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姐姐在祭台上被万蛊噬身。
二十年后,手机响起:‘念念,欢迎回家。’
他们说我是专家,只有我知道——我才是那颗未爆的‘尸蛊核心卵’。
倒计时七天,月圆之夜,河底骨门洞开。
这一次,我不逃了。我要亲手坐上那虫壳王座,要么取代它成为新的蛊母,要么拉着整个地狱同归于尽!——《青乌镇尸蛊2:轮回宿命》,一场用血肉与灵魂点燃的终极献祭。”
湘西的雨,下得毫无章法,时而如丝如缕,温柔地***着大地;时而又如天河倾泻,狂暴地冲刷着山峦。这雨,仿佛带着忘川河底陈年的怨气,缠绵悱恻,永无休止,将整个天地都浸泡在一种令人窒息的、灰蒙蒙的水汽里。
我撑着一把边缘已经磨得起毛的黑伞,独自站在城郊公墓最僻静的角落。脚下,是姐姐沈青的墓。墓碑是去年才从湘西青乌镇迁回来的,汉白玉的材质在连绵阴雨的侵蚀下,已显出几分黯淡。碑上那张小小的照片,是她大学时拍的,笑容温婉,短发俏皮,眼睛里盛满了对未来的憧憬。谁能想到,这样鲜活的生命,最终会终结在青乌镇那座阴森祭台上,被无数***的蛊虫啃噬得面目全非?
“姐,我回来了。”我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我蹲下身,指尖拂过冰凉的碑面,触感粗糙,带着岁月的磨砺。我将一束白菊轻轻放在碑前,花瓣洁白无瑕,却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沉甸甸的,像我此刻的心情,坠着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二十年。整整七千三百个日夜。时间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持续地切割着记忆,却始终无法磨平那场噩梦的棱角。我从一个在古墓里都会被蝙蝠吓得尖叫的考古系学生,摇身一变,成了业内小有名气的“民俗禁忌文化”专家。名片上印着头衔,讲座上侃侃而谈,学生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他们不知道,我走遍西南的深山老林,钻进苗疆的毒瘴密林,甚至远赴东南亚的湿热雨林,不是为了学术,而是为了逃命。逃离那个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在我梦中准时响起的、砂纸摩擦般的铜铃声;逃离手机里那条永远无法删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刷新、如同附骨之蛆般的短信——“二十年后,我等你。”
今天,是短信上标注的“二十年后”的第一天。
雨丝斜织,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打湿了我的裤脚和鞋面,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我站起身,准备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毫无征兆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铃声,不是社交软件的提示音,是那种短促、冰冷、带着不祥预感的震动。
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从忘川河底伸出的、覆盖着粘液和鳞片的冰冷鬼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我深吸一口气,那带着雨水泥土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我颤抖着手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刺眼的白光在灰暗的雨幕中显得格外突兀。屏幕上,是那个熟悉的、没有任何归属地的未知号码,以及那行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的文字:
> **“第一声铜铃,已为你敲响。念念,欢迎回家。”**
“家?”我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字,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我的家,在二十年前那场尸蛊之祸中,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连同父母的音容笑貌,一起埋葬在了青乌镇的断壁残垣之下。
我点开附件。一张照片加载出来。照片的像素不高,带着一种老式手机拍摄的模糊感,但画面中的场景却清晰得令人心胆俱裂——是青乌镇那座腐朽不堪的“引魂渡”石桥。桥身斑驳,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桥栏上,那条曾经鲜艳如血、如今已褪色成死灰的红绸,正诡异地、无风自动,像一条垂死挣扎的毒蛇。桥下,是浑浊不堪、泛着油绿色光泽的忘川河水,水面平静得可怕,却诡异地泛着粼粼波光,那不是阳光的反射,倒像是有什么庞然巨物,正从水底深处,缓缓地、带着无尽恶意地,睁开了一只只冰冷的眼睛。
我猛地抬头,望向湘西群山的方向。雨幕深处,仿佛有一层更浓、更粘稠、如同实质般的灰白色雾气,正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像一张巨大的、精心编织的蛛网,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那雾气,带着青乌镇特有的、混合着尸臭和甜腥的腐败气息,即便隔着百里之遥,也仿佛能钻进我的鼻腔,扼住我的咽喉。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二十年的倒计时,在这一刻,正式归零。新的、更加恐怖的轮回,拉开了序幕。
我收起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湿我的头发和外套,快步走向停车场。雨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回到市里的考古研究所,我径直走向位于顶楼的独立办公室。门一推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混合着陈年纸张和灰尘的气息,形成一种独特的、属于李叔的味道。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肘部甚至有些磨破的旧式警服、两鬓斑白如霜的男人,正背对着我,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抽烟。窗外,是灰蒙蒙的城市天际线,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将霓虹灯光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是李队,李国栋。当年青乌镇案的现场指挥,如今已是省厅刑侦总队的副总队长,肩章上的星星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闪亮,却压不住他眉宇间刻下的深深沟壑。
“李叔。”我轻声唤道,声音因为寒冷和紧张而有些沙哑。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皱纹比二十年前更深了,像刀刻斧凿一般,每一道都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案件的沉重。但他的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穿透雨幕,直直地落在我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沉甸甸的担忧。他没有说话,只是将指间那根快要燃尽的烟头,在窗台上那个布满焦痕的烟灰缸里用力摁灭,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然后,他大步走到我面前,什么也没问,只是将一份厚厚的、用牛皮纸袋封装、上面盖着鲜红“绝密”印章的档案袋,递到了我的手中。
“我就知道,这一天,你躲不过。”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重量,“上面压了二十年,用尽了各种理由和手段,现在,压不住了。它自气,要出来了。”
我接过档案袋,手指冰凉,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档案袋很沉,里面似乎装着不止是纸张。我深吸一口气,用指甲划开封口,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泛黄的、带着霉味的现场照片,血肉模糊的尸检报告复印件,还有……一份最新的、打印出来的卫星热成像图。我的目光死死盯在热成像图上,被红线醒目圈出的区域,赫然是青乌镇!而在忘川河蜿蜒的河道下方,以及沈家古宅那片早已化为废墟的焦土深处,清晰地标注着数个刺目的、持续散发着微弱生物热能的“热点”,像几颗潜伏在黑暗中的、不怀好意的心脏。
“河底的卵……没清干净?”我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绝望的颤抖。当年那场大火,那场动用了军队和火焰***器的大火,难道真的只是徒劳?
李队摇摇头,眼神凝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不是没清干净,念念。是‘它’根本就没想让我们清干净。”他拿起一张王猎人牺牲前用血写在破布上的遗书照片,指着上面模糊的字迹,“王猎人用命换来的消息,‘河底还有卵’,指的不是那些能被抽水机抽干、被火焰焚毁的普通虫卵。而是‘核心’——蛊母意识寄生的终极载体,是它的‘心脏’,是它的‘大脑’。”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带着穿透灵魂的力量,直视着我惊恐的双眼:“当年,它选择了你姐姐沈青的身体,作为第一代完美的‘活容器’。而在你姐姐……牺牲后,它需要一个新的宿主,一个更强大、血脉更纯粹的容器。它转移了目标。”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雷:“沈念,它选中了你。你的身体,从二十年前你踏入青乌镇的那一刻起,就是那颗‘核心卵’最完美的温床。二十年,是它为自己设定的孵化周期。现在,周期满了。它……醒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我后背那道陈旧的伤疤——那道在青乌镇医院里,被李队用沾满黑狗血和糯米的粗糙手掌,硬生生从我皮肉里抠出尸蛊虫留下的狰狞疤痕——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钻心蚀骨的剧痛!那不是幻觉,是真实的、生理性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带着倒钩的虫足,正沿着我的脊椎骨缝,疯狂地向上攀爬、啃噬!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内衣。
“啊!”我忍不住痛呼出声,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档案袋脱手掉落在地,散落出一地狼藉。其中一张照片,赫然正是我手机里收到的那张“祭台少女”照!照片背面,用暗红色的、像是刚刚干涸不久的血迹写就的字迹,狰狞地刺入我的眼帘:
> **“宿主觉醒倒计时:7日。月圆之夜,子时三刻,河底重开,万蛊朝宗。”**
七天。只有七天。
我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的照片和文件像一张张嘲笑的脸。窗外,雨声淅沥,仿佛无数冤魂在低泣。李队蹲下身,宽厚的手掌按在我的肩膀上,传递着无声的力量。
“别怕,念念。”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一次,我们准备了二十年。你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