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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身丫鬟把一张字条塞我手里的时候,手都是抖的,那眼神,

活像是我是什么被戴了绿帽的冤大头。我展开那张上好的宣纸,

上面用墨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明日备好纹银五钱,否则休怪我等拳脚无情。」

我夫人当场就白了脸,哭得梨花带雨,说都怪她平时对辰儿管教太严,连五钱银子都拿不出,

竟在国子监受此等奇耻大辱。我那告老还乡的老丈人,前朝大将军,

沉默着一拳砸碎了身边的紫檀木茶几,扭头就让管家去给他寻访三个最能打的武师。

我那嫁入王府的小姨子更是怒不可遏,当即表示要调动王府的侍卫,把国子监给围了,

也要找出那个小畜生。我心里也腾起一股无名火,看来我这个户部侍郎当得太久,

连儿子都护不住了。等到我儿季辰从国子监回来,我尽量压着火气,把字条递给他。

他只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坏了,这催账的单子怎么落家里了?

看来明儿国子监那帮穷鬼,是交不上钱了。」一家人,四脸懵逼。我,

是唯一一个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我回头就问我那小姨子:「你王府的侍卫,到哪儿了?」

01我叫季渊,当朝户部侍郎,从二品。在遍地都是皇亲国戚的京城,不算顶尖,

但也绝对不是谁都能踩一脚的软柿子。可今天,我感觉我这脸,被人狠狠踩在了地上。

我夫人秦氏,正搂着我那宝贝儿子季辰,哭得肝肠寸断。“我的儿啊,你受苦了!都怪娘,

娘平日里给你月钱给少了,让你在外面受这份委屈!”我那前朝大将军的老丈人,

吹胡子瞪眼,蒲扇大的手掌“啪”地一声拍在桌上,震得茶杯乱跳。“哭什么哭!

我秦家的外孙,还能让人这么欺负了?我这就去兵部点齐旧部,把那劳什子国子监给踏平了!

”小姨子秦语,当今宁王的侧妃,更是已经站起了身,凤目含煞。“姐夫,你别管了,

这事我来办。敢欺负我外甥,我让他明天就从京城消失!”他们三个,一个比一个激动,

一个比一个像要吃人。而被围在中间的“受害者”,我儿子季辰,此刻却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从我夫人怀里挣扎出来,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袍,

眉宇间流露出一股与他十五岁年纪不符的沉稳。“爹,娘,外公,小姨,”他叹了口气,

“你们能不能先听我说一句?”“你说!”我强压着心头的火气,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收保护费收到自己头上来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季辰清了清嗓子,拿起那张字条,

指了指上面那狗爬似的字迹:“你们看这字。”我们几人凑过去看。“这字,

是不是写得很有……气势?”季辰斟酌着用词。我眼角抽了抽。这字歪歪扭扭,

墨迹深浅不一,说是三岁孩童写的都抬举它了。“这不重要!”我夫人抢白道,

“重要的是内容!他们要打你!”“娘,重点就是这字。”季辰无奈地看着我们,“这字,

是我写的。”空气,瞬间安静了。我感觉自己的血压“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你……你写的?”我指着那张字条,手指都在发抖,“你写这个做什么?威胁你自己?

”“爹,这不是威胁信。”季辰一脸“你们怎么就不懂呢”的表情,“这是催账单。

”“催……催账单?”我老丈人那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对啊,

”季辰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国子监里,总有些同窗手头紧,交不上每月的‘安心费’,

我就写张单子提醒一下他们。这张本来是准备今天传出去的,估计是夹在书里,

被丫鬟当成什么要紧东西了。”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懊恼。“这下单子没传出去,

他们还以为我发善心免了他们的钱,明儿的账,怕是不好收了。

”我看着他那副真情实感在为收不上账而烦恼的模样,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过去。

我全家如临大敌,又是要请武师又是要调动王府侍卫,结果,我这好儿子,

是京城国子监里收保护费的头头?小姨子秦语最先反应过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季辰,

那张美艳的脸上写满了震惊:“辰儿,你……你就是他们说的,国子监那个‘玉面阎罗’?

”季辰一愣,随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小姨,这外号太夸张了。

我就是带着大家一起进步,顺便……收点辛苦费。”我只觉得天旋地转。玉面阎罗!

我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的儿子,在外面居然有这么一个“响亮”的名号!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外,对小姨子说:“语儿,你先别急着撤,

让你王府的侍卫在外面候着。我今天,要先清理门户!”02“爹,您别激动。

”季辰看着我气得发抖的手,非但没有半分惧怕,反而慢条斯理地给我倒了杯茶,

“您先润润喉,听我慢慢跟您解释。”他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模样,

让我心里的火更旺了。我季渊的儿子,

怎么就成了一个……一个在国子监里横行霸道的恶少了?“好,我听你解释!”我接过茶杯,

重重地放在桌上,“你要是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我非打断你的腿!

”我夫人一听我要动家法,立马又护在了季辰身前,泪眼汪汪地看着我:“老爷,

辰儿还是个孩子,你别吓他。”“***,你先让开。”开口的竟是小姨子秦语,

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季辰,眼神里满是好奇,“我倒想听听,我这个大外甥,

是怎么当上‘玉面阎罗’的。”季辰冲着小姨子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转向我,

不紧不慢地开口了。“爹,您觉得,国子监是个什么地方?”“读书的地方!圣人门下,

修身养性之所!”我没好气地答道。“没错,是读书的地方。”季辰点头,“可有人的地方,

就有江湖。国子监里,都是些什么人?王公贵胄,世家子弟,

还有少数凭着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寒门学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每一个人。“我问您,

如果是礼部尚书的儿子,欺负了一个从偏远州县考上来的寒门学子,您说,国子监的祭酒,

会怎么判?”我一时语塞。国子监的祭酒,也得看人下菜碟。

他或许会不痛不痒地训斥礼部尚书的公子几句,但绝不可能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寒门学子,

去得罪一位二品大员。“那帮世家子弟,拉帮结派,欺负弱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季辰的声音冷了下来,“他们不缺钱,缺的是乐子。把人堵在角落里,逼着人学狗叫,

抢走别人好不容易攒钱买来的笔墨纸砚,甚至冬天把人推进冰窟窿里。这些事,您知道吗?

”我愣住了。这些事情,我确实闻所未闻。“上个月,有个叫陈平的学子,

因为不小心撞了吏部侍郎家的小公子,被那小子带着一群人打断了腿。国子监那边怎么说的?

说是陈平自己不小心,下雪天路滑摔的。”季辰的拳头,不知不觉间已经握紧了,

手背上青筋毕露。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冰冷的愤怒。“陈平家里穷,他那条腿,

要是不治,这辈子就毁了。他爹娘把他送到京城来,不是让他来被人欺负的。

”我夫人的眼眶又红了:“那……那后来呢?那个叫陈平的孩子怎么样了?

”“我让人把他送去了最好的医馆,医药费,我出的。”季辰淡淡地说。“钱,从哪来?

”我死死地盯着他。“就从那些尚书、侍郎家的公子哥身上来。”季辰迎着我的目光,

没有丝毫闪躲,“我让他们交‘安心费’。交了钱的,我保他们安安稳稳地读书,

没人敢找麻烦。不交钱的……”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狠戾。“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拳脚无情’。

”我看着眼前的儿子,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他不再是我印象中那个只会埋头苦读的文弱书生,

他的身体里,仿佛住着一头猛虎。“所以,你组织的那个什么‘青云社’,就是干这个的?

”小姨子秦语的眼睛越来越亮,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不完全是。”季辰摇了摇头,

“收钱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用收上来的钱,给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子买笔墨,

冬日里给他们添置炭火,谁生了病,就拿钱出来给他治病。我还请了几个落魄的举人,

专门给他们开小灶,补习功课。”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到我面前。“爹,这是账本,

每一笔钱的来路,每一笔钱的去向,都记得清清楚楚。您是户部侍郎,最懂这个,您过目。

”我颤抖着手,接过了那本册子。03账本的封皮,用的是最普通的青色布料,

上面没有写任何字。我翻开第一页,清秀而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景元二十三年,

十月初三,收入:吏部侍郎公子赵恺,纹银十两。支出:为陈平支付医药费,八两三钱。

结余……”“十月初五,收入:兵部员外郎公子李默,纹银五两。

支出:为寒门学子十人购置冬衣,共计四两五钱。结余……”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收入栏里,全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员家的公子。而支出栏里,却全都是我闻所未闻的名字,

用途也都是笔墨、炭火、医药这些最基本的生活所需。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手越来越抖,

心也越来越沉。这哪里是什么恶少的勒索账本,这分明就是一本……善款的收支明细!

我那告老还乡的老丈人,也凑了过来,他那双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扫过账本,

脸上的怒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臭小子……”他喃喃道,

“你……你这是在学那话本里的侠客,劫富济贫?”“外公,我不是侠客。”季辰摇了摇头,

表情严肃,“我只是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国子监,是为国储才的地方,

而不是那帮纨绔子弟的游乐场。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好不容易才踏进京城的学子,

他们的才华和抱负,不应该被家世和拳头给毁了。”他的话,像一记重锤,

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我这个户部侍郎,整日里为了国库的收支焦头烂额,

为了朝堂上的***而费尽心机,却从未想过,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的国子监,

竟然是这样一番景象。我自诩为国为民,可我的儿子,却用他自己的方式,

在做着我没能做到的事情。“你……你就不怕得罪人吗?”我夫人颤声问道,

“那可都是朝中大员的儿子!”“怕。”季辰坦然承认,“但总得有人做。他们有家世,

我也有。我爹是户部侍郎,我外公是前朝大将军,我小姨是宁王侧妃。他们想动我,

也得掂量掂量。”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他不是在胡闹,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且把我们所有人都当成了他的后盾。我看着他那张尚带稚气的脸,

心里五味杂陈。欣慰,骄傲,但更多的是后怕。他这是在走钢丝。一个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甚至会连累整个季家和秦家。“那你今天,为什么写这张字条?”我指着那张“罪魁祸首”。

“催账啊。”季辰又露出了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赵恺那个家伙,

这个月的‘安心费’拖了好几天了,我寻思着得给他点压力。本来是让社里的人传过去的,

没想到搞错了。”他说话间,一个家丁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

吏部侍郎赵大人,带着一群人,把咱们府门给堵了!说……说是要您交出公子,

为他儿子讨个公道!”04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赵恺的爹,吏部侍郎赵康,是朝中有名的滚刀肉,最是护短。看来是季辰催账的事,

让他儿子捅到家里去了。“反了天了!”我老丈人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

“他赵康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堵我秦家的门!老夫去会会他!”“岳父大人,稍安勿躁!

”我赶紧拦住他。现在不是拼谁官大谁拳头硬的时候,处理不好,这事就能捅到御前去。

小姨子秦语也皱起了眉头:“姐夫,这赵康和宁王素来不睦,今天这事,

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他堵门是假,想借题发挥,弹劾你,打压宁王府,才是真的。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瞬间明白了。这已经不是小孩子打架了,这是赤裸裸的政治斗争!

赵康是太子***的人,而宁王在朝中一向保持中立,但因为手握兵权,

是太子和三皇子都想拉拢的对象。最近宁王与我走得近了些,

怕是让太子那边的人嗅到了什么危险信号。他们这是要拿我儿子开刀,杀鸡儆猴!“爹,

小姨,你们别担心。”就在我们都心急如焚的时候,季辰却异常的冷静。他走到我身边,

低声说道:“爹,让他进来。就在这正堂之上,我们当面对质。”“胡闹!”我低声喝道,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朝堂险恶!他这是有备而来,你出去就是自投罗网!”“爹,

您信我一次。”季辰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他想把事情闹大,那我们就让他闹得更大。

他想借我来攻击您和王府,那我就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他身上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竟让我一时间有些恍惚。我迟疑了。“姐夫,让他试试。”秦语突然开口,

“我看辰儿不像是在说大话。再说了,天塌下来,还有我们顶着。

”老丈人也瓮声瓮气地说道:“没错!他赵康要是敢动我外甥一根汗毛,老夫的刀,

可不是吃素的!”家人的支持,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一咬牙,心一横,

对着门外的管家喝道:“开中门,请赵侍郎……和他的客人们,都进来!”很快,

一身绯色官袍,满脸怒容的赵康,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后,

还跟着七八个同样身穿官服的官员,看样子,都是他的同党。而他们中间,

簇拥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正是赵康的儿子,赵恺。赵恺一看到季辰,就像是老鼠见了猫,

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缩,但一想到他爹和他身后这么多叔伯都在,胆气又壮了起来,

指着季辰就哭喊道:“爹!就是他!就是季辰,他不仅在国子监勒索我,还……还派人打我!

”他那脸上的伤,看起来确实挺唬人。赵康看到自己儿子的惨状,更是怒火中烧,

指着我的鼻子就骂道:“季渊!你好大的官威啊!纵子行凶,勒索同窗,简直无法无天!

今天,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等便联名上奏,参你一本教子无方,德行败坏!

”他身后那几位官员也纷纷附和,一个个义愤填膺,仿佛季辰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冷眼看着他们表演,心里反而平静了下来。我还没开口,我儿子季辰,却先一步站了出来。

他对着赵康,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赵伯伯,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令郎了?

”05季辰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赵康显然没料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面对如此阵仗,竟能面不改色,不由得一愣。赵恺急了,指着自己的脸叫道:“季辰,

你还敢狡辩!我这脸上的伤,不是你打的,难道是我自己摔的吗?”“没错,

”季辰点了点头,一脸的诚恳,“就是你自己摔的。”“你!”赵恺气得差点跳起来。

“赵伯伯,您别急。”季辰转向赵康,慢条斯理地说道,“今日午后,

令郎在国子监的藏书楼前,因为走路不看,自己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当时,

藏书楼门口当值的李博士,还有十几位同窗,都亲眼看见了。您若不信,

大可以去国子监查问。”他这话说得有板有眼,连人证都给出来了,

赵康脸上的怒气顿时僵住了一半。“至于勒索……”季辰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纸,

正是那张“催账单”,“您说的,可是这个?”赵康一把抢过字条,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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