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子在山上称王,下山却要认爹?老子在山上称王称霸,临了却被官兵撵得像条狗。
暴雨如注,身后的黑风寨火光冲天,喊杀声被雨声掩盖。我捂着肋下的箭伤,
血腥味和着雨水的土腥气,呛得我一阵头晕。“少主,快走!我们断后!
”二狗子把我往前猛地一推,转身就带人冲回了火海。我咬着牙,跑到悬崖边,
身后马蹄声如雷。一队玄甲骑兵呈扇形将我围住,冰冷的盔甲在火光下泛着森然的寒意。
为首那人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宝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
如同地府里勾魂的判官。靖王,萧獗。江湖人称“活阎王”,朝廷鹰犬。
也是我这辈子最想手刃的仇人。他薄唇轻启,声音比这秋夜的雨还冷:“玉面狐,
你逃不掉了。”玉面狐,是我在道上混的名号。听见这三个字,我心头一沉,
看来他早已将我的底细查了个干净。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强撑着站直身体,昂起下巴。
死也要死得有尊严,这是我黑风寨的规矩。可就在我准备鱼死网破时,
顿时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我忽然笑了,笑得肆意又张扬。在漫天风雨和一片死寂中,
我冲着他喊:“王爷剿匪剿到自个儿未婚妻头上来了?”空气瞬间凝固。
连萧獗那***冰山脸上都出现了一丝裂痕。他身后的骑兵们更是面面相觑。
我迎着他探究的目光,从湿透的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一角泛黄的丝绢。
我将它高高举起,用尽力气喊道:“看清楚了!忠勇侯府与靖王府的婚书,先皇亲笔御批!
萧獗,你要抗旨不成?”萧獗的眼睛倏然眯起,像一头锁定猎物的孤狼。他死死盯着我,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意外与审视。三日后,我踏进了金碧辉煌的忠勇侯府。这里不是我的家,
是另一个牢笼。迎接我的,没有父母久别重逢的温情,或审视、或轻蔑、或好奇的目光。
我的亲生父亲忠勇侯苏振邦,坐在主位上,眉头皱紧。一个身穿素雅罗裙,
弱柳扶风的女子款款走到我面前,眼圈一红,泪珠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姐姐,
你可算回来了……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妹妹日夜为你祈福,如今总算盼到你平安归来。
”她就是那个鸠占鹊巢十六年的假千金,苏清婉。她一边说着,一边想来拉我的手,
姿态做得十足亲热。可我看得分明,在她垂下的另一只手里,指甲正狠狠掐进掌心。
演得不错,可惜,碰上我这个祖师爷了。我没动,任由她尴尬地悬着手。丫鬟端上茶,
我故意身子一歪,“哎呀”一声,茶盏脱手,滚烫的茶水大半泼在了苏清婉的裙摆上。
在她惊呼着后退的瞬间,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装了,
你指甲上染的凤仙花汁都蹭到袖口了,还没我寨子里的丫头干净。
”苏清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当晚,
我被“安排”住进了侯府最偏僻的揽月轩,屋子又小又破,门窗都在漏风。
忠心耿耿的老仆赵嬷嬷看得直掉眼泪,我却浑不在意。这种地方,
对我来说比露宿野外强多了。我从靴子里抽出随身的匕首,
慢条斯理地削着一根从院里捡来的枯枝,打算做一支哨箭,以备不时之需。就在这时,
窗外黑影一闪,一道劲风破窗而入。我反手握住匕首,一个翻滚躲开,来人身法极快,
瞬间靠近我身后,一只大手扼住了我持刀的手腕。熟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是萧獗。
“王爷深夜私闯女子闺房,就不怕坏了我这未来王妃的名声?”我没回头,冷声嘲讽。
“你不在乎。”他压低声音,语气笃定。我手腕一转,匕首灵巧地脱出他的钳制,
反抵在他的腰腹间,“我在乎的是,王爷怎么总喜欢干这种翻墙爬窗的勾当?
”他没理会我的挑衅,沉声道:“明日宫宴,陛下要见你。若在御前露怯失仪,
丢的是侯府和王府的脸,届时,我不保你。”“哦?”我终于转身,借着微弱的月光,
与他四目相对,“王爷这是在关心我?”他眸光一沉,逼近半寸,
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苏野,收起你山寨里的那套把戏。在京城,
一步踏错,万劫不复。”我笑了,踮起脚尖,鼻尖几乎与他相触,压低声音,
一字一句道:“可我在乎的,是你怎么一步步栽进我的陷阱里。”空气紧绷如弦。良久,
他松开我,从怀里扔下一枚玄铁令牌。“这是王府腰牌,可出入京城各处关卡。
”他退到窗边,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走狗洞也行,别让我亲自来逮你。”话音落,
人已消失在夜色中。2 宫宴上,我拿筷子比刀还利索我嗤笑一声,
直接打断赵嬷嬷的絮叨:“嬷嬷,我要是端着杯子喝汤,慢条斯理地吹三口气,
敌人早就一刀割了我的喉咙。”赵嬷嬷一张老脸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懒得再理,自顾自从包袱里翻出根牛筋绳,三两下将一头长发高高束成利落的马尾。
镜子里的人,眉眼锋利,透着一股子没被驯服的野性。我又从靴子里抽出两柄淬了毒的飞镖,
一左一右藏进宽大外袍的腰带暗袋里。这身华贵的宫装穿在我身上,
像是给一头猎豹披上了孔雀的羽毛,步履间,依旧是巡视领地般的警惕与力量。入宫时,
我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那些贵女公子们投来的目光,混杂着鄙夷、好奇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哟,这就是从山沟里找回来的真千金?看着也不怎么样嘛。
”礼部尚书之女柳如意拿着团扇,掩着半张脸,声音却大得足够半个花园的人听见,
“听说她在山寨里,都是吃蛇蝎毒虫下酒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笑。
我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朗声笑道:“那也比某些人强,嘴上吃着山珍海味,
背地里却专嚼舌根补身子。想来是内里亏得厉害,得多补补。”哄笑声瞬间爆发,
这次是冲着柳如意去的。她那张精心描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手里的团扇都快被她捏碎了。
宴席上,我被安排在角落,倒也清静。苏清婉坐在我对面,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频频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酒过三巡,她忽然起身,柔声提议:“父皇,今日宫宴,
不如我等行个酒令助兴?就以筷为剑,各显其能,也算为我姐姐接风洗尘。”我心里冷笑,
来了。这不就是想看我这个“野丫头”当众出丑吗?皇帝果然来了兴致,抚掌道好。
一众贵女公子轮番上阵,有的用筷子夹起空中飘落的花瓣,
有的能隔着一臂之遥精准夹住旁人盘中的花生米,引来阵阵喝彩。苏清婉更是技惊四座,
她用一双银筷夹起一颗晶莹的葡萄,在指尖轻巧地转了一圈,随即稳稳送入口中,
姿态优雅得像一幅画。轮到我时,全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等着看我的笑话。
苏清婉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我慢悠悠地站起身,没看自己桌上的菜,
目光却直直射向三丈开外,皇帝御案前的一盘御膳——龙须面。在众人惊疑的注视下,
我单手执筷,手腕猛地一抖。两根乌木筷子在我指间仿佛活了过来,如同一只离弦的箭,
带着破空之声,在空中划出一道肉眼难辨的弧线。
“嗖——”一根细如发丝的龙须面被筷尖精准无误地从盘中挑起,带着汤汁,凌空飞渡,
稳稳落入我口中。整个动作快如鹰隼捕兔,潇洒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拖沓。全场死寂。
连呼吸声都停了。下一秒,高坐上的皇帝猛地一拍龙案,放声大笑:“好!好一个以筷为剑!
这才是朕忠勇侯府的将门虎女!”我瞥了一眼对面,
苏清婉手中的丝帕已经被她揉成了一团废纸,脸色比刚才的柳如意还要难看。而斜上方,
那个始终冷着脸的靖王萧獗,嘴角竟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一下。宴后回府,
我独自坐在一辆马车里。行至一处僻静街角,车身猛地一震,两支利箭破窗而入,
直取我面门。我头一偏,连眼睛都没眨。早在车轮压过第一块松动的石板时,
我就听出了不对劲。不等第二波攻击,我抬脚猛地踹向车厢底板。只听“咔嚓”一声,
一块活板被我踹开,我整个人顺势滚了出去。落地的瞬间,右手已经从腰间抽出飞镖,
反手一掷。“噗!”一声闷响,一个刚要从车顶跃下的黑衣人应声倒地,眉心正中一镖。
我懒得看他,足尖一点,跃上屋顶,准备追查剩下的活口。可刚站稳,我就愣住了。
清冷的月光下,一个颀长的身影正蹲在不远处的檐角上,仿佛已经等了我很久。是萧獗。
“跟踪我?”我握紧了手里仅剩的一柄飞镖,全身戒备。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声音淡漠如水:“你杀的人,是我布在京郊查案的眼线。”我瞳孔骤然一缩。
他向前逼近一步,影子将我完全笼罩,“但你出手的角度,是冲着他的死穴去的。
说明你一早就发现他们不对劲——苏野,你在试探谁?”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不再是单纯的敌意,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审视。良久,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扔到我脚下。“想查当年调包的真相,从这里开始。
”我缓缓捡起地图,展开。他指尖点在地图上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用朱砂画了一个小小的圈。3 夜里我是狐狸,白天专咬白莲花那个朱砂圈标记的位置,
是东市最大的一家药铺,也是忠勇侯府名下的产业。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今晚,
有人要睡不着了。子时刚过,东市药铺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映红了半边夜空。
百姓的惊呼声、救火的叫嚷声乱成一团,很快,“玉面狐”夜袭药铺,
纵火劫库的消息就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街头巷尾。此刻,我正一身黑衣,戴着半张狐狸面具,
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苏清婉院墙的阴影中跃下。所谓的纵火,不过是我放出的烟雾弹。
我真正的目标,是趁乱潜入药铺后院的账房,在他们烧毁证据前,
拓下那本记录着脏钱流向的账册。一笔十万两白银的巨款,
收款人赫然是侯府的老管家——苏清婉那位早已被“发配”出府的亲爹。
真是好一出父女情深。我翻窗进了苏清婉贴身丫鬟的房间,
将一小包特制的“安神香”灵巧地塞进她的枕芯。然后,我像一道从未出现过的影子,
消失在夜色中。第二天清晨,我正在院子里用柳条刷牙,苏清婉的哭诉声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等我被叫到正厅时,她正病弱地歪在榻上,眼圈通红,
我那便宜爹忠勇侯则一脸震怒地瞪着我。“逆女!你昨夜竟敢擅闯清婉的房间,恐吓于她!
”苏清婉适时地发出一声抽泣,用帕子掩着脸,声音发颤:“姐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说,
山寨里不听话的人,都会被割了舌头喂狼……我、我只是做了个噩梦……”好一朵盛世白莲,
颠倒黑白的本事炉火纯青。我懒得辩解,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扔在地上。
“这是你那丫鬟今早刚换下的枕帕,上面沾了点东西。”苏清婉的哭声一顿。
我迎上忠勇侯要杀人的目光,不慌不忙地开口:“我在山寨时,
曾从一个南疆巫医那学了点东西。有一种叫‘迷魂引’的香料,少量吸入,能让人心神不宁,
噩梦连连,伪造出受惊过度的症状。”我顿了顿,冷笑一声:“侯爷若是不信,
大可请太医来验一验,看看这帕子上的香气,再看看你这宝贝女儿的脉象,是不是对得上。
”满屋死寂。苏清婉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瞬间血色尽失。我缓缓走到她面前,俯下身,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在山寨审犯人,从来不用嘴巴。下次再敢算计我,
就不是做噩梦这么简单了。”“啊——!”她像是被蝎子蛰了般,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彻底失态。忠勇侯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只能铁青着脸,
让人把“受了惊”的苏清婉强行扶回了房间。这一局,我赢的干脆利落。当夜,
我换上夜行衣,按着萧獗地图上的指示,来到城郊一处废弃的驿站。刚一落地,
一道冷冽的男声就在背后响起。“你抄录的账本,我已经让人送去刑部备案。
”萧獗从黑暗中走出,月光洒在他身上,像覆了一层寒霜。我心中一凛,
他竟然连我拓印了账本都知道。“但陈文昭今晚会带人去烧了药铺的库房,销毁原件。
”他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陈文昭,刑部主事,萧獗的下属,
也是苏清婉的表哥。我挑眉:“所以,王爷是专程来给我通风报信的?”他没回答,
一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紧紧盯着我:“我是来问,你愿不愿意和我联手,把这只藏在侯府,
甚至藏在朝中的老鼠,活捉出来?”他把“活捉”两个字咬得很重。我终于点头:“可以。
但规矩我定——你负责堵门,我负责掏心。”他那万年冰封的嘴角,竟破天荒地向上扬了扬,
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成交。”4 王爷,你家狗腿子想砍我?
驿站的窗纸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极了我在山寨时,暴雨前夕营帐的呼号。
可这声响很快就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和沉重的撞门声取代。“砰——!
”房门被人从外面用身体撞开,一个人影滚了进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小姐!
”我心中一沉,那是我带来的心腹,林风。他此刻浑身是血,
左臂上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正死死捂着胸口,脸上满是悔恨与急切。“小姐!
我们抄录的账本……在刑部档房,被人抢先一步,全烧了!守档房的老赵头……也咽了气!
”我猛地站起,腰间的软匕已经滑入掌心。冰凉的触感让我瞬间冷静下来。
我早就料到陈文昭会动手,萧獗的情报也证实了这一点。但我没想到,他下手竟如此狠绝,
不仅烧账本,还直接杀人灭口。一个刑部主事,敢在自家地盘上如此猖狂,背后没人撑腰,
鬼都不信。萧獗站在阴影里,一言不发,但周身的气压却低得吓人。他的人死了,
他放在刑部的证物被毁了,这巴掌,是结结实实地抽在了他这位“活阎王”的脸上。
“带我去看看。”我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刑部档房的火早已被扑灭,
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烧焦的呛人味道和一股无法掩盖的血腥气。我无视了旁边官差的阻拦,
径直走到那堆灰烬前蹲下。林风说烧得很彻底,但再彻底的火,也会留下痕迹。
我用匕首尖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层黑灰,终于,在一堆焦炭下,
翻出了一小片尚未完全炭化的纸角。上面残存着一个朱红印章的边缘纹路。我瞳孔骤缩。
这不是侯府的私印,而是官印。虽然只有一角,但我认得,那是户部采买司的监印!
这根本不是什么侯府私账!这是一条牵扯了朝廷命官的洗钱链!苏清婉和她背后的人,
是想借我这把刀,除掉忠勇侯府,再用这本假账,把脏水泼到萧獗头上。好一石二鸟的毒计!
“外面还有人!”林风突然压低声音,警惕地看向窗外。几乎是同一时间,萧獗也侧耳听去,
眼中杀意一闪。我迅速吹灭了手边的烛火,将那片纸角连带着一把灰烬塞进袖袋,
对林风做了个手势。两人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从后窗翻出,滑入漆黑的暗巷。三息之后,
陈文昭带着一队官兵破门而入,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和地上那堆焦黑的纸灰,
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化为阴狠的冷笑。他以为,他赢了。第二天,整个侯府都传遍了,
那位刚找回来的大小姐,昨夜受了惊吓,怕是疯了。我把自己关在侯府偏僻的佛堂里,
门窗紧闭,终日焚香,不见外人。府里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
说我嘴里念叨着“有鬼”“报应”,甚至用头撞墙。另一边,我让林风换上粗布短打,
混进京城最大的茶楼。他嘴笨,但会讲故事。一个时辰后,“玉面狐夜探刑部,
留书采买司——‘贪者必死’”的传闻,就像长了翅膀,飞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舆论的火,
我先给他烧起来。黄昏时分,我算着苏清婉快要从老夫人那里请安回来,
故意在花园的廊下与她“偶遇”。我脸色煞白,眼神空洞,一见到她就像见了救星,
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妹妹……妹妹救我!我昨夜梦见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