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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的虚无。

无边的黑暗。

神里无月感觉自己正漂浮在绝对的沉寂里,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什么都没有。

真好。

他曾是现代社会的天才,过目不忘,举一反三。

任何知识在他眼中都简单到可笑,人生就像一场早已通关却无法退出的游戏,枯燥,乏味。

活着,好麻烦。

思考,好麻烦。

醒着,是最大的麻烦。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这样安安静静地“睡着”,直到宇宙终结。

然而,一阵不合时宜的喧闹,硬生生将他从那片安宁的虚无中粗暴地拖拽了出来。

耳边是带着浓重乡下口音的日式方言,像无数只苍蝇在嗡嗡作响。

空气里弥漫着木炭燃烧的噼啪声,混合着米饭和味增汤的香气。

他被迫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朴的日式木屋,低矮的房梁,纸糊的拉门,还有一盏昏黄的油灯。

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正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放在他面前的矮桌上,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旁边还有几个顶着鼻涕泡的小鬼,正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一股生理性的厌烦感瞬间冲上脑门。

穿越?

草。

一种植物。

好特么麻烦!为什么就不能让他好好睡一觉?

“无月,快起来吃饭吧,饿坏了吧。”妇人温和地催促道,那关切的眼神让他浑身不自在。

“无月哥哥,快吃快吃!”

“哥哥今天怎么睡了那么久?”

孩童们叽叽喳喳,吵得他脑仁疼。

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在一瞬间就完成了信息处理。

眼前的妇人,是这具身体的“母亲”。

旁边的小鬼们,是他的“弟弟妹妹”。

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次呼吸,都在他耳边化作一道道无比复杂的“信息流”,疯狂涌入他的大脑,让他本就疲惫的精神更加不堪重负。

烦死了。

他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继续他那未完成的旷世大觉。

“哦。”

他敷衍地应付着,接过那双粗糙的木筷。

连吃饭这种事,都成了一种酷刑。

他面无表情地往嘴里扒着饭,动作机械,味同嚼蜡。

这个世界陌生又落后,但他的那个怪异能力还在。

他能清晰地“听”到身下榻榻米中干枯稻草的沉寂律动,能感知到面前这碗白饭里米粒蕴含的生命能量。

这一切,都像无数个频道同时在他脑子里播放,嘈杂得让他想死。

“哥,你怎么不说话啊?”最小的妹妹拽了拽他的衣角,仰着天真的小脸问。

无月眼皮都没抬一下。

说话?太麻烦了。

需要先在大脑里组织语言,然后调用声带肌肉,控制气息,还得顺带进行表情管理,耗费的能量太多了。

不如省点力气睡觉。

夜幕降临,喧闹的山村终于陷入寂静。

无月长舒一口气,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他迫不及待地躺下,身体自动进入“节能模式”,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缓。

大脑却依然在无意识地运转着,被动地“同调”着周围的环境。

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虫豸在草丛中的鸣叫声,远处溪流的潺潺水声。

这些自然的“呼吸”规律、悦耳,他以为,这又将是一个可以安稳睡去的无聊夜晚。

直到……

一阵腥臭、粘稠、充满了原始恶意的“呼吸”毫无征兆地传来,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瞬间刺破了这片宁静。

那股“呼吸”带着冰冷的杀意和对血肉的渴望,正笔直地朝着这间小木屋逼近。

腥臭的“呼吸”越来越近。

无月身体仍处于半睡半醒的“节能模式”,感知却被这股纯粹的恶意瞬间激活。

太清晰了。

他甚至能“听”到那股“呼吸”中蕴含的每一个细节:对新鲜血肉的贪婪,对活物“生命律动”的嫉妒,以及将破坏和杀戮当做进食本能的扭曲欲望。

紧接着,一声凄厉到撕裂耳膜的惨叫划破了长夜!

鬼!

这个词猛地从记忆深处跳了出来。

是了,这该死的和风背景,这落后的时代……他在穿越前,因为太过无聊,曾经把所有热门的动漫都看了一遍。

《鬼灭之刃》。

这个最麻烦的世界。

“轰!”

木门被一股巨力撞得粉碎,木屑纷飞。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灌满了整个木屋。

无月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地狱。

他这具身体的“母亲”胸口被洞穿,瞪大了眼睛,脸上还残留着惊恐。

那几个白天还吵着他玩的“弟弟妹妹”,此刻已经变成了残缺不全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鲜血溅满了墙壁和纸门,像一幅抽象而残酷的画。

一个长着獠牙、眼睛猩红的怪物,正站在屋子中央,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它身上散发出的,正是那股令人作呕的“鬼之呼吸”。

它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爪子上的血迹。

死亡。

这个世界上最“终极的麻烦”就这么降临了。

无月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烦躁。

一种足以将他理智点燃的暴怒。

他本想安安静静地睡个觉,为什么总有这些不知死活的“麻烦”要主动送上门来?

为什么就不能让他省点心?!

“还有一个活的?”

那只鬼注意到了角落里还坐着的无月,猩红的瞳孔里闪过戏谑。

它一步步走来,那邪恶的“鬼之呼吸”像一张大网,压得人喘不过气。

濒死之际,求生的本能和对“被打扰”的强烈厌恶,像两股电流,狠狠地刺激了他体内那个与生俱来的天赋。

【万物呼吸·同调】!

彻底觉醒!

这一刻,他的世界变了。

他不再只是被动地“听”,而是主动地“解析”。

他清晰地“听”到了屋外夜风流动的轨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血管中血液奔涌的方向,甚至清晰地“听”到了眼前这只鬼那邪恶、扭曲、却又充满破绽的“呼吸”节奏!

一股怒火在他心中燃起。

他不想死。

不是怕死。

而是死了,就意味着被这只垃圾一样的鬼“解决”了。

被麻烦本身给解决了,这是何等的耻辱!何等的麻烦!

他要亲手,了结这份天大的“麻烦”!

他看都没看,反手抄起了身边那把用来劈柴的柴刀。

冰冷的铁器触感传来,他的身体在天赋的驱动下,竟开始无意识地与“风”的律动进行同调。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他就是风。

风的锐利,风的迅猛,风的无孔不入,风的切割之力!

这一切,都在瞬间被他的身体完美“复刻”,融入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肌肉的收缩与舒张。

他不懂什么刀法,只是遵循着“风的呼吸”,朝着那只扑过来的鬼,随意地,甚至有些不耐烦地,挥出了手中的柴刀。

没有绚烂的特效,没有大声的嘶吼。

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刀光。

如风,无形,无声。

“噗嗤。”

那只鬼脸上的狞笑还凝固着,它的头颅已经冲天而起。

断颈处光滑如镜,连一丝血迹都未曾喷出,便被无形的风压瞬间封锁。

它那颗飞在半空的脑袋上,猩红的瞳孔里充满了惊恐和不解。

它到死都没明白,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类少年,为什么能挥出如此可怕的一刀。

鬼的身体和头颅在空中迅速化作灰烬,消散在了夜色之中。

“呼……”

无月浑身的力气被抽空,脱力地跪倒在地,双手不住地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身体第一次承受这种级别的“同调”所带来的巨大负荷。

“哐当。”

柴刀掉落在地。

他看着那只鬼化为灰烬的地方,眼神里没有复仇的快意,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厌烦。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好麻烦。”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破碎的门框处,挡住了月光。

那人戴着一个鲜红的天狗面具,身上穿着鳞纹样式的羽织,浑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气息。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的惨状,最后死死地定格在跪坐在血泊中的无月,以及他身旁那把普通的柴刀上。

震惊,难以置信。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仿佛要将无月看穿。

许久,一个沙哑、克制,却又难掩其中惊涛骇浪的问句,从天狗面具后传出。

“少年……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呼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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