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影翼扇动的风带着凉意，拂过王小年的脸颊，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他抱着少女低空飞行，尽量将身影藏在密林的树冠阴影里 —— 周恒的修为远胜于他，若被对方感知到魔气轨迹，恐怕连枯骨洞都躲不进去。怀中的少女很安静，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小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呼吸有些急促，却没再发出一点声音，显然是怕拖累他。

王小年低头看了眼少女，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还沾着泥土与泪痕，手臂上的伤口虽不再流血，却依旧狰狞。“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他轻声问道，声音尽量放得柔和，怕吓到她。

少女愣了一下，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的杏眼，里面还带着未散的恐惧：“我…… 我叫苏晓，家在山下的清河镇，我爹是镇上的郎中，这次是上山采草药，没想到遇到了山匪。” 提到父亲，她的眼神亮了亮，随即又黯淡下去，“不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样了，他肯定很担心我。”

王小年心中微动，清河镇他有印象，是黑风岭山下的一个凡人小镇，离这里不算太远。“等安全了，我送你回清河镇。” 他沉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 —— 或许是因为苏晓让他想起了灵儿，或许是因为救下她后体内涌动的温暖魔气，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 “保护他人” 的意义。

苏晓眼睛一亮，用力点头：“谢谢公子！公子你…… 你是仙人吗？刚才那些山匪，你一下子就打倒了。” 她好奇地看着王小年身后的幽影翼，黑色的翅膀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晕，虽不像传说中仙鸟的羽翼那般华丽，却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王小年的身体僵了一下，“仙人” 二字像针一样刺了他一下。他曾是青云宗弟子，离 “仙人” 的道路只有一步之遥，可如今，他却成了被正道追杀的 “魔修”。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不是仙人，只是一个…… 会点术法的修士。” 他刻意避开了 “魔修” 二字，不想吓到苏晓。

苏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重新靠回他的胸口，小声说：“不管怎么样，公子都是好人。”

“好人” 吗？

王小年苦笑了一下，心中满是复杂。被全修真界视为 “邪魔” 的人，竟然会被一个凡人少女称为 “好人”，这或许是这三年来，他听到的最讽刺又最温暖的话。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破空声，紧接着是周恒的怒喝：“王小年！你跑不掉的！把那颗果子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王小年心中一紧，他没想到周恒追得这么快。他低头对苏晓说：“抓紧我，我们要加快速度了。” 说完，他猛地催动体内的魔气，幽影翼扇动的频率加快，带着两人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枯骨洞的方向飞去。

身后的破空声越来越近，金色的剑气时不时从树冠间划过，将粗壮的树干拦腰斩断，木屑飞溅。周恒的声音不断传来，带着威胁与诱惑：“王小年，你以为躲进黑风岭就安全了吗？青云宗与浩然书院已经封锁了整个黑风岭，你就算插翅也难飞！只要你交出果子和《幽影诀》秘籍，我可以向宗主求情，饶你一命！”

王小年充耳不闻，他很清楚，周恒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秘籍，而是他体内的善恶果。那颗果子能让魔修 “救人增功”，这种违背常理的力量，足以让任何修士心动 —— 尤其是周恒这种看似正直，实则贪婪的 “正道长老”。

他咬紧牙关，将魔气运转到极致，幽影翼的光芒越来越亮，速度也越来越快。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 洞口被藤蔓与岩石遮挡，若不是墨老提前告知位置，就算是修士也很难发现这里。

“到了！” 王小年心中一喜，抱着苏晓俯冲而下，落在洞口前。他迅速收起幽影翼，刚想推开藤蔓进入山洞，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压力，金色的剑气如同毒蛇般，朝着他的后心刺来！

“小心！” 苏晓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推开王小年。

王小年反应极快，他猛地将苏晓推到山洞里，自己则转身，调动体内的魔气凝聚出一面黑色的盾牌。“砰！” 金色剑气狠狠撞在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王小年连连后退，嘴角再次溢出鲜血，手臂上传来一阵麻木感。

周恒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看着洞口，冷笑道：“王小年，我看你还往哪里跑！这枯骨洞是姓墨的那老魔头的藏身之地吧？没想到你竟然和魔教余孽勾结，看来你这魔修的身份，是坐实了！”

王小年心中一沉，他没想到周恒竟然知道枯骨洞与墨老的关系。他握紧拳头，体内的魔气再次涌动 —— 就算打不过周恒，他也要拖延时间，让苏晓先躲进山洞深处。

就在这时，山洞里突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魔气，却没有丝毫戾气：“周恒，多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躁。欺负一个后辈，还要牵连无辜的凡人，这就是你们浩然书院的‘正道’吗？”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者从山洞里走了出来。老者须发皆白，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向周恒时，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他手中握着一根黑色的拐杖，拐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黑色的珠子，散发着柔和的魔气。

“墨老！” 周恒看到老者，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你这老魔头竟然还没死！当年你从血影教逃出来后，我还以为你早就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墨老冷笑一声：“托你的福，我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倒是你，周恒，当年你为了夺取血影教的‘血魂珠’，诬陷我嗜杀无辜，没想到如今，又故技重施，诬陷王家与王小年通魔，你这‘正道长老’的面具，戴得还真稳啊。”

周恒的脸色变得难看，厉声喝道：“休要胡言！墨老，你本就是魔教余孽，如今又勾结王小年这魔修，今日我便替天行道，将你们一起斩除！” 说着，他举起浩然剑，金色的剑气再次凝聚，比之前更加强盛。

墨老却丝毫不慌，他轻轻挥动手中的拐杖，黑色的魔气从拐杖顶端的珠子里涌出，在身前形成一道黑色的屏障：“周恒，你以为凭你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能打得过我吗？当年我能从血影教全身而退，今日也能让你有来无回。”

王小年看着墨老，心中满是震惊。他没想到墨老的修为竟然这么高 —— 金丹期！要知道，周恒也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可在墨老面前，却显得如此狼狈。

周恒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着墨老身前的黑色屏障，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他知道，自己不是墨老的对手，若是强行动手，恐怕讨不到好。他冷哼一声，盯着王小年说：“王小年，今日算你运气好，有墨老护着你。但你记住，只要你还带着魔气，只要你还活着，青云宗与浩然书院就绝不会放过你！我们走！” 说完，他狠狠瞪了墨老一眼，带着两个青云弟子，不甘心地转身离去。

直到周恒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里，王小年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与周恒的对峙，几乎耗尽了他体内仅剩的魔气，胸口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你没事吧？” 墨老走到王小年身边，关切地问道，同时伸出手，一道柔和的黑色魔气注入王小年的体内，缓解了他的疼痛。

王小年摇摇头，感激地说：“多谢墨老出手相救。” 他看向山洞里，苏晓正探着头，担忧地看着他，他对苏晓笑了笑：“没事了，那些人已经走了。”

苏晓这才放心地走出来，怯生生地看着墨老，小声说：“谢谢老爷爷。”

墨老看着苏晓，眼神柔和了许多，他对王小年说：“先把这孩子带进山洞里吧，外面不安全，周恒说不定还在附近盯着。”

王小年点点头，带着苏晓跟着墨老走进山洞。山洞里并不黑暗，墙壁上镶嵌着几颗发光的夜明珠，将山洞照得如同白昼。山洞内部很宽敞，中间有一个石桌，周围摆放着几个石凳，角落里还放着一张石床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显然是墨老长期居住在这里。

墨老请王小年和苏晓坐下，然后从储物袋里取出一瓶丹药，递给王小年：“这是‘凝气丹’，虽然是凡品，却能帮你恢复体内的魔气，你先服下吧。”

王小年接过丹药，感激地说了声 “谢谢”，然后取出一颗，吞了下去。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灵气涌入体内，顺着经脉流转，缓解了魔气耗损带来的空虚感。

苏晓坐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山洞里的一切，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墨老和王小年，却没有说话，很是乖巧。

墨老看着王小年，眼神落在他的胸口，缓缓开口：“你体内的那颗果子，应该就是‘善恶果’吧？”

王小年心中一震，抬头看向墨老：“墨老，您知道这颗果子？”

墨老点点头，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像是在回忆往事：“我也是偶然间从一本上古残卷里看到过记载。善恶果，上古时期一位反叛大能炼制的奇物，能辨善恶，定奖惩。杀恶则遭天道反噬，救善则增魔功，只是没想到，这颗果子竟然藏在王家的玄黑玉符里。”

“反叛大能？” 王小年皱起眉头，“您是说，这颗果子的主人，是反抗…… 反抗什么的？”

墨老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反抗‘天道秩序’。” 他看着王小年，一字一句地说，“你以为现在修真界的‘正邪之分’，是天生就有的吗？不是的。上古时期，修真界并没有什么正道与魔道之分，修士们无论是修炼灵气还是魔气，只要不滥杀无辜，都能被世人接受。可后来，一场‘封神之战’后，‘天道秩序’突然出现，将修炼魔气的修士定义为‘魔修’，视为异端，而修炼灵气的修士则成为‘正道’，掌控着修真界的话语权。”

王小年瞳孔骤缩，他从未听过这样的说法。在青云宗的典籍里，魔修自古以来就是邪恶的象征，是必须被铲除的存在。可墨老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里炸开，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认知。

“那…… 那场封神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位反叛大能，又是为什么要炼制善恶果？” 王小年急切地问道，他感觉自己离王家灭门的真相，离 “正邪秩序” 的秘密，越来越近了。

墨老叹了口气：“上古残卷里的记载很模糊，只提到那场封神之战，并非修真界内部的争斗，而是‘外来者’与本土修士的战争。那位反叛大能，就是本土修士的领袖之一，他发现‘天道秩序’是外来者设立的‘牢笼’，目的是为了奴役修真界的修士，所以才炼制了善恶果，试图打破这道秩序。可惜，最终他失败了，善恶果也下落不明，没想到竟然会藏在王家的玄黑玉符里。”

“外来者？” 王小年的心脏狂跳起来，“您是说，现在的‘天道秩序’，是外来者设立的？那青云宗、浩然书院这些正道宗门，他们…… 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墨老摇了摇头：“大部分人不知道。只有那些顶尖宗门的掌权者，还有一些上古世家的传人，才有可能知道部分真相。而你王家，世代守护的玄黑玉符，恐怕就是那位反叛大能留下的信物，里面不仅藏着善恶果，还可能藏着反抗外来者的关键线索。”

“所以，李长老和周恒他们，诬陷我王家通魔，灭我全族，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玄黑玉符是‘魔器’，而是因为他们知道玉符里的秘密，想要夺取善恶果和反抗的线索？” 王小年的声音颤抖起来，眼中满是愤怒与恨意。

墨老沉默地点点头：“很有可能。王家世代守护玄黑玉符，或许并不知道玉符的真正秘密，但那些掌权者，却一直在暗中盯着王家。一旦他们觉得王家可能发现了秘密，或者他们需要玉符里的东西，就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就像三年前那样。”

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刀，将王小年心中最后一丝对正道的幻想彻底斩断。他原以为王家灭门是因为 “通魔” 的诬陷，却没想到，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 一场跨越上古的阴谋，一场针对整个修真界的奴役。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再次流了出来。体内的魔气开始躁动，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 “真相” 带来的冲击，让善恶果再次产生了反应，一股温暖的力量在他的丹田处涌动，似乎在鼓励他，支持他。

“我明白了……” 王小年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墨老，我不会让我王家的族人白白死去，也不会让那些外来者的阴谋得逞。我要找到剩下的线索，揭开‘天道秩序’的真相，为我王家报仇！”

墨老看着王小年眼中的坚定，欣慰地点点头：“好！有志气！不过，你要记住，这条路很难走。你不仅要面对正道宗门的追杀，还要面对那些知道真相的‘掌权者’，甚至可能要面对外来者的力量。单凭你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联络那些被‘天道秩序’排挤的修士 —— 有被诬陷的魔修，有被正道打压的妖族，还有那些质疑正邪之分的正道弃徒。我们组成了一个秘密的组织，叫做‘破界’，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打破这虚假的正邪界限，揭开上古的真相。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成为‘破界’的一员。”

王小年心中一动，他想起了之前救苏晓时体内涌动的魔气，想起了苏晓说他是 “好人” 的话，也想起了墨老所说“反抗外来者” 的使命。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只靠复仇活下去了。他要走一条新的路，一条 “以魔躯行正道” 的路，一条打破秩序、守护无辜者的路。

他看着墨老，郑重地点头：“我愿意加入‘破界’！从今以后，我王小年，以魔修之身，行向善之事，誓要打破这虚假的正邪秩序，揭开上古真相！”

墨老眼中闪过一丝光芒，他伸出手，拍了拍王小年的肩膀：“好！欢迎你加入‘破界’！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同路人了。”

一旁的苏晓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王小年身上的变化 —— 他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痛苦与愤怒，而是多了一丝坚定与温暖。她看着王小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山洞里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王小年与墨老的脸庞，也照亮了 “破界” 组织的未来，照亮了修真界打破秩序、重获新生的希望。而此刻的王小年还不知道，他加入 “破界” 的决定，不仅会改变他自己的命运，还会掀起一场席卷整个修真界的风暴，让千年不变的 “正邪秩序”，彻底崩塌。

夜色渐深，黑风岭的风依旧在吹，但这一次，风中不再只有寒意与血腥，还多了一丝希望的气息。枯骨洞内，一场关于反抗与守护的故事，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