秦家的脸面，比我想象的，要重得多。

“可……可是……”我急得快哭了，“秦总，我们这……这不合适啊！我是您的员工，我们俩这……这算什么事啊！”

“算什么？”她看着我，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像雪地里开出的一朵小花，转瞬即逝，却让我看呆了。

“算你，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

她收起笑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何辰的临阵脱逃，不只是我个人的难堪，更是对我们秦氏集团的背叛。我们两家的合作项目已经进行到最关键的阶段，他这么一搞，资金链随时可能断裂，秦氏会立刻陷入巨大的危机。”

我愣住了，这些商场上的弯弯绕绕，我一个普通员工哪里懂。

“而你的出现，”她看向我，“虽然荒唐，但却暂时稳住了局面。至少在外界看来，秦家的婚礼顺利完成了，我秦汝没有成为一个被抛弃的怨妇，秦氏的联姻依旧稳固。光是这一点，你就功不可没。”

我听得云里雾里，下意识地问：“那……然后呢？”

“然后，”她走到我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和我的洗发水味道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组合。

“陆衍，我需要你继续把这场戏演下去。”

“演……演下去？”

“对。”她点头，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做我一年的丈夫。协议结婚，一年后，我们和平离婚。作为补偿，我会给你一笔钱。”

她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我试探着问。虽然觉得不可能，但梦想还是要有的。

她摇了摇头。

“一千万。”

“……”

我感觉我的呼吸停滞了。

一……一千万？我这辈子连一百万的现金都没见过。

她以为我不满意，又补充道：“这一年里，你的所有开销我来负责。你只需要配合我出席一些必要的场合，扮演好‘秦汝的丈夫’这个角色。我们分房睡，互不干涉私生活。一年后，钱货两讫，你我两清。”

她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和一支笔，递到我面前。

“这是合同，你看一下。如果没问题，就签了吧。”

我看着那份打印得整整齐齐的《婚内协议》，又看了看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白天还在为房租发愁，晚上就天降一千万，还白捡一个貌美如花、身家亿万的……老板老婆？

这剧本，起点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我咽了口唾沫，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份协议。

协议的内容和她说的大同小异，条款清晰，权责分明，甚至细致到了对外如何介绍我们的“恋爱史”。

而最后一页的补偿金额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人民币，壹仟万元整。

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怎么，嫌少？”秦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不不不！”我赶紧摇头，生怕她反悔，“够了！太够了！”

开玩笑，一千万！别说演一年丈夫，就是演一辈子孙子……咳，好像也不亏。

我不再犹豫，拿起笔，龙飞凤舞地在末尾签下了我的名字：陆衍。

签完字，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把合同递还给她，如释重负地瘫在沙发上。

好了，卖身契签了。从今天起，我就是秦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