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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泷左近次的世界观,碎了。

碎得比昨天被无月用木刀轰开的那块瀑布岩石还要彻底。

他看着那个正靠在廊柱上,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的少年,心中的惊涛骇浪几乎要掀翻他天狗面具下的理智。

那不是水之呼吸。

鳞泷可以赌上自己的一切来确定。

那是直接对瀑布本身进行“同调”后,复刻出的最纯粹、最原始的“破坏”。

这已经超越了“剑术”的范畴,更像是一种……近乎神迹的伟力。

这个少年,神里无月,拥有着足以打败鬼杀队数百年传承的恐怖天赋。

可他偏偏,对这份力量的态度,就和对待脚下踩过的烂泥一样,毫不在意,甚至满脸嫌弃。

这种极致的天赋与极致的懒散结合在一起,让鳞泷第一次感到了名为“心悸”的情绪。

不行。

必须让他明白,力量的意义。

必须让他清楚,手中之刃的重量!

鳞泷左近次下定了决心。

他要用鬼杀队流传了百年的、最古老也最残酷的试炼,来狠狠敲打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他倒要看看,这份“随手一砍”的力量,极限到底在哪里!

……

第二天,天还没亮。

神里无月就被一只冰冷的大手从温暖的被窝里强行拎了出来。

“老头,你有病?天还没亮呢,谋杀啊?”

无月睡眼惺忪,整个人都散发着浓烈的起床气,语气里全是睡眠被剥夺的暴躁和怨念。

鳞泷一言不发,天狗面具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森然,只是拽着他的后领,大步流星地走向狭雾山深处。

清晨的山林雾气很重,冰冷的湿气拍在脸上,让无月更加烦躁。

“我跟你讲,睡眠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你这种行为属于反人类……”

他嘴里嘟嘟囔囔,试图进行最后的挣扎。

终于,鳞泷在一个庞然大物前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岩石,表面布满了青苔,安静地矗立在林间空地,根基深植,仿佛与整座狭雾山都连成了一体。

“劈开它。”

鳞泷的口气不容置疑,他将一把未开刃的日轮刀塞到无月手里。

“只要你能用这把刀劈开这块岩石,我就允许你去参加最终选拔。”

无月愣住了。

他先是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把连刃口都没有的钝刀,又抬头看了看那块几乎有两层楼高、宽得像堵墙的巨大岩石。

他脸上那股标志性的倦怠和漠然,瞬间被一种“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的荒谬表情所取代。

“哈?”

他发出一声像是漏了气的单音节。

“用这把破铜烂铁,去砍这块大石头?”

无月的眼角剧烈抽搐了一下。

“老头,你是不是修炼把脑子修坏了?这玩意儿是人能干的事吗?”

“有这功夫,回去睡个回笼觉不好吗?太蠢了,而且超级麻烦。”

他的回答,每一个字都精准地踩在了鳞泷的怒火上。

“住口!”

鳞泷的呵斥声在林中回荡,震得晨鸟扑棱着翅膀飞走。

“这是试炼!是每一个想要成为鬼杀队剑士的人都必须跨越的门槛!是对你心性、意志、以及力量的考验!”

“哦。”

无月敷衍地应了一声,接过那把刀。

入手沉甸甸的。

真麻烦。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那块巨大岩石前,伸出手,有气无力地在冰冷的岩石表面拍了拍,像是给老人捶背。

硬邦邦的。

算了,放弃吧。

这破石头一看就是个硬骨头的超级***烦,跟它较劲纯属浪费生命。

早点回去睡觉才是正经事。

然而。

就在他的手掌与岩石表面完全贴合的那一瞬间。

嗡——

一种奇异的律动,顺着他的掌心,无声无息地流进了他的身体。

【万物呼吸·同调】的天赋,被动激活了。

和昨天同调瀑布时那种磅礴、宏大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一次,从岩石深处传来的“呼吸”,微弱、断断续续,其中夹杂着浓烈得化不开的不甘与悲伤。

那不是岩石的“呼吸”。

而是……某种强大灵魂留下的执念残响。

无月的大脑,那台沉寂的超级计算机,瞬间开始高速运转,解析这股突如其来的信息流。

两股截然不同的“呼吸”模式被清晰地分离出来。

一股,桀骜不驯,如同被山洪裹挟的激流,充满了少年的锐气与无法平息的愤怒。

另一股,温柔悲悯,如同深秋平静的湖面,却在最深处暗藏着无尽的哀伤与无力。

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断断续续的低语。

那并非真的有谁在说话。

而是他的“同调”能力,将那些灵魂残响中蕴含的强烈情绪,直接转化成了可以被他理解的信息。

“……好不甘心……”

“……锖兔,不要再去了……”

“……那个鬼……手鬼……我一定要……”

“……对不起,鳞泷老师……”

锖兔。

真菰。

这两个名字,伴随着他们生前修炼水之呼吸的每一处细节,以及对“手鬼”那深入骨髓的仇恨,如同潮水般清晰地呈现在无月的脑海里。

原来如此。

因为没能通过最终选拔,死在了那只手鬼手上,所以灵魂化作执念,被束缚在了这块见证了他们无数次挥刀的岩石里。

无月的眉头,缓缓皱起。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脸上第一次出现除了“懒散”和“不耐烦”之外的表情。

他不是在同情,也不是在悲伤。

他只是觉得……

这些复杂的情绪,这些充满了遗憾和仇恨的“呼吸”,对他这个习惯了漠然一切的人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有点“麻烦”却又让他无法忽视的体验。

他感受到了他们想变强的执着。

感受到了他们想守护他人的信念。

也感受到了……那股纯粹到极致的憎恨。

鳞泷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地观察着。

他发现,当无月的手触碰到岩石之后,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之前那副吊儿郎当、随时可能躺下睡觉的样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专注。

那双半睁的眼睛里,探究的神色深不见底,令人心惊。

鳞泷不知道无月在做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场,正在以无月为中心,缓缓凝聚。

无月闭上了眼睛。

他将自己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到了岩石内部那两股交织的“呼吸”之中。

他开始主动“同调”他们的执念。

他“看”到了。

他“看”到那个有着肉色头发的少年,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挥刀,他的水之呼吸凌厉而刚猛,却因为急躁,每一次发力都超过了身体的控制极限,导致剑路僵硬,破绽百出。

他“看”到那个戴着花朵面具的少女,是如何轻盈地起舞,她的水之呼吸灵动而柔韧,却因为内心的不忍与犹豫,在最关键的斩击瞬间,力量总是差了那么一丝,无法做到一击必杀。

这些“呼吸”的运转方式,能量的流动路径,发力的肌肉结构……

在无月的【万物呼吸·同调】面前,被解析得一清二楚。

充满了力量。

也充满了……只属于人类的,带着各种情绪的缺陷。

“效率太低了。”

无月在心里给出了最冰冷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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