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未签的名额六月的风裹着梧桐絮撞在尚城国际高中的玻璃幕墙上,
溪韵白指尖捏着的美术统考合格证边角发皱,指腹蹭过纸面凸起的“优秀”评级,
走廊尽头的公告栏前却炸开比蝉鸣更刺耳的喧闹。她刚走近,
就听见人群里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过来,扎得耳膜发疼。“我就知道池御会选方梓柚!
他俩才是真的般配,一个全国状元,一个万年老二,都是学理科的,
以后去华大还能一起搞科研。”“可不是嘛,溪韵白虽然画画厉害,
但跟池御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艺术生和学霸,怎么看都差点意思。”“再说了,
方梓柚多不容易啊,家里条件一般还拼到这个份上,池御把情侣名额给她,才算实至名归。
”……溪韵白的脚步顿在原地,帆布笔袋里的炭笔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像极了她此刻乱作一团的心。她看见人群中央的池御被校领导围着,白衬衫领口沾着彩带,
脸上是惯有的从容——仿佛早就知道,所有人都会认同他的选择。终于有人注意到她,
议论声稍稍停了停。有人却故意提高声音:“溪韵白也来了?其实也不用难过,
池御也是为了方梓柚好,毕竟理科生的路比艺术生好走多了。”溪韵白没说话,
只是攥紧了手里的合格证,指节泛白。这时池御拨开人群朝她走来,
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晚吃什么:“韵白,华大那个情侣名额我给梓柚了,
她比你更需要这个机会。”“你没问过我。”溪韵白的声音很轻,
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的美术联考分数距华大美院仅差三分,
文化课再冲一冲本有希望,而池御手里的名额,
是能直接跨过分数线的“绿色通道”——那是她熬夜画速写、在画室啃面包时,
无数次幻想过的捷径。“问你你肯定不同意。”池御伸手想碰她的头发,被她偏头躲开。
她质疑:“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不同意?”他皱了皱眉,语气添了点不耐烦,
仿佛她的委屈是无理取闹。“你是艺术生,后面还有其他美院可以选。而且你一向善解人意,
肯定理解我。”“梓柚不一样,她跟我争了三年年级第一,学理科多累啊,
这个名额能让她稳上华大物理系。”“你看大家不也觉得,她跟我更合适吗?
”他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溪韵白最后一点期待。原来在他眼里,
她的梦想不仅可以随意被安排,连“般配”与否,都要靠别人的议论来定义。
走廊另一头传来脚步声,方梓柚抱着一摞《量子物理习题集》走来,
白色帆布鞋踩过散落的彩带。她镜片后的眼睛很亮,听见人群里的议论,
又看见溪韵白泛红的眼眶,脚步明显顿了顿。“池御,我已经收到华大的录取通知了,
凭我自己的分数。”方梓柚走到两人面前,声音不大,却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不少。
她翻开习题册,扉页上的高考成绩单赫然在目,总分比华大物理系录取线高了二十分,
“我拿了全国物理竞赛金奖,本身就有保送名额。
”池御愣住:“可我给你的名额……”“我没填。
”“以我的实力也不需要…”方梓柚打断他,转头看向溪韵白,目光落在她手里的合格证上,
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得意,反而带着几分认真,“韵白,你的静物写生我在学校画展见过,
光影处理得特别好。”“如果愿意的话,我的保送名额可以转给你,
华大美院今年刚好有一个对口的补录名额。”这句话像一道惊雷,
炸得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刚才还说“方梓柚实至名归”的人,此刻都张着嘴,
一脸难以置信。溪韵白猛地抬头,撞进方梓柚清亮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嘲笑,没有轻视,
只有一种坦诚的、近乎惺惺相惜的欣赏。和池御眼底的“理所当然”,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她忽然明白,所谓“般配”,从来不是别人嘴里的“门当户对”。而是有人能看见你的才华,
尊重你的梦想,哪怕这梦想,和她自己的世界截然不同。2 裂痕里的光溪韵白思虑再三,
最终还是用了方梓柚的保送名额。拿到华大美院录取通知书那天,她没像往常一样去找池御,
而是跟着方梓柚去了学校附近的旧书店。书店里弥漫着旧纸张的油墨香,
方梓柚蹲在角落的书架前,手里翻着一本泛黄的《艺术概论》,指尖划过书页上的批注,
动作比翻物理习题集时轻了许多。“其实我小时候学过三年素描。”方梓柚头也不抬地说,
声音压得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那时候邻居家的姐姐是美术生,会教我画小猫小狗。
”“后来我爸说‘画画不能当饭吃’,就把我的画笔锁起来了,
让我专心学理科——我们家条件不好,他总说,只有考去好大学、学个稳当的专业,
才能改变命运。”“画画是我的热爱,很庆幸还能遇到物理-我毕生想从事的职业。
”“而你很幸运,一下就能找到,两者均可兼得。真好!”溪韵白坐在她旁边,
手里捧着一本莫奈的画册,指尖轻轻抚过《睡莲》的色彩:“我知道你过得不容易。
”“上次看见你在食堂只买两个馒头,我就想把我的红烧肉分你一半,又怕你觉得我可怜你。
”“了解你喜欢画画后,与你分享美术的世界是我力所能及也不会伤你自尊的事情啦!
”方梓柚翻书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向溪韵白,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随即又软下来:“你从来没嘲笑过我。”“池御总说‘以后我养你’‘你的学费我帮你出’,
可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需要被施舍的人。”“只有你,知道我喜欢画画,
会拉着我去画室看你画画,会跟我讲梵高的故事,会把你珍藏的颜料分给我用,
说‘这个蓝色画星空最好看’。”她抬手抹了下眼角,又很快低下头,
声音带着点哽咽:“是你让我知道,除了刷题和成绩,生活还有别的颜色。
”“上次你带我去美术馆,我站在伦勃朗的画前,第一次觉得,
原来光可以有那么多形态——不是物理课本里的折射公式,是能照进心里的、暖烘烘的光。
”那天下午,她们没聊池御,没聊高考,只聊伦勃朗的光影、梵高的色彩,
聊物理公式里的逻辑之美,聊画笔勾勒时的自由之感。方梓柚用物理里的光学原理,
帮溪韵白分析画面的明暗对比;溪韵白则教方梓柚怎么用简单的线条,
画出物理实验装置的立体感。夕阳透过书店的玻璃窗洒进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书页上,
像一幅安静的剪影画——那是方梓柚过去十几年里,从未拥有过的、松弛又温暖的时光。
溪韵白则进一步进入方梓柚的方块世界。晚上池御打来电话时,
溪韵白正在画室修改一幅风景速写。“韵白,你今天怎么没找我?
”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理所当然,“我跟梓柚说了,让她别总缠着你,
女孩子之间走太近容易分心,你还要准备美院的入学测试。”溪韵白握着炭笔的手猛地收紧,
炭粉落在画纸上,晕开一小片灰黑。“池御,”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是我主动找的梓柚。”“还有,我已经接受梓柚的名额拿到华大美院的录取通知书,
我们之间的事,从你把名额给她却不告诉我那天起,就结束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接着是池御带着怒意的声音:“溪韵白,你别闹脾气!我知道你因为名额的事不高兴,
但我是为了你好……”“为我好?”溪韵白打断他,眼底泛起湿意,却笑了出来,“池御,
你从来都是为了你自己。你以为我永远会在原地等你,
所以你可以随意安排我的未来;你以为梓柚是你的战利品,
所以你要抓紧她来证明自己的优秀。”“可你忘了,我们都不是你可以随便摆布的人,
我的画笔,她的公式,都比你的‘安排’更重要。”她挂了电话,
转身看见方梓柚站在画室门口,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刚路过便利店买的,热的。
”方梓柚把牛奶递给她,目光落在画纸上,“这幅画的透视比上次好很多,
再调整下远处的树影,会更有层次感。”溪韵白接过牛奶,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
心里那片因为池御而荒芜的地方,突然有了一点暖意。她看着方梓柚,认真地说:“谢谢你,
不仅给了我名额,还愿意看我画画。”方梓柚笑了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不用谢,
我只是觉得,好的才华不该被浪费。”“而且,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我才觉得自己是完整的——不是只会刷题的‘方梓柚’,是即喜欢画画,
也向往星空的方梓柚。”“我会和你一起进入华大的,相信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挚友。
”方梓柚肯定道。3 夏日的告别匆匆四年,大学时光眨眼闪过。六月的华大格外闷热,
大学毕业典礼那天,溪韵白和方梓柚穿着同款的白色连衣裙,并肩坐在礼堂的第一排。
溪韵白的裙摆上别着一枚小小的画笔造型胸针,
方梓柚的领口处则别着一枚银色的原子符号徽章——那是溪韵白昨天特意送给她的,
用银色颜料在硬纸板上画的,边缘还粘了几颗小小的水钻。“我查了,
原子符号代表‘探索’,画笔代表‘热爱’。”溪韵白当时凑在她耳边说,
“以后我们都要带着自己的热爱,去探索更远的地方。”方梓柚把那枚徽章摸了又摸,
心里泛起暖意,韵白送的礼物真的很对心意。她想起上个月,
溪韵白知道她要申请麻省理工的物理硕士项目,
熬夜帮她画了一份作品集——不是专业的艺术作品,是把她的物理实验数据,
用彩色的图表和插画形式呈现出来,扉页上还画了一个举着公式的小人,旁边写着“方梓柚,
冲!”。“招生老师说,我的作品集是所有申请者里最特别的。
”方梓柚悄悄碰了碰溪韵白的手,递过来一张纸条,
“麻省理工有个艺术与科技交叉学科的交流名额,我帮你申请了。
那边的美院有最好的数字艺术实验室,你可以把传统绘画和数字技术结合起来,
就像你上次说的那样。”溪韵白展开纸条,指尖微微颤抖。去国外学数字艺术,
是她藏在心底多年的梦想,可她总觉得那太遥远。
池御以前总说“国外不安全”“女孩子别跑那么远”,说“以后我养你,你在家画画就好”。
她以为没人会真正在意她的梦想,直到方梓柚把这个机会摆在她面前。
“我……”溪韵白刚开口,就被池御的声音打断。他凑到溪韵白耳边,
语气带着恳求:“韵白,我们谈谈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当初那个名额我不该随便给梓柚,
我以后都听你的,你想画画就画,我再也不说你了,别跟我分手。”四年了,
池御挽回手段还是这些,即使当初说得很清楚,还是纠缠不清。溪韵白没有回头,
只是握紧了方梓柚的手,表示答应去国外。方梓柚感受到她的力度,转头对池御说:“池御,
你该明白,不是所有错误都能靠道歉弥补。”“你从来没问过韵白真正想要什么,
也没问过我需要什么——你给我的‘关怀’,都带着居高临下的施舍;可韵白给我的,
是平等的尊重,是让我看见更宽广的世界。”她顿了顿,
声音更坚定:“我和韵白已经决定一起去美国。我们会一起努力,她会成为优秀的艺术家,
我会成为优秀的物理学家,我们不需要你的‘安排’,也不需要你的‘施舍’。
”池御的脸色变得难看:“方梓柚,这是我和韵白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现在有关系了。”方梓柚看着他,眼神清亮,“因为我们是挚友,是彼此最懂对方的人。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以为我们是你的‘选项’,可其实,我们从来都不属于你。
”毕业典礼结束后,溪韵白和方梓柚一起回了画室。她们把这几年的画整理出来,
有溪韵白的静物写生、风景速写,
也有方梓柚重新捡起画笔后画的物理实验装置图——其中一张,画的是两个小人,
一个举着画笔,一个拿着公式,站在星空下,旁边写着“溪韵白&方梓柚”。“这些画,
我们带去美国吧。”溪韵白说,“就当是对过去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约定。”方梓柚点头,
把那幅星空图小心地叠好,放进背包里:“其实我早就知道,池御不是真的喜欢我。
他只是享受‘同时被两个优秀女生喜欢’的感觉,我和你,
不过是他用来证明自己魅力的工具。可你不一样,你是真的懂我,懂我的辛苦,
也懂我的向往。”溪韵白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心疼。她伸手抱了抱方梓柚,
轻声说:“以后不会了,我们不用再跟任何人比,只用做自己真正喜欢的事。你的公式,
我的画笔,都会闪闪发光的。”那天晚上,她们在画室待到很晚,把画打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