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厉知衍协议结婚的第三年,他的白月光回来了。而我查出了罕见病。医生说病情复杂,
生存期未定。听到消息的那一刻,我的身心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不再循规蹈矩的活着。辞了不喜欢的工作。一个人租了房子。去参加各种各样的局,
交各形各色的朋友。还做了以前不敢做的事——在协议到期前三个月,
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和一枚婚戒。以及一条简短的信息:【协议已提前终止。家业已稳定,
感谢数年照拂。祝安好。】然后,我切断了和厉知衍的所有联系。直到某日,
临死前彻底解放天性的我,红唇短裙大波浪,在夜店蹦迪时。
撞见矜贵优雅的前夫坐在卡座上,一脸懵逼。1音乐震耳欲聋,灯光光怪陆离。
我正随着节奏摇摆,手腕骤然被一股大力攥住。还以为遇到咸猪手。结果一回头,
撞进一双沉得能滴出墨来的眸子。厉知衍?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种地方跟他西装革履、只出现在财经杂志和高级会议室的气质简直格格不入!
他脸色难看至极。几乎是粗暴地将我从舞池拽了出来。径直把我拉到相对安静的走廊角落。
「阮如意。」他连名带姓地叫我,声音带着冰碴,压抑着怒火,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被他攥得手腕生疼,
那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劲儿一下就上来了。凭什么都离婚了,我都要死了,
他还对我吆五喝六的!「解释?」我甩开他的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扬起满不在乎的笑。
甚至借着酒意,大胆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厉总,离婚协议我签了,
婚戒我也还了,信息也发得明明白白……我来哪里,穿什么,玩什么,
还需要向前夫哥报备么?」他大概是从来没被我这样对待过。愣了一下,
眼神里的不可置信几乎要溢出来。眼前这个画着浓妆、穿着短裙、在夜店放肆的女人。
和他记忆中那个安静、甚至有些刻板的协议妻子,简直判若两人。「离婚协议?」
他咬着后槽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婚前协议上写明的到期日是三个月后。
阮如意,现在,在法律意义上,你依然是我厉知衍的妻子!」我眨眨眼,哦豁,把这茬忘了。
光想着自己快死了,要自由,要潇洒,居然忘了厉知衍是个锱铢必较的生意人。
但……那又怎样?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会慌乱,会道歉,会立刻跟他回去,
继续扮演那个规规矩矩的厉太太。可现在……我都要死了,谁还管他什么协议不协议?
而且……妻子?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想起过去那些年我小心翼翼藏起的暗恋。
想起连他指尖温度都未曾感受过的婚姻。一股极其大胆的念头猛地窜上来。反正都快死了,
还在乎什么?这男人我肖想了这么多年,连肉味儿都没尝过,岂不是血亏?「妻子?」
我重复了一遍。忽然凑近他,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须后水味混着一丝酒气。
红唇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所以呢?厉总现在是来提醒我,履行夫妻义务么?」
厉知衍明显被我的话噎住了。瞳孔微震。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且不要脸。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更冷:「阮如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当然知道。」
我豁出去了。踮起脚尖,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吐气如兰,
带着挑衅和一种孤注一掷的诱惑:「厉知衍,协议只剩三个月了,对吧?你看,我以前多乖,
多守规矩,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平白无故多了个已婚女标签,我亏死了。」
我感觉到他身体瞬间僵硬。我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手指大胆的勾住了他一丝不苟的领带,
红唇甚至堪堪擦过他滚动的喉结。「反正就三个月了,厉总……不如我们把这名义夫妻,
坐实一下?嗯?我可以支付你部分“违约金”……」死之前能睡了厉知衍这种极品,
怎么都算是我赚了!厉知衍那张晚年冰山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2浑身酸痛得像被重型卡车碾过,我瘫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
意识逐渐回笼。被医生判了「死刑」后。最后的疯狂不是环游世界也不是挥霍家产。
而是在夜店被前夫,哦不,法律上还是丈夫,抓包。然后……被吃干抹净了?思绪飘忽起来,
飘回了三年前。那真是一场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协议婚姻。
厉家需要一位家世清白、性格温顺的妻子来稳定局面,堵住某些人的嘴。而阮家,
那时正急需厉家伸出援手,渡过一场商业危机。我至今记得第一次被带到厉知衍面前的情景。
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和半城繁华。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我,冷静,
评估,不带一丝个人情感。「阮小姐。」他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任何温度。
「协议内容你看过了。三年,互不干涉,扮演好厉太太的角色,阮家的困难,厉家会解决。」
我那时刚毕业没多久,心里还揣着点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但对上他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那点幻想瞬间就被冻碎了。我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的,厉先生。」多可笑,
结婚三年,他大多数时候称呼我「阮小姐」或直接省略称呼。而我,
永远恭恭敬敬地叫他「厉先生」。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呢?
是住在同一屋檐下却像合租的陌生人。是餐桌上永远只有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
是他书房彻夜不熄的灯和我卧室永远一个人的被窝。是他出席必要场合时会绅士地伸出臂弯,
我却连指尖都不敢用力触碰。是我小心翼翼揣摩他的喜好,把他所有的禁忌记在心里,
生怕行差踏错,惹他不快,连累家里。是我无数次看着他挺拔冷漠的背影,
把那份因为朝夕相处而悄然滋生的、不该有的心思,死死摁死在心底。貌合神离?
这个词简直是为我们量身定做的。我们是最完美的演员,在外人面前扮演着相敬如宾的夫妻。
关上门后,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曾经也偷偷期盼过,三年那么长,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或许有一天,他会看到我。可他的白月光回来了。虽然他只是公事公办地提过一句,
安排了一下接风宴,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但我就是知道,不一样了。
那座我努力了三年都没能融化分毫的冰山。或许从来就不是因为我不够努力。而是因为,
能融化他的太阳,从来就不是我。所以,当那张罕见病的诊断书落在我手里时,
我竟然真的感觉到了一种解脱。真好,不用再扮演了。真好,
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爱一个永远不可能爱我的人了。真好,我可以只做阮如意了,
哪怕时间所剩无几。于是我辞了那份为了符合「厉太太」身份,却枯燥乏味的工作。
我搬出了那个冷冰冰的、从来不属于我的「家」。我去尝试所有以前不敢做的事,
穿以前不敢穿的衣服,结交以前不敢结交的朋友。我想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
把以前那个压抑、委屈、循规蹈矩的阮如意彻底燃烧殆尽。留下离婚协议,
是我能为自己做的,最后的、也是自以为最潇洒也最体面的告别。
结果……第一站「解放天性」去夜店,就被抓了。不仅被抓,
还被……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暧昧痕迹,还有腰上横着的精壮手臂。
这好像不是占了个便宜,这简直是……在老虎嘴上拔了毛,还被老虎叼回了窝里。
3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闪回完我那悲催又憋屈的三年「形婚」生涯,
最后定格在医生的无奈摇头上。行了,阮如意,别矫情了。都快死的人了,
还在乎昨晚是不是意外?就当……就当是临终关怀了,虽然这关怀有点过于激烈,
差点把我直接送走。我深吸一口气,决定贯彻我「死前绝不内耗」的新人生信条。当务之急,
是先把这条横亘在我腰上、沉得像精钢铸造的手臂挪开。
就在我胜利在望时——厉知衍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我吓得手一抖。他那条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又把我捞了回去,
甚至还无意识地在我腰侧蹭了蹭。我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手机还在震。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但那个跳动的名字,像根冰锥子,
直接扎进了我的视线里——「方清怡」他的白月光。所有的自我建设、所有的「死前洒脱」,
在这一刻碎得稀里哗啦。一种巨大的难堪和……莫名其妙的道德羞耻感瞬间淹没了我。
我在干什么?我昨晚干了什么?我居然还在为尝到了肉味而暗自窃喜?
人家正主都打电话来了!厉知衍也被吵醒,手臂终于松开。他伸手摸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顿了一下。居然……按掉了静音,反扣在桌上。没接?!然后他转过身看向我,
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醒了?」我猛地弹坐起来,
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密不透风的粽子。强装镇定摆出一副冷静又疏离的样子,
尽管内心已经上演了八百场***戏。「厉总,早。」「昨晚是个意外。
酒精和……临时起意。您放心,我很有契约精神,协议期内绝不会给您添麻烦。」
「等时间一到,我们直接去办手续,绝不纠缠。」我一口气说完,
生怕慢一点就会泄露出别的情绪。厉知衍半撑着身子,墨色的眸子静静看着我。
那眼神清醒得根本不像刚醒。看得我头皮发麻。就在我快要绷不住的时候,
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天天气怎么样。「阮家城东那个项目,
最近资金链好像有点紧张。我:「???」怎么突然扯到这个?「听说你想去看极光?」
他继续不急不缓地说:「我新订了架直升机,可以带你去看最漂亮的峡湾和冰川,
比旅游团体验好一点。」我:「……」这是糖衣炮弹?等等,他怎么会知道我想看极光?
我好像只跟闺蜜喝酒时嚎过一嗓子。「另外,」
他目光扫过我昨晚被扯掉扔在角落的某网红品牌的裙子,微微蹙眉,
「Fendi的新任设计师下午会带最新款过来给你挑,不喜欢的话,
Chanel或者Dior也了可以。」我彻底懵了。这什么情况?用钱砸我?
用我家的软肋和我的梦想诱惑我?「厉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警惕地看着他,「我说了,
昨天是意外,我不需要……」「意思是,」他打断我,突然凑近,
手指轻轻勾起我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把玩,动作亲昵,「协议继续。
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厉太太,享受厉太太的一切便利和资源。」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脸上。
「不是你昨晚说的么?要榨干我最后一滴剩余价值。」我目瞪口呆。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
脑子里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小人A:阮如意!你有点出息!不能为五斗米折腰!
要有道德感!小人B:都要死了还要什么道德感!极光直升机高定包包它不香么?
还能给家里捞点好处!睡一次是睡,睡三个月也是睡,这男人技术还行,不亏!
就当找了个顶级鸭王,还倒贴钱那种!小人B明显嗓门更大。对啊!我都要死了!
道德感能当止痛药吃吗?能让我最后的日子爽翻天吗?显然不能!但白月光呢?
那点愧疚感呢?……啧,都要死了,还管他谁的白月光黑月光。说不定我死了,
他们就能立刻双宿双飞,我还做了件好事呢?一瞬间,我豁然开朗,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
脸上的冷漠立马冰雪消融,换上一个堪比专业公关的甜美笑容。
甚至主动往他那边蹭了蹭:「厉总,您看人真准!」我谄媚伸出手:「合作愉快?
未来三个月,请多指教?保证演技在线,服务到位!」厉知衍看着我突然的转变,
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我看不懂的笑意。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轻轻一拉,把我带进怀里。
「合作愉快,厉太太。」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慵懒:「不过,你的服务,
现在可以开始评估后续优化方案了。」我:「……」等等,这上岗培训是不是也太急了点?!
说好的冷淡贵公子呢?骗鬼的吧!4我借着厉知衍对我这点「兴致」,
毫不客气地给自家薅了不少好处。之前卡壳的项目顺利推进。我爸走路小腚飘轻。
放下脸面后,厉知衍还随手让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小项目,足够我家好几年。每次回家,
爸妈都喜笑颜开。闲着也是闲着,我又捡起以前偷偷经营的一个漫画小号。
把那些无人诉说的暗恋和现在光怪陆离的生活,用夸张的笔触画成连载。
许是情节过于跌宕起伏又充满黑色幽默,竟然意外爆火,涨粉无数。赚足了读者眼泪和打赏,
还有不少出版社联系我要出版。这天,我接到了线下活动的邀请。去会场的路上,
我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却一眼瞥见路边咖啡馆露天座里,厉知衍和方清怡相对而坐。
方清怡不知道说了什么,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阳光洒在她身上,看起来得体又美好。
厉知衍侧脸听着,表情是我熟悉的平淡。但那种氛围,那种外人插不进去的和谐感,
像根细小的刺,轻轻扎了一下我的心口。这段时间忙着「临终狂欢」、忙着「薅羊毛大业」
、忙着和厉知衍履行夫妻义务。我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此刻的惬意是偷来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