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山匪掳走那天,所有人都很慌乱。尤其是我的未婚夫凌安。他发誓一定要救回我。
历经千辛万苦,三个月后,凌安终于踢开了这座地牢大门。「颜颜!我来救你了!还有..」
我闻声抬头。他身边站了个温柔女子,十指紧扣,眉目缱绻。我放下手中的账本,
张口训斥跪在地上的手「废物!都说了来客人要先通报。」山匪们瑟瑟发抖:「大当家恕罪!
」而后我才淡定端起茶杯,重新打量向凌安:「所以,你这是在救我的路上..」
「爱上了别人吗?」1我被山匪掳走那天,所有人都很慌乱。尤其是我的未婚夫凌安。
他握着我的手,指尖冰凉,当着所有人的面发誓,声音掷地有声。「颜颜,等我!
我凌安对天发誓,必踏平那匪窝,亲自接你回来!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眶,心里不是不触动。我们自小定亲,青梅竹马,
他一直是温润守礼的君子,那一刻却像是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然后,他松开了手。
我被粗暴地拖拽进马车,在扬起的尘土中,最后看见的,是他死死攥紧的拳头,
和追出几步的身影。再然后,就是这暗无天日的地牢。起初是惶恐,是绝望,
是日夜期盼他的马蹄声能踏碎这牢门的死寂。一个月,
两个月……时间一点点磨掉最初的锐气。直到某一天,送饭的婆子哆哆嗦嗦,
打翻了我的粥碗。她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当家饶命!大当家饶命!」我愣住了。
大当家?后来我才知道,这伙山匪的老大,那个满脸虬髯的汉子,在我被关进来的第十天,
死得不明不白。二当家和三当家为了夺位,斗得两败俱伤,底下的人也人心惶惶。而我,
沈昭颜,一个被他们掳来的,看似最柔弱不过的官家小姐,在一个恰当的时机,
用一根磨尖的簪子,抵在了当时最能打、如今跪在我面前这个瑟瑟发抖的汉子颈边。
我说:「要么,以后听我的。要么,我现在就送你下去见你们前任大当家。」他选择了前者。
过程当然没那么简单,威逼,利诱,分化,拉拢……我在深宅大院里跟着母亲学的掌家手段,
跟着父亲耳濡目染的权衡之道,竟在这土匪窝里派上了用场。三个月,我坐稳了这「大当家」
的位置。地牢成了我处理「公务」的书房,毕竟,这里最安静,也最能让人……印象深刻。
我正在看这个月的账本,盐巴的进项少了三成,眉头刚皱起,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
兵刃相交声,呵斥声,由远及近。然后,「哐当」一声巨响,地牢那扇不算结实的大门,
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木屑飞扬。阳光猛地刺入,我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颜颜!
我来救你了!还有……」凌安熟悉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响彻在门口。
我闻声抬头。逆着光,他站在那儿,一身风尘,锦衣有些破损,但身姿依旧挺拔。只是,
他身边紧紧依偎着一个穿着水蓝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面容清秀,眉眼温柔,
一只手被凌安牢牢握在掌心,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小腹。十指紧扣,眉目缱绻。
呵。我放下手中的账本,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那几个负责看守的山匪,张口,声音不大,
却带着这三个月来淬炼出的冷厉。「废物!都说了,来客人要先通报。一点规矩都不懂?」
山匪们浑身一抖,头埋得更低,声音发颤:「大……大当家恕罪!」
凌安脸上的激动和担忧瞬间凝固,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全然的陌生和惊愕。
他身边的女子也微微睁大了眼睛,往他身后缩了缩。我没理会他们,
淡定地端起旁边茶几上已经半凉的茶水,抿了一口,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凌安。上下打量一番,
最后落在他与那女子交握的手上,语气平淡无波,甚至带着点闲聊般的随意:「所以,
你这是在救我的路上,」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半句,「爱上了别人吗?」
凌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是窘迫,也是难堪。他下意识想松开那女子的手,
那女子却轻轻「嗯」了一声,带着依赖,他动作一顿,反而握得更紧。「颜颜,你听我解释!
」他上前一步,语气急切。「这位是柳青青姑娘。我……我途中遭遇埋伏,身受重伤,
是青青救了我,悉心照料……她,她为了我,已经……已经怀了身孕!
我凌安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必须娶她!」他说得掷地有声,
仿佛在宣告某种不容置疑的正义。柳青青适时地抬起头,眼中泪光点点,
怯生生地看着我:「沈小姐,对不起……我与凌大哥是真心……我不要名分,
只求能陪在他身边,求您成全……」好一个情深义重,好一个委曲求全。
我看着她护着小腹的手,看着凌安那副「我必须负责」的坚定模样,忽然笑了。不是苦笑,
不是讥笑,而是真正觉得有趣的笑声。「正好。」我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我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身上不算华贵却整洁的衣裙。这三个月,
吃穿用度,我并未亏待自己。随着我站直,原本宽松的衣裙下,小腹处微微隆起的弧度,
变得清晰起来。地牢里昏暗,方才我坐着不显,此刻却一目了然。
凌安的目光骤然盯在我的腹部,瞳孔猛地收缩,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也嫁了别人。」
我迎着他难以置信的目光,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喏,
就是这黑风寨现在的……大当家。」我抬手,指了指自己。「至于孩子,」
我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感受着里面孕育的生命,语气淡然而笃定。「自然是我夫君的。」
「不……不可能!颜颜你……」凌安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着,带着破碎的痛楚。
「你怎么会……是谁逼你的?!是不是这些山匪?!我要杀了他!」他目眦欲裂,
猛地拔出腰间佩剑,指向周围跪着的山匪,状若疯狂。山匪们吓得魂飞魄散,
连连磕头:「姑奶奶!大当家!不关我们的事啊!」我冷冷地看着他:「凌安,收起你的剑。
这里,轮不到你来说杀谁。」柳青青也被这变故惊得脸色发白,
紧紧抓住凌安的胳膊:「凌大哥……」凌安却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的肚子,眼睛红得几乎滴出血来,那里面是滔天的怒火、被背叛的痛苦,
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望。「为什么……颜颜……为什么……」他喃喃着,
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为什么?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竟奇异地没有多少波澜。
或许是因为,在那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在那靠着算计和狠劲才能活下去的日子里,
那个曾经会为他脸红心跳的沈昭颜,已经死去了。在他带着新欢,
以救世主的姿态踢开这扇门的时候,最后一点旧情,也烟消云散。
2我没有回答他这个可笑的问题。我只是走到那张简陋的木桌旁,拿起上面一册厚厚的账本,
随手翻开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山寨的收支,
盐铁、布匹、药材……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的往来。「凌公子若是无事,
就请带着你的心上人离开吧。」我头也不抬,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逐客的疏离。
「黑风寨庙小,容不下两尊大佛。至于救命之恩……呵,你我之间,早已两清。」
凌安站在原地,身体僵硬,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他看着我熟练地翻阅账本,
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山匪在我面前噤若寒蝉,
看着我这明显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姿态……他不是傻子。有些真相,
残酷得不需要言语点明。柳青青似乎还想说什么,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凌安猛地甩开她的手,动作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终于不再看我,
或者说,不敢再看。他颓然地垂下握剑的手,剑尖抵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转过身,
背影竟有些佝偻,像是瞬间老去了十岁。「走……」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一个字,
沙哑得不成样子。他没有再回头,踉踉跄跄地,朝着地牢外那刺眼的阳光走去。
柳青青咬了咬唇,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快步跟了上去。脚步声渐渐远去。
地牢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我放下账本,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那一小片湛蓝的天空。手下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大当家,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那小子刚才还对您不敬……」我淡淡开口:「寨子里现在最缺什么?」手下愣了一下,
答道:「盐和铁器,还有过冬的棉衣,上次您说……」「嗯。」我打断他。「去查查,
凌家最近是不是有一批从江南来的绸缎和药材,要经过我们山下那条官道。」
手下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准备好。」我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三天后,
我们去取凌公子留下的‘买路钱’。」手下兴奋地应了一声:「是!大当家!」他退下后,
地牢里再次只剩下我一人。我轻轻抚上小腹,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悄然生长。他的父亲,
是那个死在我簪子下的前大当家?还是那个后来试图反抗,被我丢去喂狼的三当家?
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是黑风寨的大当家沈昭颜。不再是那个等着被人拯救的,
沈家小姐,凌安的未婚妻。凌安以为他历经千辛万苦来拯救的,是一朵需要他庇护的娇花。
他却不知道,他踢开的,是囚笼,也是王座。而他更不知道,这三个月,足以让一个女子,
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中。账本上的数字,山道上的埋伏,还有这腹中的孩儿……我的路,
才刚开始。3阳光透过通风口,在地面投下一小块光斑,明亮,刺眼。我微微勾起了唇角。
地牢里重归寂静,只有火把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我重新坐回那张铺着虎皮的椅子上,
那是前前任大当家最心爱的战利品,如今成了我的坐垫。指尖划过账本粗糙的纸页,
上面除了盐铁布匹,还有些更隐秘的勾当。前任们留下的烂摊子不少,但底子也厚。三个月,
足够我摸清这里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的软肋。「阿蛮。」我唤了一声。
方才跪在地上抖得最厉害的那个汉子立刻爬起来,垂手恭立:「大当家。」「刚才吓到了?」
我抬眼看他。阿蛮,人如其名,是个莽夫,但胜在忠心,或者说,胜在怕死。
他是第一个向我投诚的,也是我用得最顺手的一把刀。「没……没有!」他梗着脖子。
「就是……就是没想到姑爷……呸!是那姓凌的,竟然敢带个女人来!」「他不是姑爷了。」
我语气平淡。「去把后山的陷阱重新布置一下,尤其是通往盐井的那条小路。」「是!」
「还有,」我叫住他。「让负责采买的赵老六来见我。」赵老六来得很快,***手,
脸上带着惯有的谄媚笑容:「大当家,您找我?」「凌家最近是不是有批货要过官道?」
我开门见山。赵老六眼睛转了转,压低声音:「是,听说价值不菲,光是苏绣就有几十箱,
还有不少名贵药材,押运的是凌家自己的护卫队,领头的叫王猛,是个硬茬子。」「硬茬子?
」我轻笑一声,「我们黑风寨,专啃硬骨头。」赵老六嘿嘿一笑:「那是!有大当家在,
再硬的骨头也得给它敲碎了!不过……」他迟疑了一下,「那毕竟是凌家,咱们刚放了凌安,
转头就劫他的货,会不会……」「会不会什么?」我看着他,「觉得我公报私仇?」
赵老六连忙摆手:「不敢不敢!」「凌家的货,肥得流油。兄弟们多久没吃过肉了?
眼看就要入冬,棉衣、粮食,哪一样不要钱?」我敲了敲账本:「送上门的肥羊,
没有不吃的道理。至于凌安……」我顿了顿,眼前闪过他方才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他和我,早已是路人。」赵老六不再多言,躬身道:「明白了,
我这就去摸清他们具体的时间和路线。」4三天时间,转瞬即逝。这三天,
寨子里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阿蛮带人把陷阱加固了一遍,几个身手好的弟兄被挑出来,
反复演练着埋伏和包抄的战术。我坐在校场的高台上看着,手里捧着一本《舆地纪胜》,
偶尔抬头指点几句。没有人质疑我的决定,也没有人再提起那天闯进来的凌安和柳青青。
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插曲。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好处,
当你掌握了所有人的生杀予夺和钱粮命脉时,你的话,就是规矩。行动定在傍晚。
官道穿过一片密林,那里是我们最常下手的地方。我换上了一身利落的黑色短打,
长发束在脑后,小腹的隆起被巧妙地遮掩。虽然怀孕已近四月,但除了清晨有些恶心,
身体并无太多不适,反而因为这三个月的操劳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决心,
显得精神奕奕。「大当家,您真要亲自去?」阿蛮有些担忧地看着我的肚子。「无妨。」
我检查着袖箭,「看看货色,也看看……凌家如今的斤两。」夕阳西下,
将官道染成一片昏黄。我们埋伏在道路两侧的灌木丛中,悄无声息。
马蹄声和车轮声由远及近,凌家的队伍果然来了。几十辆大车,护卫森严,
领头的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虬髯大汉,想必就是王猛。「准备。」我低声道。
就在车队即将进入埋伏圈时,意外发生了!侧翼突然杀出一伙人,衣着杂乱,但出手狠辣,
直扑车队!「怎么回事?」阿蛮低吼,「还有人敢抢我们的食?」我眯起眼,
看着那伙突然出现的匪徒。不是官府的人,看身手和路数,像是另一伙山匪。「鹬蚌相争。」
我冷笑,「倒是省了我们的事。传令下去,按兵不动。」场中顿时乱成一团。
凌家护卫虽然精锐,但被这伙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陷入苦战。
那伙新来的匪徒显然也是亡命之徒,刀刀见血。王猛怒吼连连,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接连砍翻了几人,但对方人数众多,渐渐将他围在中间。眼看凌家车队就要不支。「大当家,
我们再不动手,货就被别人抢走了!」阿蛮急道。我盯着场中,
目光落在被护在中间的那几辆明显更加沉重的马车上。那是装药材和绸缎的车。「再等等。」
我沉住气。终于,在王猛身上添了几道伤口,凌家护卫也死伤近半时,
那伙新来的匪徒也露出了疲态。「就是现在!」我猛地挥手,「动手!一个不留!」
早已按捺不住的黑风寨弟兄们如同猛虎出闸,从埋伏处杀出!养精蓄锐多时,
对上两伙疲敝之师,结果毫无悬念。阿蛮一马当先,一根熟铜棍扫倒一片。
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我站在高处,袖箭瞄准了那个试图偷袭阿蛮的新匪头目。
「咻!」箭矢破空,精准地没入他的后心。他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到了阴影中的我,
轰然倒地。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战斗结束。官道上尸横遍野,血腥气冲天。
凌家护卫和那伙新匪,全军覆没。王猛浑身是血,拄着刀半跪在地上,
死死盯着从阴影中走出的我。「你们……是什么人?」他喘息着问。
阿蛮一脚踢掉他手中的刀,将他踹翻在地:「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们黑风寨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