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云溪村外的青石古道。
萧炎蜷缩在村口老槐树的树洞里,小小的身躯因恐惧而剧烈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他透过树洞的缝隙,眼睁睁看着那些身着玄铁铠甲的骑士,如同一群来自地狱的恶鬼,将手中的长刀一次次劈下,溅起的鲜血染红了自家的青石板院坝,也染红了他七岁的瞳孔。
“逆贼萧啸天,勾结魔教,意图谋反,今日我‘镇武盟’便替天行道,诛你满门!”
为首的骑士声如洪钟,玄色披风在晚风中猎猎作响,脸上一道从额角斜贯下颌的刀疤,在残阳下泛着狰狞的光。他手中那柄泛着幽蓝光泽的长刀,正是镇武盟盟主楚狂歌的成名兵器——“裂穹刀”。
萧炎的父亲萧啸天,是云溪村唯一的武师,平日里待人温和,农闲时便教村里的少年们一些粗浅的拳脚防身,谁也不知他竟是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追风剑”萧啸天。此刻,他手持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挡在妻儿身前,剑眉倒竖,双目赤红如血。
“楚狂歌!我萧啸天当年退隐江湖,早已不问世事,何来勾结魔教一说?你不过是觊觎我手中的《追风剑谱》,故意构陷!”萧啸天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血与恨,手中的铁剑虽锈,却在他手中舞出一片寒光,如狂风骤雨般迎向裂穹刀。
“锵!”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火花四溅。萧啸天的铁剑与楚狂歌的裂穹刀相撞,竟硬生生挡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可楚狂歌身后的骑士们早已围了上来,数十柄长刀同时出鞘,刀光如林,朝着萧啸天周身要害劈去。
“夫人,带着炎儿走!”萧啸天猛地回身,铁剑横扫,逼退两名骑士,却被楚狂歌抓住破绽,裂穹刀直刺胸口。
“噗——”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萧啸天胸前的素色布衣。他艰难地回头,望向院坝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妻子苏婉,眼中满是不舍与决绝:“护住炎儿,活下去……让他记住,杀父仇人是镇武盟,是楚狂歌!”
苏婉早已泪流满面,她抱着萧炎,想要冲过去,却被萧啸天用最后的力气推得一个趔趄。“走!”萧啸天嘶吼一声,用尽全身功力,铁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刺楚狂歌面门。
楚狂歌冷笑一声,侧身避开,裂穹刀反手一挑,竟将萧啸天的铁剑生生斩断,随即刀光一闪,萧啸天的头颅滚落尘埃,双目圆睁,似在控诉这世间的不公。
“爹——!”
萧炎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苏婉见状,心中一急,连忙捂住他的嘴,抱着他转身就往村后的山林跑去。可刚跑出没几步,一道刀风便从身后袭来,苏婉下意识地将萧炎护在身下,自己的后背却被长刀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娘!”
萧炎看着母亲背上的鲜血如泉水般涌出,心如同被千万根针狠狠扎着。苏婉踉跄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塞进老槐树的树洞,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温热的玉佩,塞进他的手心:“炎儿……拿着这个……去找……找你外公……江南……沐家……”
话音未落,一道刀光便彻底终结了她的生命。
萧炎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他看着母亲的尸体倒在树洞前,看着那些骑士在村里四处搜寻,见人就杀,云溪村的炊烟渐渐消散,只剩下漫天的血腥与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浓,那些骑士终于离开了云溪村。萧炎从树洞里爬出来,小小的身躯在尸横遍野的村子里踉跄前行,每一步都踩在亲人的鲜血里。他走到父母的尸体旁,跪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流淌,却不敢哭出声来。
“爹,娘……我一定报仇……一定……”
他将父母的尸体拖到村后的山坡上,用小手刨土,想要将他们安葬。可他的力气太小,直到天快亮时,才勉强堆起一个小小的土堆。他将母亲塞给他的玉佩紧紧攥在手心,那玉佩是一块暖玉,雕着一朵冰莲,触手温润,却暖不了他此刻冰冷的心。
玉佩上刻着一个“沐”字,他记得母亲说的话,江南沐家,那是他唯一的去处,也是他复仇的希望。
晨曦微露,东方泛起鱼肚白。萧炎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从最初的恐惧变成了与年龄不符的坚定。他看了一眼被鲜血染红的云溪村,转身朝着南方走去,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