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序章·雪落无声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北方小城的军区医院窗台上,积了厚厚一层。
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挥之不去。林晚星用温水浸湿的软布,
极其轻柔地擦拭着病床上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他的脸色是苍白的,
紧闭的双眼下投着一圈淡淡的青影,呼吸微弱却平稳,像一座陷入永恒沉寂的山。
她的指尖掠过他眉骨上一道浅色的旧疤,动作熟练而充满怜惜。然后,
她的目光落在枕边那枚略显陈旧的军功章上,金属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窗外是1974年的寒冬,窗内是她守候的第三个昼夜。她俯下身,嘴唇贴近他的耳廓,
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穿透岁月坚韧:“砺锋,下雪了。你说过,
要陪我看一辈子雪的。”话音落下,回应她的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和窗外愈发密集的雪落。林晚星握住他那只布满粗茧、此刻却无力垂落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泪意涌上,却被她强行逼退。不能哭,他是她的山,山不会倒,她更不能先倒下。记忆,
如同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飘回了四年前,那个同样飘着雪的冬天,
她初到白桦村的日子……第二章:白桦林中的初遇(1970年冬)火车喷着浓重的黑烟,
喘着粗气,终于在北疆的一个小站停靠。林晚星提着简单的行李,随着其他十几个知识青年,
踏上了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冷,是刺骨的冷。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呵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举目四望,是无垠的雪原和远处光秃秃的山峦,
一种巨大的荒凉感和孤独感瞬间攫住了她这个来自江南水乡的姑娘。“知识青年到农村去,
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站台上红旗招展,口号声此起彼伏,
但林晚星只觉得耳朵冻得生疼,心里空落落的。来接他们的是白桦村的生产队长,
一个裹着厚重棉袄、脸庞黑红的中年汉子,姓李。他扯着嗓门点名,声音洪亮,
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林晚星!”“到!”她赶紧应声,往前站了一步。
李队长打量了她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姑娘太秀气了,细皮嫩肉的,
一看就不是能干重活的样子。他挥挥手:“上车吧,路还远着呢!”所谓的车,
是几辆马拉的爬犁。林晚星和几个女知青挤在一辆爬犁上,盖着散发着牲口气味的厚棉被,
在颠簸的雪路上前行。雪原茫茫,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马蹄声和风声。不知过了多久,
一片茂密的白桦林出现在眼前。光洁的树干笔直地指向天空,像列队的士兵。林子深处,
隐约可见一片低矮的土坯房,炊烟袅袅升起。白桦村,到了。分配住处的过程简单而迅速。
林晚星和另一个叫王娟的女知青被安排住在村东头一户姓张的寡妇家,张家大娘是个爽利人,
家里还算干净。安顿下来没两天,劳动就开始了。北方的冬天农活不多,主要是积肥、铡草,
但对这些城里来的学生娃来说,每一项都是考验。林晚星的手很快就磨出了水泡,
肩膀被扁担压得又红又肿,但她咬着牙不吭声。她带来的几本旧书,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慰藉,
在煤油灯下翻看时,能暂时忘却身体的疲惫和思乡的愁绪。那天下午,天气稍暖,雪化了些,
露出地面冻得硬邦邦的土。林晚星被安排和几个妇女一起去公社领下一阶段的学习材料。
回来的路上,一阵邪风猛地刮过,
她抱在怀里的一摞《红旗》杂志和几本给村里孩子认字的小册子,呼啦一下被吹得七零八落。
“哎呀!”她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捡。纸张在风中打着旋,四处飘散。
同行的妇女们也帮着追捡,但风太大,眼看几本小册子就要滚进路边的沟里。就在这时,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旁边的岔路快步走来,军绿色的棉袄在白雪映衬下格外醒目。他动作极快,
几步就冲到沟边,长臂一伸,利落地将几本册子捞了起来。然后又转身,
帮着她把散落在地上的杂志一一捡回。“谢谢……谢谢你同志。”林晚星喘着气,连忙道谢,
抬头看向来人。那一刻,她仿佛撞进了一双深邃而明亮的眼睛里。他看起来二十七八岁,
寸头,脸庞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线。身姿挺拔如松,
即使穿着厚厚的棉军装,也能感受到那股属于军人的挺拔气质。他也正看着她,
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和不易察觉的审视。“没事儿,举手之劳。”他的声音低沉有力,
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他注意到她冻得通红的双手和略显凌乱的发辫,
以及怀里紧紧抱着的、沾染了泥雪的书籍。“你是新来的知青?”他问,
一边帮她把最后几本杂志摞好。“嗯,我叫林晚星,来了快半个月了。”林晚星点点头,
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快。“陈砺锋。”他言简意赅地报上名字,随即补充道,“回来探亲。
”原来他就是村里人口中那个在边防部队当连长的陈家老大!林晚星来这几天,
隐约听过村民的议论,说陈家小子有出息,在部队里当了官,是全村的光荣。“陈连长,
谢谢你。”她再次道谢,声音轻柔。陈砺锋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和因为寒冷而微红的脸颊,
心里某根弦微微动了一下。这个女知青,和他印象里那些或娇气或抱怨的学生不太一样,
她的眼神里有种安静的、倔强的力量,尤其是她对待那些书本的态度,小心翼翼,
像是捧着什么珍宝。“风大,快回去吧。”他压下心里的异样,朝她点了点头,
便转身大步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林晚星看着他那宽阔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白桦林的小路尽头,
怀里抱着他帮忙捡回来的、带着他手心余温的书本,第一次觉得,这北国的寒风,
似乎也不那么刺骨了。命运的齿轮,就在这个平凡的冬日午后,悄然开始转动。
第三章:白桦林的印记那次仓促的初遇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
在林晚星平静的生活里漾开了一圈涟漪。但她很快就把这短暂的悸动埋在了心底。
知青的生活是具体而粗糙的,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计和需要适应的习俗。
她被分配到村里的扫盲班帮忙,教几个年纪大的村民和顽皮的孩子认字。
这让她找到了一丝价值感。当她用粉笔在简陋的黑板上写下“中国”、“人民”这些字时,
看到那些布满皱纹或充满好奇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情,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几天后的傍晚,林晚星从扫盲班下课,抱着教案往回走。夕阳给雪地镀上了一层金红色,
白桦林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习惯性地绕到林子边,想享受片刻的宁静。却没想到,
又遇见了陈砺锋。他正站在一棵特别粗壮的白桦树下,仰着头看着什么,
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轮廓分明。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到是她,眼中掠过一丝惊讶,
随即化为浅浅的笑意。“林老师,下课了?”他主动打招呼,语气比上次随意了些。
林晚星脸一热,“陈连长,你别这么叫,我就是帮帮忙。”“教人识字,就是老师。
”陈砺锋语气肯定,他指了指树干,“你看。”林晚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棵白桦树的树皮上,刻着几个不太规则但清晰可辨的字:“保家卫国”。
字迹略显稚嫩,却透着一股狠劲。“这是我十六岁当兵前刻的。”陈砺锋的声音带着回忆,
“那会儿心气高,觉得非要留下点记号不可。
”林晚星伸手抚摸那冰冷的、已经随着树木生长而有些变形的字迹,
仿佛能触摸到少年陈砺锋一腔滚烫的热血。“很好看。”她轻声说,“很有力量。
”陈砺锋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划过那些字,心头又是一动。他见过不少城里来的姑娘,
大多对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一切带着疏离甚至嫌弃,但她没有。
她的眼神里有种理解和……尊重。“听村里人说,你教得很好,孩子们都爱听你讲课。
”他岔开话题。“是他们愿意学。”林晚星谦虚地说,随即鼓起勇气问,“陈连长,
你在部队……很远吗?是不是很辛苦?”提到部队,陈砺锋的话匣子似乎打开了一些。
他给她讲边防哨所的严寒,讲巡逻路上的艰险,讲战友之间的情谊,
也讲他对脚下这片土地最朴素的热爱。他的描述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格外真实动人。
林晚星静静地听着,她被这个男人话语里的责任、担当和忠诚深深吸引。
这与她熟悉的书本世界完全不同,是一种更具象、更粗粝的英雄主义。她也说起自己的家乡,
江南的杏花春雨,小桥流水,说起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迷茫。她的声音温柔,语调舒缓,
像溪水流过陈砺锋习惯了枪炮声的心田。夕阳彻底沉下了地平线,暮色四合。
两人并肩走在回村的小路上,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大多数时候是陈砺锋在说,林晚星在听,
偶尔她问一个问题,他便仔细地回答。分别时,陈砺锋看着她走进张家院门,才转身离开。
林晚星回到冰冷的屋子,心里却觉得暖洋洋的。王娟打趣她:“晚星,脸怎么这么红?
碰上啥好事了?”林晚星只是抿嘴笑了笑,没有回答。那个晚上,她枕着窗外细微的风声,
很久都没有睡着。陈砺锋的身影和他的话语,在她脑海里反复盘旋。接下来的几天,
仿佛有种默契,他们总会在傍晚的白桦林边“偶遇”。有时只是简短地聊几句,
有时会一起走一段路。林晚星发现,这个看似严肃的军人,内心其实很细腻。
他会注意到她手指的冻疮,下次见面时塞给她一盒蛤蜊油;他会记得她提过喜欢普希金的诗,
虽然他自己不太懂,却会认真听她念诵。一种微妙的情愫,
在两个背景迥异的年轻人心中悄然滋生。在这片冰天雪地的北国,爱情来得猝不及防,
却又显得如此顺理成章。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陈砺锋的探亲假,马上就要结束了。
第四章:定情与别离离别的气氛,像渐渐凝聚的寒雾,笼罩在两人心头。
最后一次在白桦林边见面,是在陈砺锋离开的前一天傍晚。雪又开始细细碎碎地下了起来,
落在光秃秃的枝桠上,落在他们的肩头。沉默了很久,陈砺锋率先开口,
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我明天一早就走。”林晚星的心猛地一沉,虽然早有准备,
但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棉鞋尖,
轻轻“嗯”了一声。“林晚星同志,”陈砺锋转过身,面对着她,
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灼热,“有句话,在我走之前,必须跟你说。”林晚星抬起头,
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心跳如擂鼓。“我陈砺锋,是个粗人,当兵打仗是我的本分,
不会说那些文绉绉的话。”他顿了顿,像是在积蓄勇气,“但从第一次见到你,
捡起那些书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像……像这白桦林里的星星,又亮,
又安静,照得我心里透亮。”林晚星的脸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了。
她从未听过如此直接又笨拙的告白,却觉得比任何诗篇都动听。“我知道,
你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有文化,有前途。而我,可能一辈子都要守在边疆,
给不了你安稳富足的生活。”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艰难,但目光依旧坚定,“可是,
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愿意跟我处对象吗?愿意……等我吗?
”雪花落在林晚星长长的睫毛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她看着眼前这个紧张得拳头微微握紧的男人,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真诚和期待,
所有的矜持和顾虑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想起了他讲述边防故事时的认真,
想起他塞给她蛤蜊油时的笨拙,想起他听她念诗时专注的侧脸。是的,她愿意。
愿意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厚重的情感,赌上一个未来。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
迎上他的目光,清晰而坚定地说:“我愿意。”三个字,像春风融化了冰雪。
陈砺锋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他猛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林晚星冰凉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粗糙、温暖,带着枪械磨出的老茧,却让她感到无比的安心。“晚星!
”他激动地唤着她的名字,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一声呼唤里。没有更多的甜言蜜语,
他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两人在飘雪的白桦林中静静站立,
无声胜有声。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进她手里:“这个,送你。留个念想。
”林晚星打开,里面是一枚红五星帽徽,在雪光映照下,熠熠生辉。“等我回来。”他说。
“嗯,我等你。”她点头,将帽徽紧紧攥在手心。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
村里的狗吠声和马车声惊醒了林晚星。她知道,他走了。她披衣起床,推开窗,
望着村口那条覆满白雪的小路,久久伫立。手里,那枚红五星硌得手心微微发疼,
却也是她心里唯一的暖源。陈砺锋离开后的日子,生活恢复了原有的节奏。
但林晚星的心境却完全不同了。她更加努力地劳动,更加用心地教书,仿佛要把对他的思念,
都转化为扎根于此的力量。她开始主动接近陈砺锋的家人,尽管陈母的态度总是客气而疏离,
那位大嫂赵金凤的眼神里更是带着明显的审视和挑剔。她定期给陈砺锋写信,
信里写村里的变化,写学生们的进步,写白桦林又长出了新叶,也写淡淡的思念。
陈砺锋的回信总是不长,字迹刚劲,内容务实,报平安,问冷暖,偶尔提及边防的趣事,
但每封信的结尾,都会有一句:“勿念,等我。”等待的日子漫长而充满希望。
林晚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风雨,但此刻,她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她相信,那个像白桦树一样挺拔坚韧的男人,一定会信守诺言,回到她身边。而他们的故事,
才刚刚拉开序幕。第五章:红烛映雪,此心为家陈砺锋再次归来,已是次年春天。
白桦林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冰雪消融,土地露出了黑褐色的肌肤。这次回来,
他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些,眉宇间也多了几分经过风霜沉淀的沉稳。他与林晚星的婚事,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两颗早已紧紧相依的心,只等待一个正式的仪式。
婚礼定在“五一”劳动节,简单得近乎简陋。没有迎亲的车队,没有华丽的婚纱,
林晚星穿了一件自己改过的、半新的红格子罩衫,辫子上扎了根红头绳,
便是新娘子的全部妆扮。陈砺锋则是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胸前别着那朵纸做的大红花。
婚礼在村大队部举行,由老村长主持。乡亲们挤满了不算大的屋子,嗑着瓜子,说着吉祥话。
仪式简单而庄重,向毛***鞠躬,向家长鞠躬(陈父早逝,只有陈母端坐上方,
表情复杂),夫妻对拜。当陈砺锋小心翼翼地将一枚崭新的红五星帽徽别在林晚星的胸前,
代替了之前他送的那枚旧的后,低声说:“晚星,以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林晚星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这泪水里,有离乡背井的酸楚,有坚守等待的甜蜜,
更有对未知未来的憧憬与坚定。新房是陈家院子里一间原本堆放杂物的西厢房,
陈砺锋回来前带着弟弟简单粉刷了一下,糊了新窗纸,一铺炕,一张旧桌子,两把椅子,
便是全部家当。红烛摇曳,映着窗纸上大红的“喜”字,也映着两张年轻而充满希望的脸。
闹洞房的人散去后,夜归于宁静。陈砺锋握着林晚星的手,
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因为劳动而不再细腻的手心,满是愧疚:“晚星,跟着我,委屈你了。
啥也没有……”林晚星摇摇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声音轻柔却坚定:“不委屈。砺锋,
我们有彼此,有对未来的盼头,这就比什么都强。家,不是房子有多大,而是心里有多暖。
”窗外,春夜的微风拂过白桦林,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为这对新人祝福。这一夜,
红烛燃尽,两颗心彻底交融,许下了风雨同舟的誓言。第六章:三尺讲台,
一颗初心婚后的生活,平淡而充实。陈砺锋的假期有限,这次回来也只能待上一个月。
他尽力帮家里干活,修补房屋,更像一座山一样,为林晚星在新环境中站稳脚跟提供着支撑。
林晚星则正式成为了白桦村小学唯一的老师。说是小学,其实只有一间四面透风的土坯房,
容纳着年龄参差不齐的二十几个孩子。教材匮乏,黑板是用锅底灰涂刷的木板上。
但这些困难,都难不倒林晚星。她把自己的知识和对世界的理解,
融汇在简单的识字和算术教学中。她教孩子们唱“红星闪闪放光彩”,
也给他们讲《小马过河》的故事,启发他们思考。她发现村里很多女孩都不上学,
便利用晚上时间,挨家挨户去做工作,告诉家长们“女孩子识字,将来也能顶半边天”。
她的耐心和真诚,逐渐赢得了孩子们的爱戴和大部分村民的尊重。下课的时候,
常有孩子把从家里带来的烤红薯、炒黄豆偷偷塞进她的口袋。
看到孩子们眼中求知的火光被点燃,林晚星感到前所未有的价值感。这片曾经陌生的土地,
因为她倾注的心血,开始变得亲切起来。陈砺锋看着在讲台上神采飞扬的妻子,
眼里满是骄傲和爱意。他常常坐在教室最后面,像个小学生一样听她讲课,
有时也会应她的邀请,给孩子们讲讲边防战士保卫祖国的故事,激发孩子们的爱国情怀。
夫妻二人,一个用知识启迪心灵,一个用精神树立榜样,成了白桦村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第七章:庭院深深,暗流涌动然而,和谐的表面下,暗流始终存在。这暗流,
主要来自陈砺锋的家人,尤其是他的母亲和陈大嫂赵金凤。陈母是个传统的农村妇女,
丈夫早逝,她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陈砺锋的妹妹陈小芸已出嫁),
性格坚韧却也固执。对于大儿子娶了这个“城里的娇小姐”,她始终心存芥蒂。在她看来,
儿媳的首要任务是伺候好丈夫,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而不是整天“抛头露面”去教什么书,
那能挣几个工分?能当饭吃?“砺锋啊,你看晚星,细胳膊细腿的,地里的活也帮不上大忙,
这整天跟一群泥猴子混在一起,像个什么样子?”趁林晚星去学校的时候,
陈母忍不住对儿子唠叨,“你常年在部队,家里没个壮劳力,光靠你弟弟和你媳妇那点工分,
以后这日子咋过?”陈砺锋总是耐心解释:“妈,晚星教书也是为村里做贡献,是光荣的事。
她能识文断字,教孩子们知识,这是好事。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您别担心。
”但这样的解释,并不能完全消除陈母的忧虑。更重要的是,林晚星过门快一年了,
肚子一直没动静,这更成了陈母的一块心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根深蒂固,
她开始怀疑这个城里媳妇是不是身体有问题,或者根本不想给老陈家传宗接代。
而大嫂赵金凤,则更多是出于嫉妒和利益的考量。她自己是本村人,嫁到陈家多年,
生了两个儿子,自认为是陈家的功臣。如今见林晚星不仅长得好看,还有文化,
深得丈夫疼爱,连村里人都高看一眼,心里便很不平衡。她时常在陈母耳边煽风点火:“娘,
您看弟妹,说是教书,我看就是图轻快。哪像我们,天天土里刨食,累死累活。
砺锋兄弟的津贴,怕不是都给她买雪花膏了吧?”“这都多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是……有啥问题吧?咱老陈家可不能绝后啊。”这些闲言碎语,像绵绵的针,
刺穿着原本就不算牢固的婆媳关系。林晚星并非毫无察觉,她尽量表现得勤快懂事,
抢着做家务,有好吃的先紧着婆婆和小叔子(陈砺锋的弟弟陈砺兵),
用自己的津贴给家人扯布做新衣。但她发现,无论她怎么做,似乎都无法真正融入这个家庭,
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一次,她听到赵金凤在厨房里对陈母说:“娘,您就别指望她了,
我看她心气高着呢,等砺锋兄弟回来,没准就跟着随军去了,还能留在咱这穷沟沟里?
”林晚星心里一凉。她从未想过离开白桦村,离开她倾注了心血的学校和孩子们。这里,
有她和砺锋的家啊。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在这个看似平静的院落里,
她始终是个“外人”。她把这份委屈和隐忧藏在心里,只在给陈砺锋的信中,
偶尔流露出对婆媳关系的一丝无奈。陈砺锋回信总是安慰她,让她多忍让,
说他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时间长了就好了。他还承诺,下次回来,一定好好跟家里谈谈。
然而,命运没有给他们更多的时间。第八章:山雨欲来风满楼短暂的团聚后,
陈砺锋再次踏上了归队的旅程。这次分别,两人心中都多了几分沉重。林晚星是舍不得,
以及对未来家庭关系的隐隐担忧;陈砺锋则是对妻子的牵挂和对母亲态度的无奈。
日子依旧在忙碌中流逝。林晚星全身心扑在教学上,
她带的班级在公社的统考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得到了公社领导的表扬,
这让她在白桦村的地位更加稳固。晚上,她在煤油灯下批改作业、备课,也坚持看书学习,
她相信知识的力量,也从未放弃对更广阔世界的向往。她与陈砺锋保持着频繁的通信。信里,
他讲述边防的紧张局势,说最近摩擦增多,巡逻任务很重,但嘱咐她不必担心。
她则事无巨细地汇报村里的变化,学生的进步,还有对白桦林又一次变黄的感叹。
他们互相鼓励,互相思念,靠着薄薄的信纸,维系着跨越千山万水的感情。
1973年的秋天,似乎来得特别早。白桦林的叶子刚刚泛黄,
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就席卷了北疆。也就在这个时候,边境的紧张局势骤然升级,
小规模的冲突时有发生。村里开始流传一些小道消息,说那边境上打起来了,伤亡不小。
林晚星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她每天最盼望的就是邮递员的到来,
最怕的也是邮递员的到来——怕没有信,更怕收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陈母和赵金凤也听到了风声,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陈母拜佛的频率增加了,
赵金凤看林晚星的眼神,则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似乎既有点同情,
又有点……说不清的期待。一天下午,林晚星正在教室里教孩子们唱《我爱北京***》,
歌声嘹亮。突然,教室门被猛地推开,老村长站在门口,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军装、却不是陈砺锋的陌生人。“林老师,”老村长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你先出来一下。”孩子们停止了歌唱,好奇地看着门口。林晚星的心,
像一下子坠入了冰窟。她手中的粉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山雨,
终于要来了。第九章:惊天噩耗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晚星看着老村长和他身后两位神情肃穆的军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四肢百骸都僵住了。孩子们鸦雀无声,一双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懵懂和不安。“林老师,
”老村长又唤了一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这两位是砺锋部队上的同志……有点事,
要跟你说说。”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军官上前一步,他肩章上的星星显示着他的职务不低。
他目光沉痛,语气尽可能放缓,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林晚星的心上:“林晚星同志,
我们是陈砺锋连长所在部队的。非常沉痛地通知您,陈砺锋同志在日前一次边境巡逻任务中,
为掩护战友,遭遇敌人埋伏,身负重伤……”后面的话,林晚星听得断断续续,
上特派我们前来接您……”“重伤……生命垂危……”这几个字在她脑海里疯狂旋转、放大,
最终变成一片轰鸣的白噪音。她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离她最近的一个大孩子惊呼一声:“林老师!”老村长和那位军官连忙扶住她。
林晚星死死抓住桌角,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自己。不能倒,
砺锋还在等着她!她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
但眼神却爆发出一种惊人的急切和坚定:“他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去!马上就走!
”她甚至来不及安抚受惊的孩子们,也顾不上收拾任何行李,只对老村长仓促地说:“村长,
学校……孩子们麻烦您了……”老村长重重叹了口气,眼眶泛红:“放心去吧,孩子,
村里有我们。路上小心,砺锋那孩子……吉人自有天相。
”两位军人也被林晚星这看似柔弱却异常决绝的反应所震动。他们立刻安排,
几乎是半扶半架着魂不守舍的林晚星,坐上停在不远处的吉普车,风驰电掣般驶离了白桦村。
车窗外,熟悉的村庄、白桦林飞速倒退。林晚星紧紧攥着胸前那枚红五星帽徽,
那是他们爱情的信物,此刻成了她唯一的支撑。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却浑然不觉,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砺锋,等我!你一定要等我!第十章:病房相守,信念如磐一路奔波,
辗转颠簸,林晚星终于赶到了位于省城的军区总医院。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