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爆发的第七天,城市静得可怕。我骑着小电驴穿梭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后座的保温箱里装着三份外卖。手机导航显示下一个客户在五公里外的锦绣小区,
这将是今天最后一单。头盔的防护面罩让我呼吸有些困难,但我不敢掀开。
空气中弥漫的“狂躁病毒”能让任何暴露者在十分钟内变成只会嘶吼的怪物。
“叮咚——您有新的订单。”我瞥了一眼手机,这个时候还有人点外卖?
“配送费:5000元。”我的手抖了一下,小电驴差点撞上路边废弃的汽车。五千块?
这够我平时跑半个月的。犹豫片刻,我点了接单。取货点是一家药店,距离我只有两条街。
“疯了,真是要钱不要命。”我自言自语,调转车头。城市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嘶吼声和零星枪声,军队还在清理怪物,但显然已经力不从心。
大多数人都躲在家里,祈祷病毒早日消失。药店的门半开着,我推门进去,
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有人吗?外卖取货!”没有回应。
货架东倒西歪,药品散落一地,显然被抢劫过。我按照订单提示,走到处方药柜台,
发现一个小纸袋已经打包好放在那里,上面贴着一张打印的纸条:“请尽快送达,生命攸关。
——李医生”我拿起纸袋,瞥见里面是几支密封的注射剂。看来是救命药,
怪不得出这么高价。刚转身要走,突然听到里间有动静。我握紧随身带的扳手,慢慢靠近。
“有人吗?”回应我的是一声低沉的嘶吼。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踉跄着走出来,
他的眼睛浑浊,嘴角留着涎水,脖子上有大片青黑色血管凸起——感染晚期的症状。
我慢慢后退,怪物医生加快了速度,猛地扑来。我侧身躲过,扳手狠狠砸在它头上。
它踉跄一下,似乎没感觉到疼痛,再次扑来。这时我才注意到,
它身后还有三个同样感染的病人正在爬起来。一对四,胜算为零。我冲向门口,跳上小电驴,
拧紧油门。感染者们追了出来,但速度远不及电动车。转过街角,我将它们甩得无影无踪。
心跳平复后,我查看导航。新订单的配送地址是北区的疾控中心,距离这里八公里,
要穿过半个城市。“您有新的消息。”手机提示音响起。
是客户发来的:“请务必在1小时内送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路线已优化,请按导航走。
——李教授”导航显示出一条绕远但标记为“安全”的路线。我犹豫了一下,
决定相信发信人。毕竟,他出的价钱值得我冒这个险。一路上,我避开了三处感染者聚集区。
军队设置的路障大多已经无人看守,看来情况比电视上说的要糟糕得多。
在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我突然听到呼救声。“救命!帮帮我们!
”路边一栋居民楼的三楼窗口,一个女人挥舞着毛巾。楼下,五六感染者正在撞击楼门,
那扇铁门已经摇摇欲坠。我本能地想继续前进,但女人的哭喊让我刹住了车。“求求你!
我孩子才三个月大!”我叹了口气,调转车头。保温箱里的药关系到某个人的生命,
但眼前的母子即将丧命。观察四周,我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警车,车门开着,里面没有人。
我悄悄靠近,幸运地在驾驶座上找到了一把信号枪。计划迅速在脑中形成。
我骑到一个街区外,朝空中发***信号弹。耀眼的光球升上天空,发出刺耳的嗡鸣。
附近的感染者全部被吸引,朝着声源方向蹒跚走去。居民楼下的感染者也被吸引,陆续离开。
我趁机骑车到楼下,朝上面喊道:“快下来!我带你出去!”女人抱着婴儿匆忙下楼,
钻进我临时找到的一辆还能发动的汽车。我让她开车先走,自己继续送餐。分别前,
她塞给我一张纸条,写着她的地址和“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继续上路,
我离疾控中心越来越近。周围的感染者明显增多,似乎这一带是重灾区。
导航指示我穿过一条隧道,那是到达目的地的捷径。隧道内黑暗隆咚,我放慢速度,
打开车头灯。灯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废弃车辆和散落的行李。显然,
病毒爆发时许多人试图从这里逃离城市。开到隧道中段,我突然听到微弱的敲击声。
停下仔细听,声音来自一辆SUV的后备箱。“有人吗?”我喊道。“救命!帮帮我!
”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急促的敲打。我撬开后备箱,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爬了出来,气喘吁吁。她解释说,病毒爆发时家人把她藏在这里面,
却再也没回来打开盖子。“已经三天了,”她虚弱地说,“我以为我会死在这里。
”我分给她一半的水和能量棒,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女孩摇摇头,
指指隧道出口:“我家人可能还在外面的车里等我。谢谢你了,快递小哥。
”她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塞给我:“如果我还能活着见到明天,一定请你吃大餐。
”我继续前行,终于看到了疾控中心的大楼。周围设置了临时防御工事,
但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大楼门口躺着几具穿着防护服的尸体。按照指示,
我将药送到侧门的一个接收窗口。按下门铃后,窗口打开,一只戴手套的手迅速取走了药袋,
递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谢谢,你救了很多人的命。”窗口后面的人说道,
声音经过口罩过滤显得模糊不清。我捏了捏信封,厚度令人满意。正要离开,
那人又补充道:“等等,李教授想见你一面。”侧门打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经过三道消毒程序,我见到了李教授——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
眼睛里有血丝但目光炯炯有神。“年轻人,感谢你不顾危险送来血清。
”李教授指着监控屏幕上的一排隔离间,“这些是最后一批未变异的感染者,
你的及时送达救了他们。”他告诉我,这种血清是从早期康复者血液中提取的,
能够中和病毒,阻止变异过程。“为什么选我来送?军队不是更可靠吗?”我问出心中疑惑。
李教授苦笑:“军队通讯系统瘫痪了,而且...我们之中有内鬼,想阻止血清研制成功。
不得已,我才用了民用配送系统,随机选择了附近的骑手。没想到你真的做到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现在外面情况很糟糕,你不如留下来,这里相对安全。
”我摇摇头:“还有两份外卖没送完。再说,总得有人给躲在家里的人送吃的。
”李教授若有所思,然后从桌上拿起一支注射器:“这是最后一点实验血清,
如果24小时内出现感染症状,注射它可能救你的命。记住,只有24小时内有效。
”我小心收好血清,转身离开。重新骑上小电驴,我感觉保温箱轻了很多,
但肩上的责任却更重了。下一单是送往锦绣小区的家常菜,
客户备注上写着:“女儿今天生日,求求您一定送到。”我拧动油门,
小电驴再次驶入寂静而危险的城市街道。手机屏幕上,
还有一行小字始终亮着:“当前接单骑手:9784号您是本市最后一位仍在配送的外卖员。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小字看了很久。“最后一位仍在配送的外卖员”。
这行字像是有重量,压在我的胸口。小电驴的电机发出轻微的嗡鸣,
在死寂的城市里显得格外响亮。去锦绣小区的路上要经过中央广场。
平时这里挤满了游客和鸽子,现在却只有零星几个蹒跚的身影在游荡。我放慢速度,
尽量不引起注意。一个穿着破烂婚纱的女人站在广场中央,缓慢地转着圈。她还没完全变异,
嘴里哼着走调的婚礼进行曲。我屏住呼吸从她身边溜过,她浑浊的眼睛瞥了我一眼,
又继续转圈,仿佛我只是无关紧要的过客。越往北走,情况越糟糕。