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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铅灰色的云层压得紫禁城喘不过气,鹅毛大雪簌簌落下,将冷宫的朱红宫墙染得一片素白。

 

沈清辞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身上只盖着一床打了补丁的薄被。寒风从窗棂的破洞钻进来,刮得她脸颊生疼,也吹得床前那盏孤灯明明灭灭。她咳了几声,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用帕子捂住嘴,雪白的绢帕上顿时晕开一朵刺眼的红梅。

 

“娘娘,该喝药了。”贴身侍女挽月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进来,声音里满是心疼。药碗边缘结着细小的冰碴,显然已在寒风中放了许久。

 

沈清辞接过药碗,指尖触及冰凉的瓷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仰头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药汁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寒凉。

 

“陛下……今日仍在凤仪宫吗?”她轻声问,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挽月垂眸,低声应道:“是。听闻贵妃娘娘近日偶感风寒,陛下守了她三日三夜,还传了御膳房做了贵妃最爱的***炖雪梨。”

 

沈清辞闻言,嘴角牵起一抹凄凉的笑。她嫁入东宫三年,成为皇后两年,却从未有过这般待遇。当年她以沈家嫡女的身份,带着十万兵权作为嫁妆,助他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登临帝位。可他登基后,转头就封了那个只会吟诗作对的柳如烟为贵妃,将她这个发妻弃如敝履。

 

三个月前,柳如烟诬陷沈家通敌叛国,证据“确凿”。他不问缘由,不听辩解,一道圣旨将沈家满门抄斩,她则被废黜后位,打入冷宫。

 

“呵,通敌叛国……”沈清辞喃喃自语,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明知沈家世代忠良,却为了柳如烟,为了削夺我沈家兵权,竟能如此狠心。”

 

正说着,冷宫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寒风裹挟着雪花涌了进来。一身明黄龙袍的萧煜轩站在门口,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可那双曾让沈清辞沉溺的凤眸里,此刻只有冰冷的厌恶。

 

柳如烟依偎在他怀里,穿着华贵的狐裘,妆容精致,嘴角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她娇声道:“陛下,臣妾听说废后姐姐病了,特意来看看。姐姐,你可还好?”

 

沈清辞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萧煜轩脸上,试图从他眼中找到一丝往日的温情,可最终只看到了不耐烦。“陛下前来,是为了看臣妾的笑话吗?”

 

萧煜轩皱了皱眉,语气冰冷:“沈清辞,朕来是想告诉你,沈家通敌铁证如山,你若识相,便安分守己待在冷宫里,否则休怪朕无情。”

 

“无情?”沈清辞笑了起来,笑声凄厉,震得窗外的雪花都仿佛停顿了一瞬,“萧煜轩,你何曾对我有过情?当年你求娶我时,说此生唯我一人,说会护我沈家周全,这些话你都忘了吗?还是说,从一开始,你就是在利用我,利用沈家?”

 

柳如烟适时地咳嗽了几声,柔弱地靠在萧煜轩怀里:“陛下,姐姐怕是病糊涂了,竟说出这般胡话。沈家犯下滔天大罪,陛下也是依法处置,姐姐怎能怪陛下呢?”

 

萧煜轩心疼地拍了拍柳如烟的背,看向沈清辞的目光更加冰冷:“够了!沈清辞,念在你曾是皇后,朕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敢对贵妃不敬,休怪朕不客气。”

 

他顿了顿,又道:“朕已决定,三日后将你贬为庶人,送去皇陵为先帝守灵,永世不得踏出皇陵半步。”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沈清辞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击碎。她怔怔地看着萧煜轩,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萧煜轩,我沈清辞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若有来生,我再也不要遇见你。”

 

萧煜轩心中莫名一窒,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他一下,但很快就被柳如烟的娇嗔打断。“陛下,外面风大,臣妾冷了,我们回去吧。”

 

他不再看沈清辞一眼,拥着柳如烟转身离去,厚重的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将沈清辞的世界彻底隔绝在一片黑暗与寒冷之中。

 

沈清辞躺回床榻,闭上了眼睛。挽月跪在床边,泣不成声:“娘娘,您不能有事啊,沈家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沈清辞缓缓睁开眼,眸中已没有了泪水,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挽月,帮我取剪刀来。”

 

“娘娘,您要做什么?”挽月不解,但还是顺从地取来了剪刀。

 

沈清辞拿起剪刀,看着铜镜中自己憔悴的面容和及腰的长发。这长发曾是萧煜轩最爱的,他说她绾发的样子最美。可如今,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她抬手,剪刀落下,青丝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与雪花融为一体。“从今日起,世间再无皇后沈清辞,只有孤女沈氏。萧煜轩,柳如烟,你们欠我的,欠沈家的,我定要你们一一偿还。”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决绝。窗外的雪还在下,仿佛要将这冷宫的一切都掩埋,可有些仇恨,即便深埋雪下,也终将有破土而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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