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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的腿阵阵生疼,大抵是扭伤了,早就候在一楼的官兵,已凶神恶煞地向他扑去。

他似乎已插翅难逃…

官兵揪向他的衣袂,可摸到的却是一手风。

李凌竟跑得比风还快。

这可不是什么求生本能带来的潜能,而是这具身体本就跑得这么快!

他扭伤的右脚不必出力,人就已健步如飞、一骑绝尘。

他现在脑里只想着一件事:不是对方是否会骑马追来?也不是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只好奇:那些体测最多只能做一个引体向上、跑一千米都能喉头含血的废物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他当然知道答案,毕竟他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过来的。

他就这样一连奔出数里,却连汗都没出一滴。

只是刀一般的冷风,刮得他一阵阵激灵。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已跑出这么远?莫非我真是那天下第一大盗方小玉?”

“光一个劲猜也没用,得找个认识我的人才行,话说,那个宝说得老地方到底在哪?”

“方小玉!方小玉!”

前方灯火明亮,一个牵着马的女人正在路边朝他呼喊。

照那兵长的说法,这名字的危险程度实与核弹无异,可这女人却偏偏能无所顾忌地讲出来,简直比叫亲爹亲娘还要随意。

这女人是谁?莫非是他的“宝”?

李凌身子微微后倾,便就停下,笑道:“朋友,饭可以乱吃,话也可以乱说,但是名字…可不能乱叫哦。”

他说话时已在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个满脸污泥,身材颇瘦的中年女人。

她一身缝缝补补的破烂衣衫,周身一股又浓又腥的臭味弥漫,不知是马还是她身上的。

女子操着重重的口音,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叫什么不重要,刚才你那朋友说了,要我把这东西交给一个即将路过此地、名叫方小玉的裸奔男!”

“你就说你是不是在裸奔吧!”

李凌连忙问:“是不是宝告诉你的?”

女子眉头一皱,表示疑惑,“宝?什么宝?”

李凌笑道,“那我换个角度问你,你觉得,我这位朋友她看起来怎么样?”

看着李凌不太正经的动作语言,女子紧绷的脸上终于一展笑颜,竖起了大拇指,由衷称赞:

“哎呦呦,小伙子我给你说啊,你那位朋友…啧啧啧,可浑身都是宝啊!”

李凌的嘴角已不自觉地开始上扬,故意云淡风轻地问,“那她留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咴咴咴咴—!”高亢激昂的马之嘶鸣骤然响起,好似穿破长空的号角。

一声响过,他声又起,此起彼伏。

一时之间,竟仿佛置身于危机四伏的战场之中。

“糟糕!官兵追来了!”

李凌像是触发了某种反射,活脱脱是个听到警笛声的小偷,大惊失色,撒腿就要逃。

“切,大惊小怪。几匹马就能把你吓成这样?”那女子眉头皱起,不屑地嘲讽着。

直到此刻李凌才发现,女子身后是马厩连棚,原来她是个马夫。

李凌了然道:“哦~,所以她是留了匹马给我,那她骑什么?”

“她非要买上两匹马,说要把多出来的那匹留给你赶路用。”

李凌心中泛起一股暖意,看着眼前这匹身姿高大、体态健壮的汗血宝马,眼里慢慢放出了光。

“好马!好马!”

他已在畅想自己策马奔腾的模样。

哪承想,那女子不知何时,已抱了匹小马驹从里面走来。

“呐,这就是你朋友给你留的马。”

女子将小马驹放在地上,它通身雪白,浑身湿漉漉的,一看就是才出生不久。

李凌无奈的笑道,“是我骑它还是它骑我啊。”

“没办法,你朋友付的钱只够买这匹。”

“她给自己买了匹壮的,却留给我只小的?”

“没错。”

李凌又看向这只小马驹,但见它眼神清澈懵懂,正嗅闻着地上的小草,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它踉踉跄跄地走到李凌面前,抬起头,目光中竟有期待之色。

李凌微微一怔,笑了笑,道:

“我还是不要马了吧。”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人就已在离去的路上了。

半炷香时间后,大道上,一人一马,正如风一般飞驰着。

却是马骑在人的背上。

李凌又把小马驹背了回来,并不仅是因为这是宝送给他的礼物。

在与小马驹对视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了托雷特,那个曾陪着自己征服了整个交界地的小灵马。

自己能被那两位半神妹子搭讪,就是靠这位跑得快、跳得高的好朋友的。

还有那个曾载着自己在大陆上四处打桩作乐的萝卜。

如果没有它,骨质疏松的自己又怎么可能赢下那么多局的昆特牌呢?

但是,如果这些老友最后落得个不太好的结局呢?

念及于此,忽又内心感伤。

他依稀记得,那武士和他的老友也是在马厩里认识的。

武士随意地选择了它,它便一直陪在武士身边,跟着他冲锋陷阵,几乎闯荡完了对马岛的每个角落。

直到马儿载着武士负伤奔逃,最终无力倒下,再也站不起来时,武士才终于明白:

原来对马岛上最美丽的风景,不是金叶飘零的枫林,也不是天水一色的海滩,更不是那优雅绚烂的紫色花海。

而是这颠沛流离下的日夜相伴。

李凌还有一位牛仔朋友,曾在伊莎贝拉湖边邂逅了一匹高雅美丽的白马。

为了得到它,这位牛仔可真是连哄带追、费尽心机。

最后,他终于凭着不懈的努力,征服了这位白雪公主的高傲,俘获她的芳心。

西部是个美丽却又极其危险的地方,当牛仔穿过夕阳余晖下的丛林,踏上最后的救赎路时,身边只剩下父亲留的帽子,以及这位朝夕相伴的公主了……

直到她猝然陨落,老友慌乱地伏在地上,试图唤醒这位朝夕相处的家人。

只可惜再多的急救药也救不回她了。

牛仔心中万千的无奈与痛苦,最后只能化作淡淡的一句:谢谢你。

谢幕时,这牛仔奄奄一息地靠在岩石上,静静的望着黎明时初升的暖阳。

他燃烧了自己,换取了好兄弟的一家团聚。

他是否真的得到了救赎?是否真的对一切释然、找到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宁静之地呢?

那一刻,初阳的光辉洒在他的侧脸,他又在想些什么呢?

是她在电车门前那落寞的回眸吗?

待思绪萦回时,李凌不禁笑了,他笑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些虚拟的代码如此执着?

或许只有切身经历过,才能理解这种感受。

他驼着马,不知不觉又奔出数里。

“年轻人,年轻人呀,且留步,且留步啊。”

说话的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弓着背,站在路边的农房前,正朝着李凌微笑招手。

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莫非这里就是宝儿说的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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