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青云宗最卑微的杂役弟子,林昊每日受人欺辱。
直到那一日,他识海中那块沉寂已久的石符骤然苏醒。
“吾乃万道之源,今日起,你为万法之主!”
宗门***,他只出一指,漫天仙神皆尽俯首。
圣地来袭,他弹指间,万千强者灰飞烟灭。
诸天神佛颤栗:“你……你究竟是谁?”
林昊淡然一笑:“不过一无名小卒。”
而此刻,九霄之上,一双亘古存在的眼眸缓缓睁开,低语道:“师尊,您终于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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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宗,外门,杂役区。
天色未明,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连绵的殿宇飞檐,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和淡淡的草木清香,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
咚——咚——咚——
低沉而悠远的钟声敲破了黎明前的寂静,也敲醒了无数蜷缩在简陋床铺上的身影。
林昊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与这杂役身份绝不相符的精光一闪而逝,随即迅速湮灭,只剩下惯常的麻木与隐忍。他利落地翻身下床,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杂役服略显宽大,更衬得他身形有些单薄。
同屋的其他杂役弟子也纷纷醒来,低声抱怨着,窸窸窣窣地穿着衣服,没人多看林昊一眼,仿佛他是墙角的一块石头,毫无存在感。
“快些,今日轮到我们去‘百草园’挑灵肥,去晚了又要被张管事责罚!”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低喊道。
众人动作更快了几分。
林昊沉默地跟在队伍末尾,走出低矮潮湿的屋舍。外面天色依旧昏暗,冰冷的晨风灌入领口,让他打了个寒颤。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贴身藏着的一块硬物——那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符,表面粗糙,甚至连个像样的纹路都没有,是他幼时在家族后山捡到的,除了坚硬异常,多年来从未有过任何特异之处。
可不知为何,最近几日,这块石符偶尔会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虽然转瞬即逝,却让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异样。
杂役区的道路泥泞,一行人沉默地快步走着,气氛沉闷。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被淡淡灵气笼罩的园圃,正是外门重要的“百草园”,里面种植着诸多低阶灵草。而他们的任务,就是将堆积在园子后方发酵池里的“灵肥”——实则是各种灵兽粪便混合灵草废料腐熟而成之物,挑到指定的药田去。
恶臭扑面而来,不少杂役弟子皱紧了眉头,掩住口鼻。
监工的张管事是个三角眼、颧骨高耸的中年人,有着炼气三层的微末修为,此刻正揣着手,面无表情地站在肥堆旁,看着这群杂役如同看着蝼蚁。
“都动作快点!今天的肥不挑完,谁也别想吃饭!”张管事冷喝道,声音尖利。
林昊默默拿起靠在墙边的扁担和粪桶,走到发酵池边,开始一瓢一瓢地将粘稠腥臭的灵肥舀入桶中。他的动作很稳,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嫌恶地别开脸,只是眼神愈发沉寂。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轻浮的谈笑声由远及近。
“王师兄,您这边请,小心脚下,这杂役区污秽不堪,别脏了您的鞋。”
只见几名穿着青色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走了过来,为首一人,面容倨傲,腰间佩着一柄装饰华丽的长剑,修为赫然是炼气四层。他正是外门弟子中颇有些名气的王龙,其家族在青云宗下属的一个城镇里颇有势力。
张管事一见,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小跑着迎了上去:“哎呦,王师兄您怎么亲自到这种地方来了?有什么吩咐让下面人传个话就是了。”
王龙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杂役们,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目光最终落在了埋头干活的林昊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
“没什么,路过而已。听说我们宗门里,有个当了五年杂役,修为还停留在炼气一层,连最低阶的‘引气诀’都练不明白的‘天才’?”王龙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园子。
顿时,所有杂役弟子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林昊,带着各种意味——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则是事不关己的麻木。
林昊舀肥的动作顿了一顿,指节微微发白,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仿佛没有听见。
张管事会意,立刻指着林昊呵斥道:“林昊!还不滚过来给王师兄见礼!你这废物,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林昊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粪瓢,转身,走到王龙面前数步远处,垂下眼睑,平静地道:“见过王师兄。”
王龙上下打量着他,目光在他那身破旧的杂役服和沾着污渍的手上扫过,脸上的讥讽更浓:“果然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五年炼气一层,啧啧,就算是头猪,天天待在宗门里,吸点灵气也不止这点修为吧?你这种废物,留在青云宗简直就是浪费粮食,玷污宗门的声誉。”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外门弟子也发出一阵哄笑。
“就是,王师兄说得对!”
“这种废物早就该驱逐下山了!”
林昊低着头,沉默不语。胸口的石符,似乎又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但此刻被羞辱感充斥的他,并未留意。
见林昊不答话,王龙觉得有些无趣,但更多的是某种踩踏弱者带来的快意。他目光一转,看到林昊刚才放下的粪桶,里面满是污秽,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他抬脚,用靴子尖踢了踢那粪桶,力道不大,却足以让桶身倾斜,里面粘稠腥臭的灵肥顿时泼洒出来,溅了林昊一身一脸。
恶臭瞬间包裹了林昊。
“哎呀,不好意思,脚滑了。”王龙故作惊讶,脸上却满是恶劣的笑容。
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连那张管事也扯着嘴角,露出一丝难看的笑意。
林昊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身上传来的粘腻冰冷的触感,以及那钻入鼻腔的恶臭,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忍耐。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心底窜起,直冲顶门,他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平日里总是沉寂麻木的眼睛,此刻却亮得吓人,里面翻涌着屈辱、愤怒,还有一丝几乎要压制不住的疯狂。
“王龙!”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嘶哑,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
王龙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凛,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反应过来,顿觉大失颜面,恼羞成怒道:“怎么?你这废物还想动手不成?”
炼气四层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朝着林昊压迫而去。周围的杂役弟子被这股气势逼得连连后退,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林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落在身上,仿佛要将他压垮,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炼气一层与四层,差距如同天堑。但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血来,倔强地挺直着脊梁,没有跪下。
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王龙。
“够了!”
一声冷喝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只见一名身穿执事服饰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园口,面色不愉地看着这边。他是负责百草园日常管理的李执事,修为远高于张管事。
王龙见状,立刻收敛了气息,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李执事。”
李执事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和林昊身上的污秽,又看了看王龙,眉头微皱:“王师侄,此地是百草园,不是你们嬉闹之所。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是,弟子这就告退。”王龙不敢多言,狠狠瞪了林昊一眼,带着人悻悻离去。
李执事又看向林昊,眼神淡漠:“清理干净。若再生事端,宗规处置。”说完,便转身离去,仿佛刚才只是驱散了两只争斗的野狗。
张管事对着李执事的背影连连躬身,待其走远,才转过身,对着林昊骂道:“没眼力的东西,尽会给老子惹麻烦!今天的活干不完,看我怎么收拾你!”骂完,也甩手走了。
周围的杂役弟子们重新开始干活,没有人上前安慰,甚至连多看林昊一眼都欠奉。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弱者不值得同情,尤其是林昊这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弱者。
林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脸上的污秽顺着下颌滴落,身上的恶臭萦绕不散。他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浓郁的血腥味。
力量!
我需要力量!
前所未有的渴望,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烧。没有力量,就只能像今天这样,被人随意践踏、侮辱,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他默默地走到一旁的水缸边,用冰冷的清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洗着脸和身体,直到皮肤发红,几乎要搓掉一层皮。但那屈辱的感觉,却如同附骨之疽,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他重新拿起扁担和粪桶,继续着那枯燥而污秽的工作,只是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