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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最后的记忆,是刺骨的冰水和林晓芸那双因疯狂而猩红的眼睛。我们一同在河水中下沉,

她死死抓着我的胳膊,嘴里吐着恶毒的诅咒:“沈清悦,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是你的!

我得不到,你也别想……”窒息感吞没了我。然而下一秒,我却猛地睁开了眼。

熟悉的、略显斑驳的天花板,身下是睡了十几年的、有些硌人的木板床。窗外,

是清晨熹微的日光,以及邻居家隐隐传来的炒菜声。我……没死?我坐起身,

茫然地看着自己明显小了一号的手,又看向床头柜上那本印着“市第一中学”的台历。

日期清晰地显示着:2008年,9月1日。这是我高二开学的那一天。

也是……我人生被彻底搅乱的前夕。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是因为重生带来的喜悦,

而是因为那濒死的恐惧和刻骨的恨意,如同冰与火交织,几乎要将我撕裂。林晓芸,

我的“好妹妹”,我们竟然一起回来了?“清悦,晓芸,快起床吃饭了!开学第一天别迟到!

”爸爸沈建国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一贯的、对林晓芸那份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走下床,拉开房门,正好对上从对面房间出来的林晓芸。

她也愣在原地,眼神里是和我一样的震惊与茫然,但仅仅一秒,

那茫然就被一种近乎贪婪的狂喜所取代。她比我更快地接受了现实,并且,

立刻就有了新的目标。她上下打量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姐,新的一天开始了哦。”这声“姐”,

叫得我头皮发麻。餐桌上,气氛诡异。

爸爸一如既往地把煎得最完美的那个荷包蛋夹到林晓芸碗里:“晓芸,多吃点,

高二了学习紧张。”林晓芸却破天荒地,把那个荷包蛋夹到了我碗里,

脸上堆起我从未见过的、甜得发腻的笑容:“爸,姐姐学习更辛苦,这个给姐姐吃吧。

”爸爸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她,眼里满是欣慰:“哎哟,我们晓芸懂事了,

知道心疼姐姐了。”我看着碗里那个金黄的荷包蛋,胃里一阵翻涌。我知道,这不是荷包蛋,

这是战书。她在模仿,模仿她记忆中那个“懂事”、“善良”的我,或者说,

模仿她认为的、能够获得成功人生的“模板”。“谢谢。”我低声说,没有动那个蛋,

只是低头喝着自己的白粥。林晓芸却不依不饶,声音依旧甜美,

话里的刀子却毫不掩饰:“姐,我听说这次开学考,年级第一能拿到‘启明’奖学金呢,

足足五千块!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没问题吧?”爸爸闻言,眼睛一亮:“五千块?清悦,

你可要加把劲啊!”我抬起眼,看着林晓芸那双闪烁着算计光芒的眼睛。上辈子,

我确实拿到了这笔奖学金,为家里减轻了不少负担,

也让爸爸第一次因为我而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而林晓芸,当时只是嗤之以鼻,

说读书好有什么用。现在,她想要了。“嗯,我会努力的。”我平静地回答。“爸,

”林晓芸转向沈建国,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我也想好好学习了。要不,

让姐姐把她之前的笔记和参考书先借给我看看?我也想追上姐姐的脚步。

”沈建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好啊!清悦,你那些书反正也看过了,就先给妹妹用用。

你们姐妹俩一起进步,多好!”看,开始了。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夺走属于我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本书,一个笔记。我放下筷子,看着父亲,声音清晰:“爸,我的笔记和书,

都是根据我自己的学习习惯整理的,不适合晓芸。她想要,可以自己去买,或者找老师推荐。

自己的路,要自己走。”沈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清悦,你怎么这么说话?她是你的妹妹!

一点书和笔记而已,这么小气做什么?”林晓芸立刻摆出一副委屈又隐忍的样子,

扯了扯沈建国的袖子:“爸,没事的,姐姐说得对……是我太笨了,跟不上姐姐的思路,

我不该要的……”这副样子,成功地再次点燃了沈建国对我的不满。我心底一片冰凉。看,

无论重来多少次,他偏心依旧。上辈子我直到死前才彻底看清,这辈子,

我不会再对此抱有任何幻想。“我不是小气,”我站起身,收拾着自己的碗筷,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且,奖学金我会凭自己的本事去拿,不会让给任何人。”说完,

我转身回了房间,隔绝了身后父亲带着怒意的训斥和林晓芸那假惺惺的劝解。关上房门,

**在门板上,心脏仍在剧烈地跳动。愤怒,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林晓芸,你以为重来一次,知道所谓的“情节”,就能抢走我的人生吗?你错了。

上辈子我能拥有的一切,保送名额,光明的前途,乃至后来遇到顾言熙,靠的不是运气,

不是所谓的“主角光环”,而是我沈清悦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的,一道题一道题拼出来的。

是无数个深夜里台灯下的坚持,是别人玩乐时我在图书馆的孤寂。你想抢?你拿什么抢?

就凭你那颗只知道嫉妒和掠夺的心,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吗?窗外,

阳光彻底驱散了晨雾,明亮得有些刺眼。我走到书桌前,摊开课本。

墨香混合着旧纸张的味道涌入鼻腔,奇异地安抚了我躁动的情绪。这一世,

我不会再被所谓的亲情绑架,不会再对偏心妥协,更不会让你,林晓芸,

再有机会将我拖入泥潭。你想要我的人生?2奖学金的事情,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头,

激起了层层涟漪。林晓芸开始“发奋图强”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放学就抱着手机不撒手,

而是装模作样地摊开书本,坐在我对面。只是那眼神,总是不安分地往我的笔记和卷子上瞟。

“姐,这道数学题好难啊,你帮我看看呗?”她捏着嗓子,把练习册推过来,

指着一道在我看来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函数题。上辈子,我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事,

耐心给她讲解,直到她“听懂”为止。现在,我只是瞥了一眼,

淡淡道:“课本第35页有例题,解题步骤一模一样。自己看,看不懂明天问老师。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被委屈覆盖:“姐,

你现在怎么对我这么冷淡?我们不是世界上最亲的人吗?”世界上最亲的人?

我差点冷笑出声。是谁把我拖进冰冷河水里的?“正因为我希望你好,才让你学会自己思考。

”我头也不抬,“依赖别人,永远学不会走路。”她悻悻地收回练习册,

嘴里小声嘟囔:“神气什么,不就是成绩好点……”爸爸在一旁看报纸,听到这话,

忍不住又开口:“清悦,你就帮帮**妹怎么了?她肯学是好事!”看,又来了。

无论林晓芸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向好”的姿态,

父亲就会无条件地站在她那边,并要求我无限度地提供支持。

我合上手中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看向父亲,语气平静无波:“爸,我在准备物理竞赛,

时间很紧。而且,学习终究是自己的事,我当年没人教,不也是一题一题啃下来的?

”沈建国似乎被我的话噎住了,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重重地抖了下报纸。

林晓芸见状,立刻换上体贴的口吻:“爸,没关系,姐姐说得对,我自己能行。”她低下头,

努力营造一种“我见犹怜”的坚韧感。我心里冷笑,她这套演技,

用来对付不明真相的外人和心偏到胳肢窝的父亲,确实屡试不爽。周末,妈妈王秀娟回来了。

她提着一袋水果,风尘仆仆。自从她几年前改嫁给了那个做点小生意的周国栋,搬去邻市后,

回来的次数就屈指可数。每次回来,也总是行色匆匆。“清悦,晓芸,

快来看妈妈给你们带了什么?”她笑着,眼角的皱纹比记忆中深了些。

林晓芸像只花蝴蝶一样扑过去,亲热地挽住***胳膊:“妈!我想死你了!

你越来越漂亮了!”嘴甜得像抹了蜜。我站在原地,喊了一声“妈”,算是打过招呼。

对于母亲,我的感情很复杂。她爱我们吗?或许是爱的。但她更爱她自己,

更爱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新生活。上辈子,在我和林晓芸的诸多矛盾中,

她大多时候都是和稀泥,或者干脆置身事外。妈妈打量着我和林晓芸,

目光在我们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林晓芸身上,笑容更深了些:“晓芸嘴巴还是这么甜。

听说你最近学习很用功?”“是啊妈!”林晓芸立刻顺着杆子爬,“我在向姐姐学习呢!

就是……姐姐现在功课忙,都没什么时间理我。”她说着,状似无意地瞥了我一眼。

妈妈看向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清悦,你是姐姐,要多照顾妹妹。”看,

甚至不需要林晓芸过多挑拨,仅仅是这种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轻易给我定罪。

只因为我是“姐姐”,而林晓芸,永远是那个需要被“照顾”的。我还没说话,

林晓芸又抢着说:“妈,没事的!姐姐也是为了我好,让我独立。”她顿了顿,

脸上泛起一丝羞涩的红晕,“妈,周叔叔……和伟泽哥哥,最近好吗?”伟泽哥哥?周伟泽?

那个我上辈子只在妈妈再婚酒席上见过一面,眼神让人不太舒服的继兄?

妈妈显然很受用林晓芸对她新家庭的关心,笑着拍她的手:“好,都好!

你周叔叔还念叨你呢。伟泽下个月就大学毕业回国了,到时候介绍你们正式认识。

”“真的吗?太好了!”林晓芸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光芒里掺杂着我看得懂的野心和算计。

我心头一沉。上辈子,周伟泽回国后,曾试图骚扰过我,被我厉声呵斥并巧妙躲开了。

现在看来,林晓芸是打上了周家的主意?她想走捷径,通过讨好继兄,

甚至……来获取她想要的生活?真是……愚蠢至极!那个周伟泽,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吃饭的时候,林晓芸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把妈妈和爸爸都哄得眉开眼笑。她不断提起周家,

提起周伟泽在国外读的大学多么有名,言语间充满了向往。“妈,等伟泽哥哥回来,

我能去你家玩吗?我也想见识一下。”她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问道。“当然可以啊!

”妈妈满口答应,“到时候让你姐也一起来,你们姐妹俩都去住几天。”我***碗里的饭,

没有接话。去周家?面对那个周伟泽?我避之不及。“姐,一起去嘛!

”林晓芸把火引到我身上,“我们姐妹好久没一起陪妈妈了。”我放下筷子,擦擦嘴,

看向妈妈:“妈,我下个月要参加物理竞赛的集训,时间安排得很满,恐怕去不了。

”***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也没强求:“学习重要,那下次吧。”林晓芸却不肯放过我,

语气带着一丝挑衅:“姐,你就这么忙啊?连陪妈妈一天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是不是……看不起周叔叔家啊?”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爸爸皱起眉头看着我。***眼神也带上了审视。我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沉默。

我看向林晓芸,目光锐利:“林晓芸,你很想我去吗?”她被我直白的反问弄得一愣,

随即强笑道:“当然啊,我们是一家人嘛。”“一家人?”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目光扫过爸爸,又看向妈妈,“妈,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我和晓芸,虽然姓氏不同,

但都是你的心头肉,希望我们各自好好长大,对吗?”妈妈愣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提起这个。她和沈建国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有些复杂。

这不同姓氏的背后,是母亲上一段失败婚姻的隐痛,也是这个家庭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此刻提起,无异于在平静的水面下投下一颗深水炸弹。“清悦,

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妈妈有些尴尬。“没什么,”我站起身,

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是想说,路是自己走的。我要走的路,

需要我全力以赴去争取,比如即将到来的竞赛和奖学金。晓芸想走的路,

看来需要她多去周家‘玩玩’才能争取。我们选择不同,就不必互相勉强了。”说完,

我不再看他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转身离开了餐厅。身后,

是林晓芸气急败坏的声音:“姐!你什么意思!你讽刺我!

”以及爸爸带着怒意的低吼:“清悦!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还有妈妈无奈的劝解:“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我关上房门,将所有噪音隔绝在外。

心脏因为刚才那番直白的交锋而微微加速,但更多的,是一种宣泄后的畅快。

我不再是上辈子那个忍气吞声、渴望家庭温暖的沈清悦了。林晓芸,你尽管去讨好,去钻营。

你想要的“捷径”,往往布满了陷阱。而我选择的这条看似艰难的路,每一步,

都踏在实地上。物理竞赛的初赛就在下周。那五千块奖学金,以及更重要的,

通往保送的敲门砖,我志在必得。至于周伟泽……我眯了眯眼。上辈子的记忆告诉我,

那是个不折不扣的麻烦。林晓芸既然主动往上凑,那就祝她……求仁得仁吧。

3物理竞赛初赛的考场设在市教研中心。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深吸一口气,

鼻尖是试卷油墨的清香。周围的同学或紧张,或从容,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汇聚成一种独特的背景音。这是我的战场。没有勾心斗角,

没有偏心安危,只有绝对公平的知识与逻辑。试卷发下,我扫了一遍题目,心沉静下来。

这些题型,我早已在无数个深夜反复演练过。重活一世,带来的不仅是先知,

更是心性的沉淀和对知识更深的理解。我拿起笔,开始答题,思路清晰,下笔如飞。

最后一题是道综合性强、难度极高的力学题,涉及多个知识点嵌套。

考场里响起几声焦躁的叹息。我凝神静气,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推演,终于,灵光一闪,

找到了那个关键的受力分析切入点。当我写下最后一个答案,检查无误后,

距离交卷还有十五分钟。我放下笔,看向窗外,阳光正好。我知道,我稳了。

成绩公布是在一周后。毫无悬念,我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进入复赛。

学校广播站播报了这则喜讯,班主任在班上大力表扬,同学们投来或羡慕或敬佩的目光。

但回到家,气氛却截然不同。“听说你竞赛考了第一?”饭桌上,沈建国***饭,

语气听不出喜怒。“嗯。”我应了一声。“哦,那挺好。”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晓芸这次月考进步了十名,也很不错。”我抬眼,看到林晓芸嘴角那抹压抑不住的得意。

十名?从倒数爬上来一点,也值得和我全市第一相提并论?我心里冷笑,却懒得争辩。

这种不对等的比较,早已习惯。“姐,恭喜你啊。”林晓芸假惺惺地开口,眼神却飘忽,

“复赛更难吧?你可要小心,别到时候……”“不劳费心。”我打断她,语气平淡。

她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随即像是想起什么,又换上甜笑:“爸,妈刚才打电话来了,

说伟泽哥哥明天就到家了,邀请我们周末过去吃饭呢。

”沈建国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周家的儿子回来了?好啊,是该去拜访一下。”“姐,

你也一起去吧?”林晓芸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和算计,“妈特意叮嘱了,

让你一定要去。”我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周伟泽,到底还是来了。我知道这顿饭是鸿门宴,

林晓芸迫不及待地想把我拉进她设定的剧本里。“我复赛集训,没空。”我直接拒绝。

“就一顿饭的功夫!”沈建国提高了音量,“你妈难得开口,周家也是好意,你别不懂事!

”“是啊姐,”林晓芸火上浇油,“伟泽哥哥听说你成绩好,还说很想认识你呢。

”很想认识我?我心底警铃大作。

上辈子模糊的记忆碎片拼接起来——周伟泽那种带着占有欲的、评估货物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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