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A+ A-

我和石岩恋爱五年,他穷得只剩工作。他从不记得我的生日,从不关心我发烧还是感冒。

当我在暴雨夜流掉别人的孩子时,他正盯着电脑屏幕加班。

第一章温念把最后一个饺子捏紧口,放进盖帘。她扭头看了一眼墙上那只廉价的塑料挂钟,

指针慢吞吞蹭过十点。她解开围裙,腰有点酸。厨房狭小,油烟机嗡嗡响着,

像只疲倦的困兽。她把两盘饺子端到那方小小的折叠桌上,一盘自己对面,

一盘摆得规规矩矩,正对着门口。坐下。她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温吞的饺子放进嘴里。

三鲜馅儿的,虾仁,猪肉,韭菜。她知道石岩最喜欢这个味道。面皮有点发硬,馅儿凉了,

黏糊糊裹在舌头上,咽下去有点费劲。她端起桌上的凉白开,灌了一大口。水杯放回桌上,

发出“咔”一声轻响。客厅不大,一张沙发几乎占去了三分之一。

沙发上摊着石岩昨天换下来的格子衬衫,皱巴巴的。茶几上堆着几本翻得卷了边的专业书,

几张写满公式的草稿纸,一个孤零零的马克杯,杯底沉着黑褐色的咖啡垢。安静。

只有窗外的风声,还有老旧冰箱压缩机启动时沉闷的“嗡嗡”声。温念又夹起一个饺子。

咔哒。钥匙***锁孔的声音。然后门被推开,带着一股外面寒夜的冷气。石岩进来了。

他很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夹克,肩膀似乎被什么沉重的担子压得微微垮着。他低着头,

换了鞋,把沉重的背包“咚”地一声扔在鞋柜旁的地砖上。他甚至没抬眼看看温念,

也没看桌上的饺子。他径直走向那张堆满书本的旧电脑桌,拉开椅子坐下,

打开了那台屏幕边缘发黄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瞬间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鼻梁挺直,

眼窝深陷,下巴冒出一片青胡茬,显得疲惫又冰冷。

机器风扇的嗡鸣声立刻填满了刚才那点可怜的安静。温念看着他那被屏幕光切割的侧影,

喉咙动了动。“石岩,”她的声音在安静里有点突兀,“饺子…我包了三鲜馅的。

”石岩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一下,发出“啪”的轻响。他没有回头,

只是肩膀似乎更僵硬了一点。“嗯。”他从喉咙里滚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带着点沙哑,

“放那儿吧。饿了再说。”他的目光像被焊死在了屏幕上,

那些跳动的字符和图表才是他唯一关心的活物。键盘声又响了起来,噼里啪啦,急促又冷漠,

敲碎了这个夜晚最后一点温情的可能。温念看着桌上那盘已经彻底冷透的饺子,

白汽早就没了。盘沿的水汽凝成了细小的水珠,一点点滑落下来。她拿起筷子,又放下。

喉咙里那股被冷饺子噎住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端起自己那盘,默默站起身,走向厨房。

打开冰箱门,一股混杂着剩菜味的冷气扑出来。她把盘子塞了进去,轻轻关上门。

冰箱轻微地震动起来。客厅里,键盘声依旧密集如雨点。温念扶着水池边缘,

水龙头有点滴水。嗒。嗒。嗒。她盯着那滴落的水珠,脑子里空空的。厨房的窗户没有关严,

一丝冷风钻进来,吹在脸上。她打了个寒颤。第二章温念觉得自己快烧着了。

头昏沉得像灌了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额角的神经。

身体一阵阵发冷,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着寒气。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指尖冰凉,

摸索着抓住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水已经喝干了。嗓子干得发紧,像被砂纸磨过。

石岩的电脑桌就在床边不远。他又在加班。屏幕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发出单调而持续的敲击声。那声音钻进温念嗡嗡作响的脑袋里,

变成无数根细小的针。“石岩……”她缩在被子里,声音嘶哑微弱,几乎被键盘声盖过,

“我好难受……头好疼……好像发烧了。”键盘声停了一瞬,但只有短短的一秒。

“抽屉里有退烧药,”石岩的声音没回头,冷硬得像块石头,“自己吃两颗。”说完,

键盘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急促,更密集。仿佛她刚才那句“难受”是什么巨大的干扰信号,

必须用更强的噪音盖过去。温念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有一小块剥落的墙皮,

形状像个扭曲的嘴。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她闭上眼睛,再睁开。那张嘴好像在无声地嘲笑。

她撑起发软的身体,抖着手拉开抽屉。里面杂物堆在一起。终于摸到一个白色塑封的药板。

她抠出两粒,没有水,干咽了下去。药片卡在喉咙里,苦涩的味道弥漫开。她重新倒回床上,

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冷。还是冷。身体在打颤。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幽蓝色的光。是一条微信消息的提示。她没力气去看。键盘声像鼓点,敲打着她的耳膜,

也敲打着她的心。窗外的天不知何时堆满了铅灰色的云,沉甸甸地压着。

闷雷在云层深处滚动了几下。风开始变大,刮得窗户呜呜作响。温念蜷缩着,意识有些模糊。

身体里的冷和热在打架。轰隆!一声炸雷撕裂天空。紧接着,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玻璃上,瞬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雨水顺着玻璃汹涌地往下淌。温念被雷声惊得缩了一下。她看向电脑桌那边。

石岩依旧背对着她。外面的***似乎被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他的背影纹丝不动,

只有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跳动,屏幕的光映着他耳廓的轮廓,冰冷而专注。

雷声、雨声、她的病痛,似乎都与他无关。

他沉浸在那个由数据和代码构成的、干燥而冰冷的世界里。

她看着他被屏幕光勾勒出的、宛如岩石般冷漠的背影。心底那点微弱的火苗,

被窗外冰冷的雨水,彻底浇灭了。过了很久,也许只是几分钟。温念咬着干裂的嘴唇,

掀开被子,拖着沉重发软的身体下床。她扶着墙,一步一挪地走进狭小的卫生间。

冰凉的瓷砖地面刺激着她的脚心。她打开灯,刺眼的白光让她眯了眯眼。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嘴唇没有血色。她拧开水龙头,

掬起一捧凉水泼在脸上。水很冷,让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抬起头,

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空洞。然后,她伸出手,拿起放在洗手台角落的那只旧手机。

指尖冰凉,带着水珠,划开屏幕。屏幕的微光映亮她的脸。她点开微信,

滑到一个名字——赵燃。头像是辆黑色的货车车头。她犹豫了一下。手指悬在屏幕上,

微微发抖。窗外的雨声更大了,哗啦啦的,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淹没。她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凉气呛得肺部生疼。手指终于落下,在对话框里敲出几个字。“雨好大。

我一个人在家……好冷。”发送。几乎就在下一秒,手机屏幕亮了。赵燃:“定位发我。

等着。”第三章温念猛地惊醒。窗外天光大亮,刺得她眼睛发痛。头疼像宿醉后的余孽,

钝钝地敲打着神经。她撑着坐起来,被子滑落,

一股不属于这个狭小出租屋的、淡淡的烟草混合着皮革的陌生气味钻进鼻腔。她低头。

昨晚胡乱套上的睡衣领口敞开着,锁骨下方靠近胸口的地方,赫然印着一小块淤红。

像被粗粝的手指用力***过留下的印记。心脏骤然收紧,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几乎是滚下床,冲到衣柜前。哗啦一声拉开柜门,手忙脚乱地翻找着。

拎出一件高领的黑色毛衣,质地粗糙,领口有些扎脖子。她胡乱地套在身上,

把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底下,死死地遮住那一小块刺眼的红痕。刚拉好拉链,

大门那边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咔哒。石岩推门进来。他看起来更疲惫了,

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密布,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一夜未归的寒气似乎还缠绕在他身上。

他看也没看僵在衣柜旁的温念,径直走向他的电脑桌。他拉椅子的动作带着一股压抑的烦躁,

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嘎”声。他坐下,手指习惯性地伸向主机开关。

温念的心跳得像要炸开。她屏住呼吸,手指用力攥紧了高领毛衣粗糙的布料。昨晚的画面,

赵燃那辆老式货车引擎盖上的温热触感,他带着烟草味的呼吸,

还有最后他那句带着轻佻笑意的话,混杂着冰冷的雨丝,混乱地在她脑海里冲撞。

石岩按下了开机键。电脑风扇嗡鸣着启动起来。温念的指甲掐进了掌心。屏幕亮了。

幽蓝的光映着石岩的脸。他眼神空洞地看着桌面,手指无意识地在鼠标上滑动。

温念僵硬地转过身,想逃进厨房。“念念。”石岩的声音突然响起,很沙哑,也很疲惫。

温念的脚步骤然钉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她不敢回头。“帮我倒杯水。”石岩说,

眼睛依旧盯着屏幕,似乎只是随口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温念猛地松了口气,

那口气带着一股灼热的辛辣感冲上鼻腔。她逃也似地快步走进厨房,手抖得厉害,

拿起暖水瓶倒水时,热水溅出来烫到了手背。她咬着唇没吭声,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

小心翼翼地放在石岩电脑桌的角落。“小心烫。”她低声说,声音发紧。石岩“嗯”了一声,

毫无波澜,目光甚至没有离开屏幕,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摸索着握住了滚烫的杯壁。

他似乎感觉不到那温度,拿起杯子凑到嘴边,灌了一口,喉结滚动。放下杯子时,

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温念看着他被电脑屏幕映得发蓝的侧脸轮廓,

那上面除了疲惫,没有一丝波澜。她攥着被烫红的手背,

高领毛衣粗糙的布料***颈间的皮肤,那块淤红的地方似乎在隐隐发烫。她逃回卧室。

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才敢大口喘气。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着。

两个多月后。温念对着马桶干呕了十几分钟,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喉咙里那股挥之不去的恶心感死死地缠着她。

她扶着冰冷的马桶边缘,手指冰凉,微微发抖。月经推迟多久了?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个月?还是更久?日子在石岩的无视和她自己隐秘的混乱里模糊不清。恐惧像冰冷的潮水,

一点点漫上来,淹没了脚踝。不能去医院。石岩会知道……不,

石岩根本不会在意她去了哪儿。她咬紧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她扶着墙站起来,

走到客厅。石岩不在,可能又加班了。她拿起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她点开一个外卖软件,手指僵硬地滑动。找到了。早孕试纸。匿名购买。

地址填了小区门口的自提柜。下单,付款。动作快得像是怕被什么追上。第二天下午,

温念像做贼一样溜出家门。初冬的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她裹紧了厚厚的羽绒服,

把脸埋进围巾里。心跳得又快又乱。小区门口那个绿色的自提柜像个沉默的怪物。

她输入取件码,“哔”的一声,一个格子弹开了。里面躺着一个不起眼的塑料小盒。

她迅速把盒子揣进怀里,像揣着一块炭火。回到家,反锁卫生间的门。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她颤抖着撕开包装盒,取出那根白色的塑料棒。

冰冷的塑料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五分钟后。温念瘫坐在冰凉的地砖上,

靠着浴缸的边缘。眼前一片模糊的眩晕。两条清晰的红色横杠。像两道刺眼的、滚烫的烙印,

深深地刻进了她的瞳孔里。第四章货车轮胎碾过坑洼的水泥路面,发出沉闷的颠簸声。

赵燃哼着不成调的歌,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心情似乎不错。

他把车开进那个废弃的城乡结合部小厂区。厂区荒废已久,杂草丛生,

几栋破败的红砖房像个沉默的骨架。这是他临时租来堆货的烂尾仓库,便宜,没人管。

他把货车倒进最里面那栋砖房前空地的阴影里。熄了火,发动机的轰鸣消失,

四周只剩下风声刮过破窗棂的呜咽。赵燃跳下车,拉开褪色的蓝色工装外套拉链,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准备去开仓库的铁皮门。就在他背对着货车,掏出钥匙串,

摸索着找仓库门钥匙的那几秒钟。一道身影,像潜伏在阴影里的猎豹,

猛地从旁边坍塌了半截的砖墙后面窜了出来。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

赵燃甚至来不及回头,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破风的锐响。

一根手臂粗细、锈迹斑斑的工字钢撕裂空气!它带着一股冰冷、纯粹、被压抑到极致的暴力,

狠狠砸在了货车驾驶室侧面的钢化玻璃上!“砰——哗啦!!!”钢化玻璃瞬间爆裂!

不是裂开,是直接爆开!无数蛛网状的裂纹瞬间蔓延,

然后整块玻璃炸成万千细小的、尖利的不规则碎片,如同冰雹般铺天盖地地砸落进驾驶室里!

洒在方向盘上、座椅上、仪表盘上!在昏暗的暮色里反射着最后一点惨白的光。

巨大的爆裂声在死寂的厂区里炸开,回声撞在破败的墙壁上又弹回来,嗡嗡作响。

赵燃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眼前玻璃爆碎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身,

手里的钥匙串“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看到了那个人。石岩。

他站在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碴上,手里还握着那根沾着铁锈和油污的沉重工字钢,

像握着一柄来自地狱的裁决之剑。他身上的黑色夹克沾满了灰尘,头发被风吹得凌乱,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狰狞的嘶吼。只有一片死寂的寒冷,深不见底,

比这冬日的寒风还要刺骨百倍。那双眼睛,死死地钉在赵燃脸上,像是结了冰的深潭,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意。赵燃的腿肚子开始抽筋,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认出了石岩。那个温念的男朋友,

那个总是沉默得像块石头的男人。“你……***疯了?!”赵燃的声音抖得厉害,

指着那破碎的车窗,色厉内荏,“我的车!你……”他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因为石岩动了。

他甚至没有再看赵燃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

石岩只是沉默地、缓慢地、一步一顿地走向货车的另一侧——油箱的位置。

他拖着那根沉重的工字钢,钢铁摩擦地面的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赵燃看着石岩的动作,

一股巨大的、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明白了石岩要做什么!“操!石岩!住手!

”赵燃嘶吼着,想扑上去阻止。但他刚迈出一步,踩到地上的玻璃渣,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石岩已经到了油箱旁。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工字钢。动作平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精准。

“不——!!!”赵燃绝望的喊叫撕裂了空气。

工字钢带着石岩全身的力量和所有的冰冷恨意,如同重锤,狠狠砸下!“哐——!!!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剧烈扭曲变形的巨响!工字钢的尖端深深嵌入了铁质的油箱外壳!

油箱被砸得剧烈凹陷下去,扭曲成一个丑陋的坑洞!石岩面无表情,猛地往回一抽!嗤——!

一股刺鼻的、浓烈的汽油味如同爆炸般瞬间弥漫开来!金黄的液体,带着冰冷的反光,

从那个被撕裂的破口里猛烈地喷涌而出!像一道绝望的、失控的瀑布,

“嗤嗤嗤……”地激射在地面上,迅速洇开一大片深色的、散发着浓烈气味的油污,

并在空气中挥发成无形的致命气体。石岩就站在那片迅速扩大的油污边缘,

鞋底踩在湿滑粘腻的汽油上。他松开手,“哐当”一声,沉重的工字钢砸在沾满汽油的地面。

他这才抬起头,冰冷的目光重新锁定了不远处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的赵燃。

石岩的手伸进夹克内袋。赵燃的瞳孔骤然缩紧,恐惧达到了顶点!他要掏什么?!

石岩掏出的,是一包烟。最便宜的那种。一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他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

打火机发出“咔哒”一声清脆的微响,一簇小小的、跳跃的***火苗在昏暗的暮色里亮起。

火苗凑近烟头,点燃了烟草。石岩深深吸了一口,烟头猛地亮起猩红的一点。

白色的烟雾从他口鼻缓缓溢出,模糊了他冰冷的眉眼。他夹着烟,抬起眼皮,

目光越过那根烟,越过喷涌的汽油,像看一只待宰的牲畜,

毫无波澜地落在一脸惨白、几乎瘫软的赵燃身上。汽油味浓烈得令人窒息。

那一点猩红的火头,在寒风中明明灭灭。赵燃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看着石岩,

看着那跳动的火苗,看着不断扩大的汽油滩,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被这无声的恐怖彻底碾碎。石岩只是沉默地抽着烟,看着赵燃,

也看着那汹涌流淌的、危险的黄金液体。

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和硝烟(燃烧的烟草)混合的味道。死寂。只有汽油“嗤嗤”流淌的声音,

还有远处破窗里呜咽的风声。第五章门锁被钥匙捅开的声音粗暴地响起。石岩回来了。

温念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她一直在这里坐立不安地等,

恐惧像藤蔓缠紧了她的心脏。她知道石岩去找谁了。她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汽油味。

石岩走进来,反手“砰”地一声甩上门。那声音像砸在温念的心口上。他没开灯,

客厅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城市远处模糊的霓虹光影,

映出他高大沉默的身影轮廓。一股浓重的汽油味和冰冷的寒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温念的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步一步走进来,脚步沉重。他的脸隐在阴影里,

看不清表情,但那股压抑的、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低气压,让温念无法呼吸。

“石岩……”温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你…你去哪了?

你别吓我……”石岩没有回答。他在距离沙发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幽暗的光线下,

他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冰井,终于抬了起来,死死地钉在温念脸上。没有质问。

没有咆哮。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能把人冻僵的审视。然后,他抬起手。动作很慢,

带着一种让人窒息的迟滞感。温念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移动。他手里捏着一张纸。

一张被揉得皱巴巴、边缘甚至有些撕裂的纸。纸面上,一个模糊的黑白影像,中央,

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黄豆大小的阴影。一张B超报告单。温念的呼吸瞬间停止了。

血液似乎在这一秒冻结成冰。她看着那张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完了。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她看着石岩捏着那张纸的手指,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可怕的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石岩盯着她惨白的脸,盯着她因恐惧而剧烈收缩的瞳孔。他的眼神里有什么东西在碎裂,

然后凝固成更深的、更黑暗的东西。他捏着报告单的手指,猛地收紧!刺啦——!

用力到极致的撕裂声!那张薄薄的纸,被他生生攥进了掌心!皱成一团,

然后在那可怕的力量下,沿着褶皱,被彻底撕开!纸屑,从他紧握的拳头边缘飘落下来,

一片,两片…像垂死的蝴蝶翅膀,无声地跌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温念看着他手中破碎的纸片,

看着他指缝间露出的、那个被彻底撕裂的、模糊的黄豆大小的阴影。她脑子里“嗡”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彻底断了。“石岩……”她想说什么,声音破碎不堪。石岩猛地松开了手。

剩下的、皱巴巴的纸团和碎屑从他指间滑落,簌簌掉在地上。他不再看温念,

也不再看地上的碎纸。他转过身,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沉默地走向卧室。

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踏碎地板。卧室门被他拉开,又“砰”地一声,用力关上。

巨大的关门声,像一个休止符,又像一个炸雷,狠狠地劈在温念心上。

客厅里只剩下温念一个人。死寂。浓烈的汽油味还没散去。地上散落着B超单的碎片。

那小小的、代表着她耻辱和罪孽的黑白影像,支离破碎地躺在冰冷的灯光边缘。

温念盯着那堆碎纸。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像是随时要散架。不行。不能这样结束。

她不能失去石岩。她得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这念头像疯长的藤蔓,

瞬间缠绕了她所有的理智。赎罪!她要赎罪!用最深的痛,最狠的方式!

她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猛地钉在厨房的方向。那个小小的、油腻的、总是堆着杂物的角落。

她像梦游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赤着脚,无声地朝厨房走去。脚心踩在地砖上,

冰冷刺骨。她拉开厨房最底下那个橱柜的门。里面堆着几个空了的玻璃罐头瓶。

她记得前些天打碎了一个,碎片扫得不干净,有些尖锐的碎渣被遗忘在角落的缝隙里。

她跪在冰冷的地上,手伸进黑暗潮湿的缝隙里摸索。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小口子,

她感觉不到疼。终于,指尖触到了几块坚硬的、冰冷的、棱角分明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抠了出来。掌心摊开。几块指甲盖大小、边缘极其锋利的深绿色玻璃碎碴,

像几枚淬了剧毒的暗器,静静地躺在那里,反射着顶灯刺目的白光。温念盯着它们。

眼神空洞,又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她慢慢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卧室的门紧闭着,

门缝下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然后,

她低下头,看着掌心里那些闪着寒光的玻璃碎片。她的右手猛地抬起!没有丝毫犹豫,

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她毫不犹豫地将那几块尖锐的碎玻璃,

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嘴里!冰冷的、坚硬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棱角瞬间塞满了口腔!

锋利的边缘立刻割破了舌头、嘴唇内侧的嫩肉!“唔——!”一声闷哼被硬生生堵在喉咙里。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的神经!

鲜血的腥甜味瞬间在口腔里爆炸般弥漫开!她甚至来不及咀嚼,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过咀嚼。

她只是死死地闭着嘴,用尽全身的力气,梗着脖子,

狠狠地、不顾一切地将嘴里那些沾着血的、锋利的碎玻璃碴,强行往下咽!喉咙被强行撑开!

尖锐的棱角像无数把小刀,疯狂地切割着她柔软的食道内壁!

每一下吞咽的动作都伴随着肌肉被撕裂般的剧痛!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冰冷坚硬的异物,

带着倒刺般的边缘,一寸寸地、缓慢而残忍地刮擦着、切割着往下移动!

全文阅读>>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