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为了京城新贵,当众撕毁与戍边将军的婚书。“一介草莽,手染鲜血,岂配我金枝玉叶?
除非天降奇迹,否则我宁嫁乞丐!”我看着她身旁华衣锦服的新贵,又看看自己粗糙的双手,
默默捡起婚书。我低声问她:“嫡姐,你当真弃他如敝履?”她抬起下巴,
高傲如孔雀:“你若想,便替我嫁,反正都是些泥腿子!”满堂贵女哄笑,无人敢言。
我却仰头望天,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那今日,这婚,我替你嫁!”京城哗然,
都道侯府庶女疯魔,竟敢嫁给那个传闻中性情暴戾,杀人如麻的“山匪将军”。
……宴会不欢而散,我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父亲,永安侯,回府的第一件事,
就是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逆女!我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他气得浑身发抖,
指着我的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替你姐姐做主?你这是要把侯府架在火上烤!
”主母坐在一旁,用手帕按着额角,声音尖利刻薄:“老爷,跟这小贱蹄子废什么话?
她就是故意的!看她姐姐觅得良缘,心生嫉妒,故意出来搅局,想攀高枝想疯了!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言不发。攀高枝?
嫁给一个传闻中能止小儿夜啼的“山匪将军”?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嫡姐姜嫣然袅袅娜娜地走进来,依偎在新贵沈子安身旁,脸上是得意的笑。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柔声细语,却字字诛心:“妹妹,你怎么这么糊涂?
那顾将军是什么人?茹毛饮血的莽夫!你嫁过去,怕是活不过三天。
我知道你羡慕我能嫁给子安,可你也不能用这种法子作践自己呀。”沈子安配合地皱起眉,
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云舒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嫣然退婚,也是为了追求真爱。你此举,
不仅让你姐姐难堪,也让顾将军下不来台,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我听着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差点笑出声。“姐姐说得对,我是羡慕你。”我抬起头,
直视着她,“羡慕你眼瞎心盲,能把鱼目当珍珠,把一个靠着祖荫,
只会吟风弄月的绣花枕头当成宝。”我又转向沈子安:“沈公子说我不懂事?
一个唆使未婚妻当众撕毁婚约,践踏保家卫国之将士尊严的男人,
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懂事’二字?你的‘懂事’,就是躲在女人身后吃软饭吗?”“你!
”沈子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姜嫣然气得尖叫:“反了!你这个贱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冲上来就要打我,被主母拦下了。“嫣然,别脏了你的手。”主母冷冷地看着我,
如同看一只蝼蚁,“既然她自己找死,我们就成全她。老爷,即刻备车,不,
备一顶最破的轿子,把她给我送到边关去!我不想在京城多看她一眼!
”父亲余怒未消:“送!马上送!从此,我侯府再没这个女儿!”我心中一片冰凉,
这就是我的亲人。临走前,姜嫣然走到我面前,丢下一句话,
声音里满是恶毒的诅咒:“姜云舒,你就等着被那个山匪折磨死吧!等你尸骨无存的时候,
我会给你烧纸的,哈哈哈!”我被两个粗壮的婆子架着,拖向后门。
就在我被塞进那顶散发着霉味的破轿子时,一个平日里负责洒扫的小丫鬟,趁人不注意,
飞快地往我手里塞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轿帘落下,隔绝了侯府的灯火。我摊开手掌,
那是一枚小小的、雕刻着狼头的铁制令牌。去往边陲的路,比我想象中更像一场流放。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喜庆的仪仗,甚至连寻常嫁娶的规制都欠奉。只有一顶破旧的青布小轿,
和几个面无表情的护卫。他们甚至懒得掩饰对我的鄙夷,私下里都叫我“疯小姐”。
这哪里是嫁人,分明是发配,是遗弃,是侯府急于摆脱的累赘,
被草草打包送往一个遥远的、无人问津的角落。轿子颠簸得厉害,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混合着汗臭和泥土的气息,几乎让人窒息。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我本就底子薄,常年生病,被主母苛待,连饭都吃不饱,
这几日的折腾下来,更是头晕眼花,几乎要散架。我靠在发霉的轿壁上,
思绪不由得飘回了过去。在侯府,嫡姐姜嫣然是众星捧月的明珠,而我,
只是她光芒下的一道影子。我记得有一年冬天,我染了风寒,高烧不退,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贴身丫鬟翠儿急得团团转,去求主母请个大夫。主母却慢悠悠地品着她上好的雪顶含翠,
眼皮都不抬一下,用她那惯常的、带着一丝冰冷的语气说:“一个庶女,哪那么金贵?
熬一熬就过去了。府里的银钱,还要留着给嫣然做新春的衣裳呢。”那天晚上,
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是那个后来塞给我令牌的小丫鬟,偷偷用自己的月钱,
去外面药铺抓了最便宜的草药,熬了给我灌下去,才捡回一条命。而姜嫣然,
她只会用最甜美的声音,说出最伤人的话。“妹妹,你看你这身子,跟纸糊的一样,
风一吹就倒。以后怎么嫁得出去?不像我,母亲说我天生富贵命。”“妹妹,
这支珠钗真好看,可惜你的头发枯黄,戴着也不衬。还是给我吧,
子安哥哥最喜欢看我戴首饰了。”她永远光鲜亮丽,而我永远是灰头土脸的陪衬。
我早就受够了。所以当她当众羞辱顾将军时,我看到的不是一个莽夫的落魄,而是一个机会。
一个逃离侯府,挣脱牢笼的机会。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
也比在那个华丽的囚笼里慢慢枯萎要好。“驾!”一声吆喝伴随着马鞭抽打的脆响,
轿子猛地一晃,我的头撞在轿壁上,眼前发黑。“前面怎么回事!”护卫头领不耐烦地吼道。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马匹的嘶鸣声和刀剑出鞘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头儿!是……是山匪!
”我的心猛地一跳。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几个所谓的侯府护卫,竟然发出一声惊叫,
调转马头就跑了!他们跑得比谁都快,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只剩下我这顶孤零零的破轿子,
停在荒无人烟的山道上。完了。我紧紧握住那枚狼头令牌,手心全是冷汗。“唰”的一声,
轿帘被一把锋利的马刀粗暴地挑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探了进来,
冲我咧开一个黄牙交错的笑:“哟,这破轿子里,还藏着个小娘子?”我以为自己会尖叫,
但我没有。恐惧让我浑身僵硬,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个满脸横肉的“山匪”浑浊的眼睛在我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露骨而贪婪。“啧啧,
虽然瘦了点,长得还挺标致。老大肯定喜欢!”他伸手就要来抓我,我下意识地举起手,
掌心里那枚冰冷的狼头令牌露了出来。那人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令牌,那双原本贪婪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惊疑、不解,
甚至是某种敬畏。他的脸色变了又变,从最初的凶狠,到错愕,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你……这东西,你从哪来的?”他的声音都有些结巴。“一个朋友给的。”我故作镇定,
声音却在发抖。他没再说话,而是迅速退了出去,对着外面低声吼了几句。很快,
轿帘再次被掀开,这次进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地位更高的男人。他同样看到了我手中的令牌,
脸色变得无比严肃。他对着我,笨拙地拱了拱手:“这位……夫人,多有得罪。
我们是……是顾将军的兵。”兵?我愣住了。他们这身打扮,这凶悍的模样,
怎么看都像是占山为王的土匪。“我们奉命在此‘清扫’,没想到惊了夫人的驾。
”他解释道,“请夫人跟我们回营。”我别无选择。轿子被他们抬着,
拐进了一条隐蔽的小路,最后抵达了一个藏在山谷里的营地。这里与其说是军营,
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山寨。到处都是粗犷的木质建筑,旗帜上画着狰狞的狼头,
跟我的令牌一模一样。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尘土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我被带进一顶简陋的帐篷,里面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桌子。
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给我送来了一碗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糊糊和一碗水。
她把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吃吧。”她上下打量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敌意,“将军现在没空见你。
别以为来了这里就能当养尊处优的贵夫人,我们这儿不养闲人。”我看着那碗黑乎乎的糊糊,
胃里一阵翻涌。接下来的两天,我过得胆战心惊。没有人再来理我,
只有那个女人会定时送来粗糙的食物。
我能听到帐篷外传来士兵们粗野的笑骂声、兵器碰撞的操练声,还有深夜里隐约的惨叫。
这里的一切,都在印证着京城里的传闻。顾承允,那个“山匪将军”,
他统治着一个野蛮而血腥的王国。我从一个牢笼,跳进了另一个更可怕的地狱。第三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帐篷的帘子被“哗啦”一声猛地掀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我吓得缩到了床角。他一步步走进来,带着一身浓重的煞气。
“你,”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砂纸磨过石头,“就是替嫁过来的那个姜家庶女?
”我抬起头,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被风霜侵蚀得极其粗糙的脸,古铜色的皮肤上,
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边眉骨一直延伸到嘴角,随着他的动作,那疤痕像是活了过来,
扭曲可怖。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这就是顾承允。
他比传闻中……更像一个地狱恶鬼。“侯府还真是有种,退了一个嫡女,塞过来一个庶女。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怎么?觉得我顾承允是收破烂的,什么货色都要吗?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尊严让我挺直了脊背,我从床上下来,站到他面前,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我叫姜云舒,是奉婚约而来。”“婚约?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步逼近我,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那婚约上写的是永安侯府嫡女姜嫣然!不是你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替代品!
”“嫡姐她……”“我不想听她的事。”他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我只问你,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一个别人不要的、塞过来的女人?”他的话像一把刀子,
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咬着下唇,倔强地看着他:“我没有想让你接受。我只是履行婚约,
至于你怎么对我,是你的事。”“好一个‘是我的事’。”他忽然伸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
迫使我抬起头。他的手指粗糙而有力,捏得我生疼,“既然是我的事,那我就给你定定规矩。
”他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带着一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在这里,
没有侯府小姐,你也不是什么‘将军夫人’。你和其他女人一样,要干活。”他松开手,
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扔在我脸上,“这是营里的规矩,识字吗?
不识字我找人念给你听。”纸张划过我的脸颊,带着一丝刺痛。我捡起来,
上面用粗犷的笔迹写着几条规定,无非是些洗衣、做饭、打扫的杂活。他看着我惨白的脸,
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从今天起,你就是营里的洗衣妇。先从我的盔甲开始洗。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准备离开,那姿态,仿佛多看我一眼都嫌脏。
我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我以为逃离了侯府就是新生,
却原来只是从一个泥潭跳进了另一个火坑。这个男人,
他就是传闻中那个暴戾、无情、杀人如麻的“山匪将军”。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就在他走到帐篷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他的声音平直得没有一丝波澜,
却像一把巨锤,将我彻底砸入无底深渊。“哦,对了,”他说,“你爹,永安侯,
托人给我带了封信。信上说,既然你这么不知廉耻,非要贴上来,那从今往后,
你便不再是侯府的人。”“你,被除名了。”我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失去了所有知觉。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干净的房间里。虽然陈设依旧简单,
但比之前的帐篷好了太多。身上盖着一床柔软的被子,旁边的小几上,
还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那个之前对我充满敌意的女人,名叫红缨,正坐在床边,
笨拙地用湿布擦拭我的额头。见我醒来,她立刻收回手,把脸一板,
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醒了?大夫说你是惊惧过度,加上气血两亏,才会晕倒。
”她把粥碗往前推了推,“将军吩咐的,喝了它。”又是将军。那个魔鬼一样的男人。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没有去碰那碗粥,只是低声问:“为什么?”红缨皱眉:“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让我自生自灭?”我看着她,“把我当洗衣妇,又给我治病,
他不觉得矛盾吗?”红缨被我问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将军的心思,
我怎么知道。”她含糊地回答,“你喝不喝?不喝我端走了。”我端起碗,
将那碗温热的白粥一饮而尽。我不能死,更不能在这里认输。喝完粥,我下了床,
对红缨说:“带我去洗衣房吧。”红缨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能恢复过来。
她沉默了片刻,才说:“将军的盔甲已经有人洗了。你……你今天就先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