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之巅,万年雪莲绽放之日,便是天太子玄墨历情劫、证仙帝之时。这秘密,
像潜流在九重天华美衣袍下的毒蛇,冰冷,隐秘,人尽皆知。
唯独那株刚化形不久、名为云芷的雪莲,一无所知。(一)寒气砭骨,
却抵不上心头泛起的涟漪。云芷跪坐在昆仑山巅最纯净的冰雪里,
指尖拂过一株新绽的雪莲花瓣。她化形不过三载,灵智初开。“殿下说,
极寒之地孕育的灵物,最是通透明澈。”她低声自语,唇角弯起一个稚拙的弧度,
从广袖中取出一只剔透的玉瓶,里面是凝露般的琼花蜜。“他说,这个能暖身。
”那是天太子玄墨,在她化形那日,如一道光劈开万年积雪,降临在她面前的神祇。
他赠她名姓,教她礼仪,将她从荒芜的昆仑带回了繁花似锦、暖风拂面的九重天。他说,
见她第一眼,便觉天地间的灵气,都钟毓于她一身。“云芷。”一声轻唤,如碎玉投泉。
云芷蓦然回首,眼底的冰雪瞬间消融,漾满了星光。玄墨就站在不远处的雪松下,
一身月白常服,衬得他面容清俊如玉。他身后是翻涌的云海,霞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
宛如画卷。“殿下!”云芷起身,像一只欢快的雪雀般奔向他。献宝似的举起玉瓶,
“您尝尝,今年的琼花蜜,可甜了。”玄墨接过玉瓶,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手腕,
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他垂眸看着她,目光深邃,似能溺毙人心。“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昆仑苦寒,以后少来。你想要什么,天宫里都有。”“不苦的。
”云芷连忙摇头,脸颊微红,“这里……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而且,殿下不是说过,
我的本体需时常汲取昆仑寒气才能稳固吗?”玄墨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芒,
随即被更浓的笑意覆盖:“是,是我疏忽了。总想着将你护在身边,却忘了你的本源。
”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拂去她发梢落下的一片雪花。动作亲昵,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云芷的心跳漏了一拍,羞怯地低下头。她全然信赖地沉浸在这份“独宠”中,
浑然不觉那温柔背后,是早已编织好的天罗地网。(二)九重天之外,幽冥血海。
这里是与昆仑截然相反的世界。天空是永不褪色的暗红,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血腥的混合气味。翻腾的血浪中,不时有扭曲的魔影嘶吼。
一道黑色的身影盘坐在血海中心的礁石上,暗红色的业火如同活物般缠绕着他,
每一簇火苗都像是在啃噬他的仙骨,灼烧他的神魂。剧痛无休无止,
万年来早已成为他呼吸的一部分——正是镇守此地的战神,明楼。他猛神,蓦地睁开眼,
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昆仑山巅,那抹纯净的白色身影,和她对另一个男人毫无保留的笑颜。
百年前,在他一次几乎被业火彻底吞噬时,
一股来自昆仑之巅的、至纯至净的雪莲心化作的灵气,偶然穿透时空,像一滴冰泉坠入火海。
那一刻,他获得了万年未有的短暂安宁。从此,他如同瘾君子般,本能地将神识投向昆仑,
守望那株能抚慰他痛苦的万年雪莲。三年前,她化形了。他“看”到天劫降临,
也“看”到玄墨恰到好处地出现,上演英雄救美。战神的本能让他警惕,那太过完美的巧合,
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这三年来,他看着她天真懵懂,看着她对玄墨全心信赖,
也看着那张温柔的网,越收越紧。他一次次想靠近,却因自身满身煞气,怕玷污她的纯净,
更怕唐突惊吓了她,只能止步于遥远的守望。就在刚才,
他麾下暗卫带来了那个确凿的流言——天太子欲借雪莲灵力,证道仙帝。恐惧,
如同最冷的冰锥,刺穿了他被业火灼烧的心脏。他要的不是她,是她的命!
他百年黑暗生命中唯一的光,即将被无情地献祭!明楼豁然起身,
周身业火因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冲天而起!他必须去!哪怕撕裂虚空会让他修为大损,
哪怕闯入昆仑会触犯天条!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束对他有恩的光,被无情地掐灭。
“云芷……”他呢喃出声,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石摩擦,带着百年守望的无望与悲伤。
(三)昆仑山巅,玄墨正将一枚温润的暖玉系在云芷腰间。指尖划过她腰际时,
一道极细微的金光一闪而逝,悄然没入她的灵台。“此玉能抵御寒气,以后再来,
便不会觉得冷了。”云芷抚摸着暖玉,心中甜暖如春。她仰头望着玄墨,
眼中是全然的倾慕:“殿下待我真好。”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轰!
”天空仿佛被硬生生撕开一道裂口!暗红色的业火气息汹涌而出,带着焚尽一切的暴戾!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陨星,重重砸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坚冰消融,蒸腾起刺鼻的白雾。
明楼长发披散,战甲染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魔物的血,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穿越风雪,
沉沉落在玄墨身后的云芷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警示,有焦灼,
却终究化为一抹难以触及的深沉。"离开他。"他声音沙哑低沉,仿佛每个字都带着血气,
"他在你身上种下咒印,待你灵力鼎盛之时,便是他取你性命证道之日。
"云芷被这煞气冲天的不速之客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玄墨的衣袖。躲到他身后。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玄墨将她护得严实,面色沉静如水,看向明楼的眼神,
却冷得似寒冰。“明楼上神。”玄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天家威仪,“擅离职守,私闯昆仑,
你可知罪?”明楼根本不看他,只是死死盯着云芷,
试图穿透那层温柔的屏障:“我是战神明楼,他在骗你!他养着你,是为了在你灵力最盛时,
取你性命,助他突破仙帝之境!跟我走!”云芷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玄墨。
玄墨感受到她的目光,微微侧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带着些许无奈的眼神。
仿佛在说:他是个莫名奇妙的疯子。这个眼神,瞬间抚平了云芷的疑虑。她鼓起勇气,
探出半个身子,声音虽小却坚定:“这位上神,你……你莫要再胡言乱语,
搅扰我和殿下清静了。”“搅扰……清静?”明楼重复着这四个字,
看着云芷那双纯净却写满不信任的眼睛,看着她紧紧依靠着玄墨的姿态。
一股无奈和无力瞬间将他吞没,他撕裂虚空,拼死赶来,换来的只是她的一句“搅扰清静”。
确实,他们并不相熟,这百年来,只是他单方面默默关注她而已。
玄墨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胜利者的弧度。他轻轻揽住云芷的肩,柔声道:“莫怕,
有我在。”他抬眼,冰冷吐出:“上神业火攻心,神志不清了吗,竟说出此等胡言乱语来。
请你离开,不要来打扰我们!”明楼没有再出声。他深深看了云芷一眼,
那目光里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悲悯的复杂情绪,随即转身离去。他这百年守望,
却没有踏出一步去主动认识,现在连救赎都成了打扰。风雪更急了,模糊了明楼远走的身影。
云芷望着那消失在天际的黑色身影。心头莫名地闪过一丝细微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很快便被玄墨温柔的话语抚平。(四)回到九重天,云芷被安置在玄墨寝殿旁的凝香阁。
殿宇华美,仙侍环绕,可她却觉得,这地方空旷得让人心慌。明楼离去时那个悲悯的眼神,
像一枚楔子,钉进了她原本毫无阴霾的心底。她反复回想他那句“他养着你,
是为了在你灵力最盛时,取你性命,助他突破仙帝之境”,
手掌下意识的捂住胸口——那里为太子玄墨正热烈的跳动着。她爱他。可是,他真的爱她吗?
他是天族太子,则她只是昆仑山巅一株不起眼的雪莲化形。他会伤害她吗?玄墨依旧温柔,
甚至比以往更甚。他亲自过问她饮食起居,为她讲解修炼诀窍,眉眼间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
他总是给她带来昆仑寒气滋养的仙草和天宫的琼浆,吃下后灵台格外清明,
修为增长也格外快。云芷觉得幸福而又惶恐不安,唯恐自己配不上也抓不住这样的幸福。
她的内心充满矛盾,总是联想起明楼的警告,又愧疚于自己的怀疑。这夜,
玄墨被天君召去议事。云芷推说乏了,早早遣退仙侍。月光透过雕花窗棂,
在地上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蟠桃林深处——一只碧绿的玉坠掉落在小路中央,
仿佛被人刻意安置在那里。她蹲下身捡起来,指尖触及那玉坠,
竟看到那玉坠中封着半边雪莲心,气息隐隐透着熟悉。玉坠中一股微弱却纯粹的清凉气息,
顺着指尖悄然流入灵台,让她连日来因修为快速增长而产生的些微浮躁之感,
瞬间平复了不少。这感觉……与她每次汲取昆仑寒气时类似,却又不同。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力量。“这个玉坠能暂时压制你灵台的异常。”一道低哑声音,
自身后响起。云芷猛地回头。只见明楼从一株虬结的古桃树后走出。他依旧一身玄黑战甲,
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周身气息比上次见时更不稳定,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并未靠近,
与她保持着一段克制而疏离的距离。“你……你怎么还敢来?”云芷心跳漏了一拍,
下意识地后退。“我来,只为印证一事。”明楼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业火明明灭灭,“你近日修炼,灵力增长是否过快?灵台深处,
是否偶有针刺般的细微悸动?尤其是……在他赠你琼桨或带你回昆仑之后。”云芷瞳孔微缩。
这些细微的感受,她只以为是修炼常状,从未对人言!“你如何得知?”“缚灵咒。
”明楼吐出这三个字。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它以你的本源为养分,催化你灵力疯长,
待巅峰之时,便是连本带利,收割殆尽之期。”他指下那枚玉坠:“此物名‘镇魂玉’,
能短暂隔绝咒印感应,让你看清自身灵台真相。你若不信,可自行探查。”说完,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小心他身边那个叫赤炎的心腹仙官。”留下这句话,
他身形一晃,便化作一缕暗影,融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芷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她看着耳坠,内心天人交战。手不经意间抚摸玉坠,
突然间灵台微微一震!她不再犹豫,立刻盘膝坐下,凝神内视。这一次,
有了镇魂玉那缕奇异气息的引导,她清晰地“看”到了!在她纯净的灵识本源周围,
不知何时,竟缠绕着数道极其细微、几乎与自身灵气融为一体的金色丝线!它们如同活物,
正悄无声息地汲取着她增长的力量,散发出与玄墨同源的、温暖却令人心悸的气息!
原来……他真的在骗我。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刀,瞬间剖开了她所有的甜蜜幻想。
信任的高塔,轰然倒塌,露出底下狰狞的真相。她踉跄起身,扶住桃树才勉强站稳。
手紧紧攥着那枚救命的碧绿玉坠,浑身冰冷。那些甜蜜的回忆瞬间化作锋利的冰刃,
将她的心割得鲜血淋漓。她想起每次修为突破时玄墨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