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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家啦~”一道慵懒好听的声音响起。

自宇宙星空远处飘来几道身影。说话的女子很引人瞩目:腰际蜿蜒而下的蛇身。并非寻常鳞虫的***,而是覆盖着温润如玉、闪烁着幽微青光的巨大鳞片。每一片都仿佛凝聚了山川的精华、河海的深韵,在流转的光线下折射出大地脉动的光泽。蛇身强韧而优雅,盘桓时如大地隆起的山峦,游动时似江河奔涌的轨迹。

其上,是人身。她的肌肤并非凡俗的雪白或麦色,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带着大地气息的暖黄,细腻得如同她亲手抟捏的黄土,蕴含着孕育生命的丰饶与温暖。骨骼匀称而充满力量,线条流畅。

她的面容是天地间最完美的杰作之一。眉如远山初黛,舒展而带着沉思的弧度,仿佛在勾勒山川的走向;眼眸是深邃的玄黑,却绝非空洞,其内似有星河旋转,熔岩奔涌一般;鼻梁挺直,***饱满,色泽如初绽的桃蕊,微微抿着时,既显露出威严,又隐约透着一丝慈爱。

她有一头浓密如夜的长发,未经任何束缚,如奔涌的黑色瀑布般倾泻而下,披散在肩背与蜿蜒的蛇身之上,发丝间仿佛缠绕着未散的星云与地脉的灵气,随着她的气息无风自动,流淌着深邃而神秘的光泽。发间有时隐现自然的纹饰——几片晶莹的玉石和几缕缠绕的藤蔓。

“娲皇,有个不好的消息来了。”

女子一愣,随即问道:“怎么回事。”

“山河镜与祖星断开了联系,并且祖星被灰烬兽的封天阵覆盖了,严丝合缝,没办法回去。”

女子眉头一皱,随即说道:“传信给后面的人,让他们快些来支援,我们全力以赴轰击封天阵吧。”

“得令!”

————

“极光站呼叫总部!”第七次尝试连接卫星信号,听筒里依然只有滋啦滋啦、令人牙酸的电流噪音,像一只垂死的虫子在垂死挣扎。科考站从前天开始便联系不上总部,陈默缓缓放下沉重的军用卫星电话,听筒砸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哐当”。他呼出一口沉重的白气,雾气撞在舷窗厚厚的冰霜上,凝成更浑浊的一片,模糊了窗外那片无边无际、死寂的白色荒原。

科考站内,低沉的引擎声是唯一的背景音,一种苟延残喘的嗡鸣。队友们散落在狭窄的空间里,像被冻僵的标本。老王蜷在行军床上,厚重的防寒服裹得像个臃肿的粽子,只有偶尔翻动破旧杂志的窸窣声,证明他还活着。小李则对着屏幕上早已下载好的、看过无数遍的本地地图,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眼神空洞,焦点不知落在哪个虚无处。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像无形的冰壳,紧紧裹着这钢铁铸成的孤岛。

就在这时,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炸响!

“嘀呜——嘀呜——嘀呜——!”

声音狂暴地撕碎了死寂。角落里,那台核辐射检测仪顶端的红灯疯了似的闪烁,频率快得让人心悸,像一颗濒临爆炸的心脏。屏幕上,原本只是微弱跳动的数字,瞬间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向上飙升!

“什么情况?!”老王像被弹簧弹起,杂志“啪”地掉在地上。小李也猛地扑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飞速敲击,试图调取外部传感器的数据,屏幕却固执地闪烁着一片刺眼的雪花。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一个箭步冲到舷窗前,用冻得发麻的手套拼命擦拭着厚厚的冰霜。冰冷的玻璃割着手心,留下刺骨的寒意。窗外,依旧是那片吞噬一切的白色荒原,死寂得可怕。但那股寒意,却顺着脊椎疯狂地往上爬。

“外部传感器……信号全没了!”小李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手指在键盘上徒劳地敲击着,“所有数据流……中断!”

“该死!”老王咒骂着,跌跌撞撞冲向装备架,手忙脚乱地去抓防辐射服。沉重的铅服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陈默没有动。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窗外那片看似平静的白色地狱上。冰层深处,一种难以言喻的震动感正沿着脚下的金属地板传递上来。极其低沉,极其缓慢,却带着一种令人牙根发酸的、毁灭性的力量感。

轰隆隆——!

声音终于穿透了厚重的冰层和科考站的外壳,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远古叹息,沉闷而磅礴。紧接着,是冰层不堪重负的、尖锐刺耳的呻吟!

“喀嚓!……轰——!!!”

远处,那片亘古不变的白色冰盖,在陈默放大的瞳孔中,猛地向上拱起!如同巨兽隆起的脊背。巨大的、宛如山脉般的冰块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从内部撕裂、顶起!冰屑混合着万年沉积的黑色岩尘,如同喷发的火山灰,瞬间腾起数千米高的恐怖烟柱,遮蔽了小半个灰蒙蒙的天空。阳光被彻底吞噬,冰原瞬间沉入一片诡异的昏黄。

在翻滚的、遮天蔽日的冰尘巨浪中,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轮廓,缓缓地、不可阻挡地破冰而出!一个类似头部的巨***起物。

它覆盖着厚重如万年玄冰的灰蓝色甲壳,表面布满嶙峋狰狞的尖刺和深邃的沟壑,流淌着一种暗***、粘稠似沥青的液体。那些液体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一种不祥的油光。这个生物没有明显的五官,只有甲壳缝隙间,数十颗幽蓝色的晶体闪烁着冰冷的光,如同深埋冰川的蓝宝石,不带一丝温度,冷冷地“注视”着这个陌生而渺小的世界。

随着它整个身躯的上升,冰原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进一步碎裂、崩塌。它庞大的躯干显露出来,同样覆盖着坚不可摧的甲壳,甲壳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不断融化的冰晶。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脚”——那是无数粗壮如远古巨树根须般的肢体,末端并非利爪,而是类似吸盘的结构,每一次沉重地踏在冰面上,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每一次移动,它甲壳上那些粘稠的液体就随之流淌、滴落,在冰面上留下一条条蜿蜒、焦黑的腐蚀痕迹,像大地被烧灼的丑陋伤疤。

庞大的身躯完全矗立于冰原之上时,投下的阴影瞬间吞噬了整座小小的科考站,如同巨山倾轧。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弥漫开来,一种刺鼻的、类似强酸和腐烂金属的恶臭。这股气息粗暴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带着一种原始而暴戾的压迫感,让人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卧……槽啊……”老王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他抓着防辐射服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如同石化。

小李瘫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的身体筛糠般抖着,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那声音在死寂的站内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撞击着肋骨,带来钝痛。他死死盯着窗外那个移动的、毁灭性的造物。目光掠过它甲壳上流淌的、散发着强烈恶臭的粘稠黑液,掠过那些被轻易撕裂、如同泡沫般破碎的厚重冰层,最终定格在它巨大躯体移动时,那些吸盘状肢体下升腾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白色蒸汽。

巨大的恐惧感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倒流——

陈默和其他队员挤在科考站那扇唯一能勉强开启的、厚重的气闸门缝隙里,厚重的防寒服也无法完全抵御外面肆虐的极寒和那令人窒息的恐惧。那庞大的阴影,那座移动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活体冰川,正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无比坚定的速度移动。

“它……它要去哪?”小李的声音裹在厚厚的围巾里,闷闷的,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眼睛死死追随着那个远去的庞然巨影。

老王用力***冻僵的手,试图汲取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声音干涩:“看方向……该死的,是……是平洋暖流的方向!它会顺着海流南下!”他猛地扭头看向陈默,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惊疑和一丝荒诞的猜测,“老陈……这味道……”

陈默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手中那个巴掌大的、屏幕闪烁不定的便携式辐射检测仪。就在刚才,当那头怪物破冰而出的瞬间,检测仪如同垂死挣扎般疯狂尖叫,数值一度飙升到令人绝望的红色危险区。而现在,随着那个庞然大物渐渐远离,屏幕上的数字,正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飞速下跌!

“辐射值……”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像他自己的,“在……下降!急速下降!”

老王和小李瞬间凑了过来,三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小小的屏幕。红色的数字疯狂地跳动、跌落,从令人心悸的高位,一路向下俯冲!

老王的眼神却变了,从惊疑变成了某种更深沉的、难以名状的恐惧:“或许它在吸收!它在吸走这片冰原下面沉积的……那些鬼东西!”他猛地指向远处冰原上那条还在冒着白烟的焦黑轨迹,以及轨迹尽头那个越来越小的灰蓝色轮廓。

陈默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比这北极的风更冷。他猛地抬头,望向南方那片被灰暗云层笼罩的天空。人类的城市,文明的灯火……在那样的存在面前,脆弱得如同沙堡。他想起那些倾倒进大海的、被称作“处理水”的巨量毒物。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缠绕住他的心脏:它甲壳上流淌的漆黑粘液,那弥漫的恶臭……它要去的地方……

“快!”陈默的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撕裂,“把所有观测数据,图像,辐射值异常波动的记录……打包!用备用长波电台!尝试所有频道!向所有能接收到的信号源发送!警告!”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警告所有人!有东西……从冰下来了!它要去……觅食!”

---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变得粘稠而漫长。备用长波电台那单调、重复的“嘟嘟”拨号音,成了科考站里唯一的主旋律,像一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每一次重复都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信号指示灯固执地闪烁着代表“发送中”的微弱绿光,却从未亮起过象征“接收确认”的红色。仿佛他们的警告,只是投入无边黑暗宇宙中的一颗微尘,激不起任何涟漪。

冰原上的“破冰者”,这是科考站为他取的名字。虽然早已消失在灰白色的地平线下,但它离去的方向,指向人类世界最稠密、最脆弱的海岸线。

直到两天后,那台几乎被遗忘的卫星电话,突然发出了嘶哑的、断断续续的人声,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和无数电磁风暴的阻隔。

“……‘极光’……站……听到……请……回答……滋啦……”

陈默几乎是扑过去的,一把抓起听筒,冰冷沉重的金属紧贴着耳朵。“‘极光’站收到!这里是陈默!请讲!收到请讲!”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长久的压抑而嘶哑变形。

“已......收到你......们发出的信息……确认……目标……代号‘破冰者’……已……登陆……岛……海岸……滋啦……重复……登陆……伏岛……”信号极其不稳,夹杂着巨大的电流噪音和背景里混乱的、遥远的尖叫与爆炸声。

伏岛!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默的心上。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果然!它精准地找到了那个巨大的“饵料池”!人类制造的、倾泻进海洋的毒源!

“本京……自卫队……已和巨兽……交火……损失……惨重……目标……正在……向内陆……移动……方向……本京……滋啦……滋滋……”

信号彻底中断了,只剩下空洞的忙音。

科考站内死一般的寂静。老王和小李面无人色,小李的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伏岛之后,是本京。那怪物以辐射为食,现在正沿着小鬼子的毒腺,朝着心脏一路吞噬而去!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极光站内疯狂地搜寻着一切可能接收到的、来自外界的信号碎片。

短波广播里充斥着混乱的各种语言,全是惊恐的尖叫、断断续续的战况播报、绝望的祈祷和刺耳的防空警报。破碎的新闻画面通过偶尔恢复的微弱卫星信号闪现:伏岛沿岸被撕裂的钢铁防波堤,扭曲变形、冒着浓烟的坦克残骸,被踩踏成废墟的城镇……以及那个在烟尘与火光中若隐若现、缓慢移动的灰蓝色死神。

它变得更庞大了。

每一次在混乱的镜头中闪现,陈默都感到一阵窒息。它甲壳上流淌的粘稠液体,似乎变得更加漆黑,更加油亮,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不祥的光泽,仿佛吞噬了福岛沿岸沉积的巨量“养分”,它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成长”着。

时间指向了怪兽登陆后的第三天黄昏。一个来自本京濏谷区的网络直播信号,如同幽灵般顽强地穿透了重重干扰,断断续续地接入科考站的主屏幕。画面剧烈抖动,镜头翻转,拍摄者显然在疯狂地奔跑逃命。背景是地狱般的景象:燃烧的车辆,倒塌的建筑,漫天飞舞的灰烬。刺耳的警报声、爆炸声、人群绝望的哭喊和一种沉闷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咚…咚…”声混杂在一起。

紧接着,一个庞大到占据了大半个抖动屏幕的阴影,缓缓移入了画面。

是它!“破冰者”!

它矗立在涩谷那标志性的十字路口。曾经繁华的霓虹招牌在它脚下如同破碎的玩具,闪烁着最后的、诡异的光芒。它巨大的、流淌着漆黑粘液的头部微微转动,那些幽蓝色的复眼晶体,在弥漫的硝烟和城市火光中,冰冷地扫视着这片由人类建造的、脆弱的水泥丛林。

突然,画面剧烈地升高、旋转!拍摄者似乎被气流掀飞了!镜头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从一个极高、极其危险的俯视角度——它正对着怪兽侧面那覆盖着厚重甲壳的、如同山丘般的脖颈处!

就在这个瞬间!

“咻——轰!!!”

一枚拖着长长尾焰的反坦克导弹,从画面边缘的一栋半塌高楼中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目标!巨大的爆炸火光瞬间吞噬了镜头!

“打中了!”老王下意识地吼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火光和浓烟迅速散去。

屏幕上的景象,让科考站内三人瞬间如坠冰窟,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怪兽脖颈处厚重的甲壳上,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冒着青烟的凹痕。真正致命的不是这个。

是那飞溅出来的东西!

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粘稠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液体!如同融化的、剧毒的蓝宝石!它们在爆炸的冲击下,如同致命的暴雨般***而出!

几滴散发着妖异蓝光的粘液,如同拥有生命般,正正地、狠狠地溅射在画面背景中,那座曾经象征本京骄傲的钢铁高塔——东京塔的基座钢梁上!

嗤——!!!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剧烈腐蚀声,即使透过劣质的直播音响也清晰可闻!

那座坚固无比的巨大钢铁塔基,接触蓝液的部分,瞬间腾起浓烈的、带着强烈辐射标志性的、诡异的蓝白色烟雾!坚硬的合金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扭曲、凹陷下去!像烈日下的蜡像!被腐蚀的金属表面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迅速蔓延的锈蚀斑纹,结构强度在瞬间瓦解!

那妖异的蓝光,那恐怖的腐蚀效果,那标志性的蓝白色烟雾……无数破碎的线索瞬间在他脑海中炸开、串联!伏岛倾倒的污水样本报告图片、新闻里出现过的所谓“处理水”储存罐的颜色……和眼前这飞溅的、来自怪兽体内的蓝色毒血……一模一样!

“那不是它的血……”陈默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洞悉了最恐怖真相的麻木,“那是……那群畜生倒进海里的……东西。它在里面……泡透了……”

他猛地抓起旁边桌上那台一直默默运行、记录着环境辐射背景值的仪器。屏幕上的数字,清晰地显示着当前的读数:0.01 μSv/h。

屏幕上,那头巨兽朝着本京更深处,轰然踏下!

---

本京的陷落,只用了不到七十二小时。那头被绝望的人类称为“破冰者”的异兽,它体内流淌的剧毒蓝血和那无坚不摧的腐蚀性,彻底击溃了人类引以为傲的防御力量。钢铁丛林在它脚下如同朽木般崩塌、溶解,化为冒着蓝白色辐射蒸汽的废墟。自卫队最后的抵抗,在涩谷十字路口那标志性的东京塔如同蜡像般融化垮塌的直播画面中,被彻底碾碎了希望。

北极科考站内,备用能源驱动的唯一一块屏幕上,滚动着来自全球各大通讯社的、触目惊心的标题:

【本京沉默!‘破冰者’深入本岛!】

【毒血蔓延!人类武器失效!】

【辐射消失?怪兽路径环境辐射值归零之谜!】

【末日倒计时:下一站,大阪?】

陈默站在舷窗前。窗外,是亘古不变的冰原,一片死寂的白。他手中紧握着那台便携式辐射检测仪,屏幕幽幽地亮着,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个数字:0.00 μSv/h。

自从“破冰者”离开这片冰原后,这片区域的辐射彻底归零了。

冰冷的仪器外壳硌着他的掌心,屏幕上的“0.00”像一双冷漠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他。伏岛沿岸激增的辐射尘消失了,东京废墟上空那致命的放射性烟云消散了……怪兽所过之处,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橡皮擦抹过,那让人类恐惧了半个多世纪的、看不见的死亡阴云,荡然无存。

它不是在散播死亡,它在……进食......净化。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劈开了陈默脑海中所有的混沌迷雾。那些怪兽精准找到伏岛的路径,并且能吞噬辐射的特性……所有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冰冷而清晰的链条,指向一个令人灵魂颤栗的真相。

冰川,亿万年的冰封。

核污水——那群人说可以稀释、可以无视的毒液现在却成了最后的钥匙,融化了囚笼。释放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外星入侵者。

或许是属于地球本身的免疫细胞。

它们的使命只有一个:定位、吞噬、清除那些正在毒害这颗星球母体的……致命病变。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苦涩和荒谬的叹息,从陈默干裂的唇间溢出。他看着舷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那张因极地寒风和巨大压力而憔悴不堪的脸,此刻写满了洞悉末日真相的绝望平静。

就在这时——

呜嗡————!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低沉到超越人类听觉极限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脚下坚硬的冰层深处传来!它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骨骼、内脏、乃至灵魂!整个科考站厚重的金属结构随之发出不堪重负的、高频的呻吟!桌上的水杯疯狂跳动,仪器指针乱颤,灯光明灭不定!

“又……又怎么了?!”老王惊跳起来,声音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弓之鸟般的恐惧。

小李也猛地抬起头,脸上更深的茫然与绝望显现。

陈默霍然转身,一个箭步冲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飞速敲击。外部为数不多还能工作的地震传感器和次声波监测器的读数,瞬间被调取到主屏幕上。

屏幕上,代表地壳深层震动的波形图,如同疯了一般剧烈地上下窜动!那峰值之高,频率之诡异,远超任何已知的地质活动!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次声波频谱——它并非单一频率的震动,而是无数个低沉、古老、充满压迫感的“声音”在冰层深处相互叠加、共鸣!像沉睡巨兽被唤醒时的集体低吼,又像大地本身发出的、冰冷而宏大的审判宣告!

“不是地震……”陈默的声音异常沙哑,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屏幕上那疯狂跳动的波形,以及窗外那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冰原,“是……回应。”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喀嚓……喀嚓嚓嚓——!!!”

令人牙酸的、冰层被巨大力量强行撕裂的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死亡的潮汐般席卷而来!这一次,不再局限于某个点,而是整个视野所及的、广袤无垠的冰原!

在陈默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在老王和小李惊恐到失声的注视下,窗外那片死寂的白色世界,活了!

数不清的巨大裂缝,如同大地上骤然睁开的、冰冷无情的眼睛,在震耳欲聋的冰裂声中疯狂蔓延!纵横交错!深不见底!幽蓝的、来自极深处冰川核心的微光,从那些迅速扩大的黑色深渊里透***,将翻腾的冰尘染上一种诡异而神圣的色彩。

紧接着,在那些深不见底的冰渊边缘,在翻腾的冰雾和幽蓝的寒光中,一点、两点、十点、百点……成千上万点幽蓝色的光芒,次第亮起!

冰冷、深邃、漠然。

如同沉睡的星辰在冰川深处苏醒。那是眼睛,是无数双属于同样存在的、不带丝毫情感的复眼!

冰层在更大的轰鸣声中拱起、破碎!更多的、形态各异但同样覆盖着万年寒冰般甲壳的庞大轮廓,正挣扎着、从亿万年的冰封囚笼中,破茧而出!它们巨大的阴影在弥漫的冰尘和幽蓝光芒中缓缓升起,相互重叠,连成一片移动的、毁灭的山脉!

脚下的震动越来越猛烈,冰裂声如同世界崩解的哀鸣。主屏幕上,那台一直监控着环境辐射值的仪器,数字在剧烈的震动中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归位,稳稳地定格在——

0.00 μSv/h。

绝对的零。

陈默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剧烈震颤的舷窗,望向那片正在苏醒的、由无数巨大阴影和幽蓝眼睛组成的恐怖冰原尽头。在更遥远的地平线上,在极光开始诡谲舞动的灰暗天穹之下,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难以想象的轮廓,正缓缓地、不可阻挡地从最深最厚的冰盖之下隆起。

它的阴影,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仅仅是显露出的冰山一角,便让这冰川在其面前显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丘。

净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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